“哎你听说了吗？青山村新建了个学堂不收束脩！”

“怎么没听说啊，我托我婶婶的妹夫的外甥帮我问了，结果人家只收本村的人。”

“啊？竟然不收外村的吗？我还想让我们二娃儿去学学呢......”

“可不是嘛，真的是，凭什么就只收自己村里的娃娃啊......”

附近十里八村不乏有嚼舌根子的人。

最开始是羡慕，渐渐的看着别人家的孩子可以入学，自己家的偏偏不收，每天只能眼巴巴的看着人家上学，心态就慢慢发生了变化。

林菀也想让所有孩子都免费上学，但是现在还没有那个能力。

一是这算是和附近的学堂抢饭吃，既然有免费的学堂，肯定人人都来免费的学堂上学；

二是暂时没有那么多可以毫无芥蒂地教女孩子读书的夫子。

或许有人该说了，那就加钱啊，可以，一个月两个月可以，那么一年两年呢？凭什么呢？谁家里的钱也不是大风吹来的。

三则是很多送来上学的都是男孩子，女孩子照样在家里做家务，那和她的初衷就背道而驰了。

本意就是为了让女孩子读书，才建立的学堂。

四则是最重要的一点，那就是这是个男权世界。

如果她要是建立一个大学堂，收女学生，那几乎就是站到了这群男人的对立面。

她无权无势很容易被打压，到时候自己倒霉不说，很容易牵连别人。

总之，林菀并不是心怀天下的大善人，那些打定主意来占便宜的可以省省了。

或许等她将来有能力了，可以专门办一个女学。

村子里的绝大部分孩子都已经入学了，每天放学前帮学堂做一些简单的清扫工作。

还有一部分女孩子被困在家里，和家人说也想去上学，结果被喂了一顿“竹笋炒肉”。

小兰就是其中之一。

她瑟缩地抱成一团，但是表情却执拗无比：“凭什么！凭什么弟弟都可以去上学，我就只能在家里洗衣做饭、打猪草、喂鸭子！”

“凭什么，就凭你是老娘生出来的，谁让你是个女娃儿，女娃儿就要好好在家做家务，到了年纪就嫁人生子。”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

小兰想到林菀，那个全村女孩子都十分羡慕的人，觉得女孩子还可以活出另一种人生，但是一定要识字！

既然她娘不同意，那她就偷偷学，她就不信活人还能被尿憋死！

“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

傅懿之的声音响起后，随之响起孩童们的朗朗读书声。

小兰趴在窗户外，低低的跟着学，“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

“这句话的意思是说，人出生之初,禀性本身都是善良的,天性也都相差不多,只是后天所处的环境不同和所受教育不同,彼此的习性才形成了巨大的差别......”

小兰在心里把这句话的意思默默记下来，她心里觉得这句话说的不太对。

她的弟弟生出来就是个坏胚子，从小就打骂她，完全不像夫子说的那般善良。

傅懿之早就发现了这个在窗户外面偷偷跟着学习的小姑娘，小脸蜡黄，但是眼睛很亮，带着一股不服输的韧劲儿。

她的身材瘦弱，但是每天都背着那么重的东西也没见她喊过累。

这个女孩子只要肯坚持下去，以后绝对不会过的太差。

傅懿之推开门走到小兰旁边，“进来听课吧。”

没想到被抓包了，看着衣服这么干净的夫子，小兰有些紧张，“我、我等下就要继续去干活儿了，听不了多久的。”

“没事儿，进来坐着听的，到时间了再走就是了，我在后面给你留一个座位，不影响其他人。”

傅懿之边说边拉着她走进教室。

她的弟弟金宝看到她瞬间就不干了，站起来指着小兰大吼道：“夫子，把她赶出去，她就是个臭丫头片子，不配待在这里！”

光听他说的话，傅懿之就能想象出这个女孩子在家里过的什么日子。

他冷着脸，喝到：“坐下，课堂上禁止喧哗，再大声嚷嚷就出去！”

这一嗓子直接将金宝吓到了，他连忙坐下不再说话。

家庭对一个人的影响是十分巨大的，孩子和爹娘长期待在一起，肯定会有样学样。

他私心里觉得，最起码也应该筛选一下人品，完全免费读书的话，有些人不好好听课还会影响其他人。

比如这个金宝，坐在那里也不老实，屁股左挪一下右挪一下，凳子嘎吱作响。

这件事还是要和林菀商量一下，要不然就分成两个班比较好。

收回思绪，他将小兰拉到后排的一个座位，“你就坐在这里吧，走的时候可以从后门走，也不用担心影响其他人。”

小兰有些局促，手脚不知道放在哪里好。

这个屋子太干净了，桌子也是崭新的，她看了看自己乌漆嘛黑的手，没忍住瑟缩了一下。

她抬头看了一眼夫子，见他的眼里满是鼓励，这才坐了下来。

傅懿之又将一本崭新的《三字经》递给她，“书是学堂的，不可以弄脏弄破，你看书的时候要注意。”

“我会小心的！”小兰挺起胸膛保证。

很快，夫子就走到前面继续上课，小兰抬头的时候看到恶狠狠地瞪着自己的弟弟，条件反射般的瑟缩了一下。

金宝看着小兰那个贱丫头坐在后面，恨得咬牙切齿的，更别说刚刚还因为她导致自己被夫子骂了，他觉得丢脸极了。

今晚就要和娘说，让她好好管教一下这个臭不要脸的死丫头片子。

临近黄昏，林菀提着食盒来到学堂外，此时刚刚下学，孩子们都自觉收拾学堂的卫生。

看到她后，纷纷停下手上的动作打招呼：“菀菀姐姐好！”

他们都知道是因为她自己才能在这里上学堂。

尤其是女孩子，简直把林菀当成了救命菩萨。

林菀：“……”并不想当菩萨。

虽然只有几岁，但是古人大都早熟。

早就知道了自己以后的生活是什么样子的，无非是地里刨食。

现在有了读书的机会，说不定以后还能嫁个有学问的人。

林菀也笑着和他们打招呼：“你们好呀，夫子在里面吗？”

“在的。”

听到林菀的声音，傅懿之连忙放下手中的活儿，迎了出来。

“哎幼，今儿个是什么好吃的？”

“喏，烤鸭、油炸小酥肉、鲫鱼豆腐汤，还有一份小炒青菜和煎饼果子。”

“对了，这里还有给傅婶婶准备的几个甜点，你别偷吃哦~”

光听名字，傅懿之口水就开始疯狂分泌了，他实在是就好这一口。

听到林菀的叮嘱，他哽了一下：“我是这种人吗？”

林菀没有说话，但是脸上明明白白地写着两个字：“你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