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家祖宅已经很久没有这么热闹过了。
空荡荡的院子里也沾染了人气,不再那么冰冷。
“轱辘辘……”
一辆马车停在了谢家正门口。
看清楚车徽后,已经等候许久的海棠连忙迎上前。
帘子被一只手掀开,露出一个神情看起来有些疲惫,但是衣衫头发全都整理得一丝不苟的中年女子。
“卞嬷嬷。”
海棠先是行了个礼这才把她搀扶了下来。
一路风尘仆仆昼夜不停地赶过来,卞嬷嬷只觉得自己这把老骨头都要散架了。
不过此刻她更担心小姐的状况,还没下车就问出了口。
“小姐怎么样了?”
少爷也没说清楚,只说小姐怀孕了,胎相不好。
她心里急得火急火燎的,真想一下子插了双翅膀飞过来。
日夜兼程,这才将时间缩短成两天。
这也就是她恰好在府城,离这不远,不然都不知道找谁来帮忙
“您别急,小姐现在状况稳定了,在房间里休息呢。”
“行,快带我去。”
裴婉宁正在床上闭目养神,看起来很是脆弱。
不过两天时间,哪怕一直在补身体,她也消瘦了很多,下巴都尖了。
此刻就像一个易碎品一样,彷佛微微用力就能破碎掉。
卞嬷嬷放轻了动作,轻轻捋过小姐的头发别到耳后,心疼不已。
“卞嬷嬷,您来了。”
裴婉宁迷迷湖湖睁开眼,就见到看着自己长大的卞嬷嬷正坐在自己床边。
也只有此刻,可以依靠的人来了,裴婉宁才露出一副小女儿姿态。
“小姐,姑爷他……”
“他不知道。”
裴婉宁摇摇头,她想说些什么,结果不知怎么,突然就红了眼眶。
整个人扑到卞嬷嬷身上哭了起来。
“嬷嬷……”
“没事的啊,没事的,嬷嬷来了……”
“呜呜呜……”
好似是想将这段时间所受的委屈全都哭出来,裴婉宁愣是哭了许久才停下来。
卞嬷嬷只不住地轻抚她的后背,安慰道:“不怕了啊,嬷嬷来了。”
许久之后。
“小姐,你和姑爷到底是怎么回事?”
“和我那个庶妹有关,他……”
房间里响起两个人的私语声,细细碎碎让人听不真切。
……………………………………
另一个房间的林菀躺在床上,一脸的生无可恋。
本来她是来照顾裴姐姐的,结果自己现在也成了需要照顾的那一个了。
现在不仅没帮上忙,还给谢家添了麻烦。
林菀有些不好意思。
但是她是真的起不来床,已经来癸水三天了,出血量仍然很大,小腹坠坠的疼。
她的面色十分苍白,没有一丝血色。
好在裴谨之请来的嬷嬷紧赶慢赶终于赶到了。
听说这嬷嬷是自己人,是看着裴姐姐长大的,值得信任。
她这才放心下来。
“冬冬冬!”
“请进。”
谢星瑜端了一壶热水走了进来。
“菀菀,你今天怎么样啦?有好一点吗?”
她动作利落的往茶壶里添水。
明明也是将军府的娇小姐,偏偏身上没有一丝娇气。
“谢谢小鱼儿,我好多了。”
大夫开的药还是蛮有用的,但是不能完全止痛。
尤其是她之前受过凉,还是需要好好养个一两年才会彻底不痛。
虽然平日里是海棠照顾她,但是小鱼儿也总是过来帮下手,很是难得。
她好像——欠谢家的越来越多了。
“这段时间麻烦你了。”
“麻烦什么,喏,吃点蜜饯吧。”
“我看你天天喝那个苦药,吃点蜜饯甜甜嘴。”
没想到小鱼儿竟然这么贴心,林菀顿时感动的热泪盈眶,“小鱼儿,我……”
“啧,没想到我哥还能想到这点,我都没想到呢。”
林菀:“……”
“嗯……这是谢星阑买的?”
谢星瑜丢了一颗到嘴里,含着说道:“是啊,你也觉得意外吧!”
“他一个大男人,竟然还会想到这点,我都怀疑他这些年到底经历了什么。”
“是挺惊讶的。”林菀捏起一颗蜜饯放到嘴里,甜滋滋的。
“唔……”
她又捏了一颗,没忍住眯了眯眼,彷佛一下子甜到了心里。
回想起和谢星阑一起经历的一幕幕,好像都是他在帮自己啊。
自己在斤斤计较被骗了名字的事儿,是不是太小气了?
罢了,她就大方点,原谅他了。
此刻被人念叨着的谢星阑对此浑然不知,他此刻正在翻医书。
“室妇十四岁,经脉初动,名曰天癸水至。”
中医晦涩难懂,谢星阑却看得津津有味。
若是被人知道他捧着医术看与女子癸水有关的内容看的这么入神,肯定会大吃一惊。
不过很多生活常识上医书上是没有记载的,于是他开始旁敲侧击的问表姑。
表姑是个长辈,也比较方便,不用太忌讳这些。
“这个啊——”
表姑拉长了声音,表情揶揄道:“也没什么,就是每天多喝点红糖姜水,肚子也要暖一暖才好,不要着凉,不要碰凉水。”
“想当年,我都是你表姑父用手来帮我暖肚子的呢……”
不知道想到什么,表姑整个人突然娇羞了起来。
谢星阑:“……”
突然就饱了怎么回事儿?
不过用手的话……
他脑海里不由自主地浮现出曾经看过的那抹白皙,鼻子一热,一股热流涌了出来。
“哎呀,星阑,你怎么流鼻血了?”
表姑紧张的不行,连忙拿出帕子帮他止血,谢星阑顺手接过帕子,仰起头。
鼻血流的有些凶,半天没止住。
“哎呀,瞧瞧,上火了吧!”
“我就说要早点成婚才好嘛,也不至于憋这么久,瞧瞧,都憋成啥样了……”
“没、没有的事儿。”
谢星阑面色通红,既因为自己的无耻而羞愧,又因为表姑说的话而害羞的不行。
在军营里混久了,那些老兵什么话都说。
可以说他什么荤段子都听过,什么憋久了的,他都懂……
“哦?那你就是没有憋久了?”
表姑说着话,视线缓缓向下移。
谢星阑:“……”
被这话噎得他顿时喉头一哽,说也不说,不说也不是。
表姑的视线也彷佛带刺一样,看的他不自在极了,连忙侧身避开。
“躲什么?小时候我还见过你光屁股呢!”
这和小时候能一样吗?
谢星阑感觉自己今天被噎住的时候比过去一个月都多,突然怀疑起来自己来找表姑的决定是不是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