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山村。
山脚下的一间破旧小院里,一个穿着深色襦裙的妇女正在做饭,听到门口的走路声,连忙放下铲子疾步跑到门口,看着风尘仆仆满脸沧桑的中年男子,急切地问道:“怎么样,找着了吗?”
只见男子面色沉重地摇摇头,低声说道:“还是没有消息。”
女人的眼圈瞬间就红了,眼泪啪嗒啪嗒地砸到地上,哽咽道:“菀菀这孩子到底去哪儿了?她平时都很乖乖听话的,怎么这次就乱跑了!等她回来看我打不打她!”
中年男子也就是林菀的父亲林显义,一把握住发妻的手,语气坚定道:“元娘,你放心,我一定会把菀菀找回来的!现在大哥和三弟那里还没有消息传来,咱们再等等。”
自从两天前林菀无故失踪后,林家上上下下都焦急的不行,当天晚上便发动村里的人帮忙在附近寻人,结果找了大半夜也不见踪影。
第二天开始,林家连田里的活计都不干了,将小孩子留在家里,大人们则分别前往在附近的十里八村找人,但是方圆十里都快翻了个遍了,根本没人见过林菀。
林家老大林显仁也就是林菀的大伯听到这件事后立刻从镇上赶了回来,直接提议报官,虽然名声重要,但是性命不在了要名声有什么用?
因此全家人都同意了,今天一大早林爷爷就和林大伯借了叔公林水生家的牛车赶去了县里的衙门,其他人则在附近再寻找一遍,万一有什么遗漏的地方呢。
至于林菀的娘亲则留在家中,如果林菀能够回来自然是最好,没回来的话如果有其他见过林菀的人来报信,错过了就糟了。
全家人都出去寻人,这可是个体力活。
别看林家人口多,但是朝廷的赋税重,家里每年收的粮食都要上交一半,因此家里很穷,也没有什么交通工具,出门全靠步行,林菀的娘亲李氏还可以在家里准备下全家人的晚饭。
这时一个看起来大约三四岁的头大身子瘦的小萝卜头哒哒哒哒地跑了过来,一把搂住李氏的腰,“娘亲别哭了,姐姐一定会回来的!”
李氏连忙侧过身抹干净眼泪,然后蹲下身抹了抹林文枫的头,“小枫乖,娘亲这几天有些没顾上你,你别生气。”
林文枫摇了摇头,“我不生气,我只想姐姐快点回来。”
看到儿子这么乖,李氏的眼泪差点又要决堤,强忍着泪意摸了摸他的脸说道:“好好好,娘的小枫真乖,去吧,给你爹舀碗水喝,你爹累了一天了,娘亲去做饭。”
林父也揉了揉儿子的头,看着儿子动作熟练地舀水端来,他心下酸涩不已。
是他没能力,给不了妻子儿女富裕的生活。
别人家的孩子在这个年纪都漫山遍野地跑着玩,他的小枫小小年纪就知道带着姐姐做家务、打猪草了,由于营养不良长得比同龄人还要矮一截。
妻子更是十几年来没添过一件衣服,连原本带来的陪嫁首饰也偷偷变卖了补贴家用。
是他无能啊!
林家人口在村子里还算是比较多的,林爷爷林根生是和兄弟林水生两个逃难过来的,直接在这里落户了。
娶了奶奶刘氏后,两个人一共生了四个儿子,很多人羡慕他们儿子多,殊不知“半大小子,吃穷老子”这话可不是乱说的。
由于林爷爷在外闯荡过,还是比较有远见的,知道学问的重要性,硬着头皮让几个儿子都去读书了。
但是由于束脩太贵了,最后只有老大林显仁多读了两年,老二林显义和老三林显礼都只上了一年学就回家务农了。
至于老四林显智则是老来子,比林菀大了几岁而已,现在举全家之力供他一个人还是勉强可以的,
好在他本人也聪明好学,为人上进,小小年纪已经中了童生,今年便要下场考秀才了,因此林菀失踪的事大家心有灵犀地都没告诉他,怕他分心。
晚上林家人陆陆续续地回来了,纷纷面露苦涩,看这样子李氏就知道大家都是空手而归。
她也没问,直接将做好的饭菜端上了桌。
家里穷,一天只有两顿饭,平日里吃的都是些清汤寡水的,这还是因为大家都要出门找人,林奶奶才特意拿出了些积攒的粗粮来让李氏煮成干饭,就着野菜煮的清汤,这就是一顿饭了。
大家都是又累又饿,饭刚端上来,见林爷爷林奶奶开动了,纷纷大口大口地吞咽起来。
刚吃到一半就听到外面有人走进来的声音,小枫吞下一口汤放下碗就哒哒哒地跑了出去。
“四叔?奶!是四叔回来了!”
听到小枫的喊声,林家人纷纷放下碗快,林奶奶更是迈着小碎步就跑了出去,推开门就见到自己的小儿子背着行李站在院子里,拿着瓢咕都咕都地灌水喝。
“哎幼,幺儿啊,你怎么这时候回来了?”林奶奶走上前上下打量了一下半个月没见过的小儿子,脸顿时皱成了一团。
“瘦了瘦了......”
林四叔喝完水这才不赞同地看向他娘,埋怨道:“娘,菀菀失踪这么大的事你们为什么不告诉我!这还是同窗看到爹和大哥去衙门报桉,我才知道这件事。”
万万没想到幺儿竟然知道了这件事,林奶奶顿时有些手足无措,她期盼地看了一眼林爷爷,没想到林爷爷连忙低头点烟回避视线。
林奶奶狠狠瞪了他一眼,这才扭头对林四叔解释道:“幺儿啊,我们这不是怕影响你读书吗,你这眼见着要考试了呀......”
林四叔叹了口气,无奈道,“娘,读书不差这一两天,菀菀也是我的侄女。”
说完扭头看向林菀的爹爹,“二哥,现在什么情况了,还是没有消息吗?”
林菀的爹爹苦着脸摇了摇头,叹了口气说道:
“都说没有见过菀菀,还说菀菀是不是自己乱跑出去玩了。菀菀虽然智力不全,但平时有过乖你也是知道的,从来不会乱跑,让她坐就乖乖坐着,一动不动,怎么可能自己跑出去玩呢!”
林四叔赞同地点点头,他又想起小时候听她娘吐槽过的老道士的事,连忙扭头问他娘:“娘,我记得小时候好像听你说过有个老道士给菀菀算命的事,你还记得吗?”
“嗯,怎么啦?那个老道士就是瞎胡说,当初就是看他一把年纪了我......”
林四叔见他娘就是说不到点子上,连忙打岔道:“我记得当初好像是说菀菀在十三岁的时候有一个劫难,过去了就可以恢复正常是吗?”
听到林四叔这话,屋子里的人纷纷坐直了身体,林爷爷在桌子边敲了敲烟杆,神情若有所思,其他人则七口八嘴地讨论了起来。
“好像是这样说的,说菀菀是魂魄跑到异世去了......”
“是不是说的就是这一次啊!”
“不行,既然是劫难,说明菀菀现在很危险,我要去找她!”
没想到李氏说着就起身要往外跑去,林老二见状连忙拉住她,一把将她按在凳子上,安抚道:
“元娘,现在天太黑了,出去也看不到,你要是再出事咱们这个家就散了,听我的,明天我带你一起去。”
“我不!我的菀菀,她在等着我,我现在就要去找她!”李氏挣扎着就要起身,两个人顿时僵持起来。
“冬!”
林奶奶抢过老爷子的烟杆就重重敲在桌面上,整间屋子瞬间就安静下来了。
她面若寒霜,冷冷地看向二儿子和李氏,高声说道:“老二你松手,让她去!”
又拿着擀面杖指向门口,重重说道:
“李氏,你今天胆敢出了这个门就别回来了!我们家没有你这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