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日,苏荐义在松鹤堂,被自己女儿的婢女推了个趔趄,闹了没脸。
只见自己女儿死不认错,像极了她的娘亲,气得心口作痛。
事了,他满脸气恼回了木槿苑。
赵怜宜却坐在坐塌上,冷眼看着他,压根儿没有起身相应。
苏荐义只数落了一句,赵怜宜直接起身进了内室,将他一人晾在了外室。
苏荐义在松鹤堂受了女儿的气,如今又被赵怜宜冷落,顿时气极,一脚踢飞了脚踏。
正怒不可遏,一个小丫鬟小心翼翼跑进来,声称三小姐在外面摔倒了。
苏荐义长叹一声,缓缓起身,出了院子,就看见苏浅玥倒在地上,正暗自垂泪。
他心头一软,安慰了一番,抱起自己的女儿进了结香苑。
院里和以前一样,温馨,整洁,蔡丽娘一身秋香色衣衫,袅袅娜娜迎了出来。
只见她满眼愁丝,整个人消瘦了不少。
苏荐义才恍然发现,自从他把赵怜宜带回来,就再也没有踏入结香苑一步。
心里涌出一丝愧疚,牵了蔡丽娘的手,入了屋子。
两人说到情动处,相拥在一起,干柴遇上烈火,不多时,屋子里就响起令人耳红的呻吟。
事毕,他沉沉睡了过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道炸雷惊醒了他。
他瞬间惊坐起来,就看见蔡丽娘一脸惊慌入了屋子。
看了他一眼,欲言又止。
苏荐义最烦别人吞吞吐吐,满脸不耐,“丽娘,快说吧,你知道我的脾气!”
“爷,事关四小姐,妾身不敢置喙!”
又是她!
苏荐义的脸瞬间冷了下来,一把掀开被子,就要起身。
蔡丽娘满眼着急,拉住了他的手臂,“爷,妾身说了,爷可不能动怒!”
苏荐义点了点头,看着蔡丽娘,满眼烦躁。
蔡丽娘似是下了很大决心,才抬首道:
“方才妾身院子里打扫婆子回来,一身狼狈,蔡嬷嬷训斥了她,她才说,方才看见一道黑影跳入了祠堂。
刚好天际划过一道闪电,她清清楚楚看见那个黑衣人身量高大,一看就是男子,如今整个祠堂里,只有四小姐一人,莫非那黑衣人是……”
爷,爷,你去哪里啊?”
“夜会男子,好啊,好得很,看我不打死那个孽障!”
苏荐义一把将衣衫套在身上,气势汹汹奔出了屋子。
蔡丽娘打了眼色,隐在暗处的一道黑影立即跟了上去。
她看着渐渐没入雨里的影子,嘴角的笑意越来越明显。
苏浅璃,敢和我斗,我要让你尝尝,什么叫“自食恶果”!
……
苏荐义怒火攻心,一脚踢开了祠堂的屋门,狂风夹着暴雨瞬间涌进了屋子。
摇晃的灯烛下,只见苏浅璃倒在血泊中,早已昏迷了过去。
手里死死地攥着两封信,纸边有些破损,一看就是别人来抢信不成,情急之下伤了她。
“怎么回事儿?”
门口突然响起一道沉声。
苏荐义心头大惊,下意识转过身,就看见苏老太爷站在门口,一脸怒容。
苏荐义指着地上的苏浅璃,嗫喏出声,“阿璃被人打晕了……”
苏洛昔面色一沉,急忙奔过去,塞了一颗药丸在苏浅璃的口里。
一道哭喊声倏地传了进来,下一刻就看见一个丫鬟扑了过来,抱着苏浅璃嚎啕大哭。
“小姐,您说祠堂太冷了,吩咐……奴婢去取床被子来,您怎么会……”
苏洛昔定睛一看,面前一身湿漉漉的丫鬟,正是白日里跪在苏浅璃身后的那个,名唤侍书。
“侍书快说,你家主子怎么会昏迷?”
侍书一眼扫见苏浅璃手里的书信,心里明白了大概,将苏浅璃平放在地上,冲苏洛昔伏身磕了个头。
“大少爷,一切都是奴婢的错,和小姐无关!
奴婢是小姐从牙婆手里买回来的,以前在梨园待过,会两下花拳绣腿。”
小姐坚称没有下毒,没有一人信她,还被关进祠堂,奴婢气不过,就悄悄溜出去查看,发现……松鹤堂的珍珠姐姐和结香苑走的很近……”
奴婢潜入结香苑,偷出了两封信,主子看了,大惊失色,突然言说很冷,吩咐奴婢拿床被子来,没想到她却被人打伤……”
早知道小姐怕人来报复,才遣开奴婢,奴婢说什么都不会离开……”
苏洛昔看向苏浅璃手里的信,只一眼,便大惊失色。
他立即抽了出来,紧走几步,递给了身后的苏老太爷。
其中一封信是姑母的笔迹,他怎么也不会看错。
信又从结香苑发现的,难道说,姑母和结香苑的蔡姨娘过从甚密?
这两人都和四妹妹有着嫌隙,难道祖母的毒……
苏洛昔的目光不由自主落在了苏老太爷的面上。
此时的苏老太爷面色铁青,倏地一把将手里的信捏成了团,一巴掌扇在苏荐义的脸上,满眼怒火。
“好,这就是我养育了几十年的好儿子,竟然做出这般不知羞耻的事情,真是丢尽了为父的脸面!”
苏老太爷扫了一眼众人,不怒自威,冷冷命令出声。
“结香苑染了恶疾,即日起,院里上下不准出府,若有违令,族规处置!
苏荐颖既然嫁入了卫国公府,生是卫国公府的人,死是卫国公府的鬼,苏府一概不过问!”
四小姐阿璃遭人诬陷,现已查明,送回玉离阁,命府医好生看诊!”
话末,苏老太爷一掀衣摆,沉着脸转身钻入了雨里。
苏荐仁兄弟仨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脸茫然,皆不知发生了什么。
苏荐义依旧捂着自己的脸庞,一脸茫然,说不出的委屈。
丝毫没有顾及自己的女儿如今还倒在血泊中。
苏洛昔心里长叹一声,轻轻抱起了地上的四妹妹,绕过众人,钻入了雨里。
人常道,世人皆薄凉!
他却不信!
他自小被祖父、祖母看重,还有外家依靠,母亲、父亲对他也是亲厚有加。
平日里见到的人都是笑脸相迎,一团和气。
而今,他才知道,世人诚不欺我!
整个府里,除了祖母能给四妹妹一些呵护外,她真的是孤身无依。
即便如此,他也从来没有见过,她愁眉不展,或者郁气满怀,总是笑意盈盈面对众人。
即使这样一个心怀坦荡、从容安静的四妹妹,也免不了受人欺辱。
这个世道,太不公允!
她这几年到底是怎么熬过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