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非是萧墙要摆这么大的排场,而是先前殷明棠率众攻下征西军大营的时候,意外从大帐中找到了一封信。这小子也是最近事儿太多给忙完了,等要到青龙台的时候这才想起来,从袖子里掏出来给自己看。
这上面的字迹清秀且华丽,可见书写者是有些笔墨功底的。不过这上面的内容却是一位困兽,想要勾结征西军做下一场惊天大案。得亏他突然袭击征西军大营,否则若是这信到了萧仲叔手里,那这场戏……可就要换个演法了。
之所以耽搁,不过是因为他得提前去一醉乡问一件事儿,但又不能让殷明棠等人独自前往青龙台,所以浪费了些时间。
好在他来的时候,走上台阶时周遭的人还指指点点,嘴里不知道说些什么东西。可当他眼风扫过去的时候,一般人便如同老鼠见了猫似的闭口不言了。看样子自己先前的那场戏没白演,至少……让这帮吃饱了不干正事儿的人,嘴巴清净了些。
当他瞥见边上站着的竹似愚与梅殊荣时,便让殷明棠在下面候着,自己走过前去打个招呼。
竹似愚许久没见他,见他过来自然主动迎了过去。哪知道别人醉翁之意不在酒,压根就没搭理他,擦肩而过奔着秦川王去了。这下可让梅殊荣不胜惶恐,他虽听了许多关于柳漠尘的事儿,但从未见过他啊。自己的救命稻草死在了他的手里,如今此人走过来,梅殊荣便顿时没了主意。
萧墙一脸微笑,对着梅殊荣行了一礼,“秦阳柳漠尘,见过殿下。”
梅殊荣被他吓得不轻,竟隔了半晌还没反应过来。得亏是遂儿在一边用手指戳了戳他,梅殊荣这才缓过劲儿来,忙道:“免礼……免礼……”
萧墙起身来,余光扫到花满溢正朝着他挥手,示意这家伙不要再拖了赶紧上来。他也不想打草惊蛇,便贴近了梅殊荣的耳朵,小声说了句:“殿下比起先皇,胆子确实大了不少啊?”
话罢,萧墙随即转身朝着青龙台走去。
待他走后,遂儿看了一眼梅殊荣,连忙拿出手绢给他擦拭脸颊,“殿下?您怎么了?一脸惨白还冒着冷汗。”
“没……没什么……”
萧墙走到上面来,瞥了一眼一左一右之人,便毫不犹豫走到花满溢身边来了。
后者正一肚子气儿没处撒,早些时候是瞧伤势过重不忍责骂,这回见他步伐轻快,便道:“好啊!那日欠了我人情不说,今儿个还把我晾在这儿这么久,我看你这混子是越发的目中无人了。”
萧墙陪笑道:“哎呀,确实是有事儿耽搁了,我这不是来了嘛?您多担待?多担待!”
花满溢吃软不吃硬,所以撒娇服软这招萧墙屡试不爽,这回也不例外。
都拖了这么长时间了,这场祭祀大典早就该开始了。花满溢索性将老账新账一起记着,等这事儿完了以后再找他算账。
只见他踏前一步,抬手道:“起!”
伴随着一声令下,青龙台顶高升分国氏族的大旗,犹如众星拱月般在其中升起梅氏龙旗。然而原本该是宏伟欣慰的一幕,如今映入台下站着的梅殊荣眼里,却有一股子没有来的酸楚在心里。
就在城这头忙活着祭祀日母娘娘的时候,城那头却又一些人正趁着此处空虚,在做着一些见不得人的事情。
柳家大院里,钟情找到了连盏。
“若我没记错的话,这还是我们俩第一次单独谈话吧?”钟情道。
连盏正在院子里磨剑,听见她发话,此时却全然没了在萧墙面前的笑脸,头也不抬的回到:“夫人是大户人家出身,我一个下贱人怎么高攀得起?”
这女子话中带刺儿,可钟情也不是个好惹的。只见她走到连盏跟前,微微弯下腰来,瞪着她:“你欠了薛家上下几十条人命,可别以为我忘了。我告诉你,你留在他身边安的什么心,我一清二楚。我可以明摆着告诉你,那些事情是不可能的,只要有我在这个家一天,你?就别想那些白日做梦的事情。”
钟情的话不由得惹得连盏发笑,只见她剑也不磨了,站起身来,轻蔑道:“钟姑娘,我若非是看在柳家督……哦不对!萧公子的份上对你客气些,你可千万别蹬鼻子上脸。再说了,你也太把他当块宝了。活了这么多年,到头来活成了个人格分裂,纵使有个家督之位,可那又如何?我这种今朝有酒今朝醉的下贱人,有钱没钱都是一样过活,谁不是两个肩膀扛一个脑袋?你可别把我给惹毛了。”
钟情:“你!”
连盏:“我?我什么我?薛家那几十口子人怎么死的……你可是忘了?我动起手了可没有手下留情这几个字。你别忘了,哪怕是现在,我手起刀落便能要了你的项上人头。”
话罢,连盏故作叹息道:“唉!就是可惜了你这张貌美的脸蛋儿,放心!看在他的面子上,我对你的命还不感兴趣。至少……现在没兴趣。”
钟情以前是个嘴巴极为厉害的人,可不晓得是为什么,在面对连盏的时候,她却深深的觉得自己的嘴巴原来也没那么好使。这女子就像是有股子什么难以名状的气质,让她不愿去与之争论。
连盏表情多变,却唯独眸子里永远含着一股子清冷的冰泪,里面透着旁人品不出的哀愁与凄苦。
钟情不想跟她多费口舌,原本自己留下来也是为了让她泄气的,哪知此人竟如此无理,她也不想留在这儿自讨无趣了。
可就在她转身之时,身后之人却忽然大声道:“慢!”
钟情没有转身,不耐烦道:“姑娘,该说的我都说了,剩下的你自己好自为——”
连盏连忙打断道:“你不觉得这院里……有些安静得过头了吗?”
听她这么一说,钟情这才反应过来,从刚刚开始她便觉得这院子里的气氛不太对劲儿。纵使这不是府苑,不过是个暂住之所,但平日里也没少下人做事儿,怎么如今连掉根针都能听见?
恰在此时,一支箭矢从房顶飞梭而下,目标直指钟情。
连盏:“当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