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亏这墙不算太厚,萧墙让这丫头在门边给自己望风,他便用那个匕首尖儿开始用力朝着墙体里钻去。这屋子年久失修,墙体本就不怎么结实,萧墙只用一小会儿便凿出了手指宽度的窟窿眼儿。
但这地方还是太小了,他得将这地方扩到拳头大小才好。
那丫头嘴就是闲不住,刚闭没多久便又开口了。
“你真的不是氏族子弟?”可怜问道。
“不是。”萧墙答复简短,毕竟他现在一心都在凿洞上。
“倒也是,殷朝可没有姓萧的。那……你是朔方人?”
“不是。”
“那可就奇了怪了,南唐没有姓萧的,你确定你没有在骗——”
她这没完没了的废话是真把萧墙惹毛了,萧墙转过脸来,瞪了她一眼,没好气道:“你闭嘴好吗?别再把那看守给招来。”
可怜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只朝他做了个鬼脸吐了吐舌头,随即闭上了嘴巴。
大约过了半柱香的功夫,萧墙总算挖通一道拳头宽的洞口,他又用匕首将这附近的砖石给撬松动了下,外面有人凿墙便会更加容易些。
“给我拿点干草过来。”萧墙道。
可怜从那堆潮湿的草里面拿了些稍微干燥的,萧墙试了几下却并未成功。萧墙便犯了难,可怜脑袋瓜子一转,将他手里的干草拿过来就打算往自己那破衣服里塞。
“你这是做什么?”萧墙有些看不明白。
“焐热了不就干了嘛?”可怜道。
听闻此话,萧墙瞥了一眼她这单薄的破衣裳,将她手里的东西又拿了过来,塞进了自己怀里。
“我来,我穿得厚。”
不过当那东西贴近他的肌肤时,还是不由得让他打了个冷噤,如今已是深秋,这凉爽简直不敢相信。
两人靠在墙边,透过这拳头大小的洞口听得见一墙之隔的车水马龙。这会儿话痨可怜不说话了,萧墙反倒觉得有些这死寂有些尴尬。
“你是哪儿的人?”萧墙问到。
“不知道,我娘说我生在关外,但具体哪儿可就不晓得了。”可怜漂泊了这么久,早就不知道自己算是哪儿的人了。
前些年的战乱、最近的饥荒和肃反确实让不少人流离失所,萧墙自己也是这其中的一个。从前他在萧家寨时,还能享受享受自己作为孩童的乐趣。那场火让他一夜长大,往陈梁的路上又从阎王爷那儿捡回了一条命,如今的他便再也回不去从前的样子了。
相比起自己,可怜吃过的苦只可能更多。他无法想象,一个生在关外的小女孩儿,是如何独自一人流浪至今的。毕竟……他不过是那个寨子里讨人嫌的泼野,压根就不知道,这世间有多少人单单只是为了活着,便已拼尽全力。
“那你的姓氏呢?”萧墙问到。
“我那爹早就不知去向了,娘也从来不提,只当他是死了。”
可怜说到这儿的时候,眼神黯淡了许多,看样子即使是她这样的混丫头,有些事儿却也依旧不愿提及。
又过了半柱香的功夫,那干草总算可以点燃了。萧墙将这玩意儿搓成一个球,用打火石点燃便从洞口给扔了出去。
果不其然,墙那边人声立马嘈杂起来。
“火!快救火!”
“哪儿来的?!”
“我瞧着是那路边的洞子里出来的。”
伴着脚步声愈来愈近,萧墙总算瞥见不少百姓聚集在这洞口附近。
他随即,凑故去小声道,“诸位叔叔婶婶,我和妹妹被人贩子关在这儿了,还望诸位好心人能将我们放出去。”
说这话的时候,萧墙有样学样,可怜之前有多可怜,他现在就装得有多可怜。
听闻此话,就有个胖大婶儿接茬了:“又是人贩子?老娘这辈子最恨人贩子,快!你们几个小伙子搭把手,将这墙给扒了!”
说时迟那时快,七八个小伙子也不知道是从哪儿冒出来,抄起扁担哨棍就冲了过来。
“小娃娃退后些,免得被伤着。”
这墙本就被萧墙刨得摇摇欲坠,外面再一推,这东西就跟纸糊的似的轰然倒塌。
灰尘还未散去,萧墙便拉着可怜跑了出来。
“哎哟!”可怜跑出来的时候没注意,竟一脚踩在了碎石子儿上,这东西楔入脚中开始溢血。
街边这么大的动静,自然也就将巡街的捕快们给招了过来。
“都围在这儿干嘛呢?!”
捕快来得正是时候,这墙倒的声音整条街都听见了,更别提那屋里看着俩小崽子的杀手们,他们走进屋来时恰巧与呵退人群的捕快撞了个正着。
蒙着面,挎着刀,大白天还穿着一身夜行服,任谁看了都不像是帮好人。
捕快们拔刀相向,大喝道:“狗日的竟然敢在陈梁撒野,找死!”
趁着两伙人四目相对,萧墙立马拽着可怜冲进了人群。见她脚上溢血,他便从自己怀里抽出个手绢儿,给她包扎伤口。这手绢还是莫寻白给他擦汗用的,没想到自己先前走得匆忙,一时间竟忘了还她。
这帮杀手也蒙了,他们哪晓得在这会和一帮黑皮撞上,加之这周遭的百姓也不知道怎么就同仇敌忾起来,你一言我一语的,弄得捕快不抓也不是。
“展捕头!抓了这帮狗日的人贩子!”
“就是!这群乌龟王八蛋就该抓!”
民心所向,大势所趋,这帮捕快拥上去就把众人给按倒了。杀手们不敢抵抗,毕竟当街拘捕可是死罪。萧墙还特地从人群中探了个脑袋看了一眼,见这帮杀手被抓得一干二净,心里才算是放下了。
得亏这帮捕快来了,否则他还真不知道该拿这帮杀手怎么办。
待人群散去,萧墙扶着可怜在街边坐下,将那丝绢剥开,那石子儿嵌入皮肉触目惊心,可怜却忍着疼痛一声不吭。
“你先忍着,我帮你把这东西给弄出来。”说完,萧墙便伸手去碰她的脚。
哪知道这丫头往回一缩,突然不好意思起来,“不用了,我的脚不干净,还是我自己来吧。”
萧墙并没有听她的话,只将那脚接过握在手里,道:“你连我靴子都咬过,这算是一报还一报。”
说罢,萧墙用匕首,将从怀里掏出来的纱布给割断,用手将那石子儿给挑了出来,再用纱布包裹上。
“你身上怎么啥玩意儿都有?变戏法的啊?”可怜好奇道。
“打猎的身上没点东西,死外面可就麻烦了。”萧墙答复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