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花府外面便是长安城曾经最为热闹的花鼓街,曾经名噪一时的仙姝货栈也在这儿。只是戎人东侵,这里富庶自然是他们的重点关注对象。如今尚存完好的店铺已没有几家,更别说那些带头反抗戎人的氏族产业。
破碎的青石板路上,长生一瘸一拐的扶着墙往柳家大院儿的方向行去。
她头上的麻布帽子染上了血污,却依旧舍不得将其摘下。不为别的,只为这东西是钟情亲自给她缝的,她便舍不得。如今这条街上聚集着三教九流,二流子与泼皮比比皆是。毕竟这儿再往西便是大户人家的住所,他们蹲守在这儿万一遇见个怕事儿的,说不住还能敲些饭钱出来。
长生的右腿骨折,一步一阵刺痛。不高的个子再扶着墙,一身虽然破损,但已经看得出是好料子的衣裳,自然成了这帮流氓们眼里的小肥羊。
虽说她低下头不去看他们,但这帮人就跟闻见了鲜血的苍蝇般聚了过来。
其中一人身体精瘦像个竹竿儿,皮肤黝黑满是泥污,隔着七八步便能闻见一股子恶臭味儿。
只见他挡在长生的面前,低下头来,对着身边的人使个眼色,这七八个小兔崽子便立马将她给团团围住了。这“瘦猴”瞥见她不动了,便露出了焦黄的两排烂牙,笑道:“小妹妹挺识趣儿的呀?这样!哥哥我也不为难你,瞧你穿得人模人样的,想来……也该是大户人家的贴身丫鬟吧?你给我们哥几个三瓜俩枣,我们便不为难你了,如何?”
长生不说话,不过是因为她身上都是淤青肿痛,压根就懒得开口。可如今这帮流氓拦住了去路,她便知道今儿自己是在劫难逃了。
“各位大哥哥,长生身上没有钱,就饶了我这回吧。”长生哭诉道。
“哎哟哟!别哭呀小妹妹!咱们又不打算要多少,我瞧着你这一身伤也心疼,你随便意思意思也就得了,何必哭呢?!”瘦猴儿见她哭,这下也没辙慌了神。
他本就只是为了要点钱吃顿有油水儿的,可不打算跟大户人家结仇。
众人又在旁边起哄。
“猴哥连小女娃都不放过,哎哟喂!”
“就是啊!猴子!你现在可越来越没底线了!”
他们这你一言我一语的,瘦猴脸上便挂不住了,无奈之下只能脱下自己那只露出两根脚趾的破布鞋,从里面抖出来两三个腌臜的铜板儿。只见将这几个脏东西当成宝贝似的攥在手里,颇为不舍的塞到了长生掌中。
“女娃!女娃!别哭了!哥哥这点钱不多,你拿去买个烧饼吃,别哭了行吗?”
长生哽咽道:“可……可你不让我走呀!”
闻此,众人又开始一脸敌对的望着瘦猴儿,就好像心里说他不是人一般。
瘦猴连忙张开双臂将人群挡开,给她腾出一条路来,“让让让!没说不让啊?!”
就这样,长生手里拿着几个脏兮兮的铜板儿,就在一帮子借道敲诈的泼皮无赖的注视下逐渐远去。
虽说瘦猴刚刚做了好事儿,可他心里可不怎么舒坦,叉着腰抱怨道:“唉!真他娘的晦气,偷鸡不成蚀把米,老子晚上又得饿肚子了。”
就在此时,他却发现从一边的巷子里面,忽而出来几位手持长剑的蒙面人,朝着那丫头行去的方向跟了过去。
“不好!”瘦猴惊呼。
他这不喊还好,这一嗓子喊出来也把那些尾行者吓得够呛。听见背后的声音,长生便转过头来,恰巧看见这帮朝着自己跑来的坏人。然而她刚转身准备逃命,却一脚踢在了地上的凸起的石板边缘摔倒在地。
就在这帮人朝着她冲去时,一边看了半天戏的瘦猴等人瞥见不对劲,便操起路边的木棍、扁担之类的东西冲了上去。说实话,他们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非得当这个出头鸟,可当他们瞥见那帮拿着刀剑的人朝着到底颤抖的小女娃跑去的时候,身体便不由自主的动了起来。
他们手里没武器的,竟直接操起路边坍塌废墟里的板砖儿冲了上去。
“兄弟们!盘他!”
瘦猴一声喊,七八个泼皮便拿着手里的各色武器冲了上去。他们没练过武术这样高端的东西,有的不过是在市井街市上打架斗殴的经营,所以在这帮职业杀手面前,无异于案上鱼肉。
这帮蒙面手起刀落,四五个流氓泼皮便倒在地上没了气息,只剩下一地的血污。被杀手们逼到墙角的瘦猴已是满脸是血,当然不可能是他的,亦或是这帮人的,而是自己同伴溅上的鲜血。
他此时早已被吓破了胆,只是本能的捡起一块锋利的瓷片儿握在手里,半蹲靠在墙边,用手里的“武器”威胁着逐渐逼近,剑刃尚在滴血的杀手们。
“别过来!别过来!”瘦猴慌了神,他可没见过杀人这么利索的大人物。
这帮小子刚刚还在跟他插科打诨,不过眨眼功夫便躺在地上,只有进的气儿没有出的气儿,换成任何人都会手足无措。
然而这帮人似乎却并未离开他的话,领头的半步踏前,只一瞬银光落下,那瓷片儿便连同着他的右臂一起掉在了地上,顿时鲜血四溅哀嚎不绝于耳。
索性他的痛苦并没有持续多久,下一剑便是穿喉而过,瘦猴彻底没了气息。
此时在一边目睹了整个过程的长生,双腿早已吓得瘫软坐在地上。这帮人就是冲着自己来的,早知道还不如让他们杀了自己,也免得害了别人。
这四五个蒙面杀手跨国尸体,甚至还用这帮腌臜之人的脸蛋,擦了擦鞋底,朝着她围了过来。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却听得一支箭矢破空飞出,不偏不倚的射在那领头人的胸膛上。
片刻之后,七八个手持短刀长剑的柳家侍卫一齐从房屋顶部纵身跃下,以数人剑阵将其挡开。下一刻,却见一人手持陨星铁剑,冷眼缓步过来,挡在了长生的面前。
看到这个背影时,长生总算是松了口气,虚弱道:“漠尘哥哥……你的信我送到了,可他们不收,还要打我。”
萧墙:“我知道了。”
说罢,萧墙侧目剜了一眼他身边站着的锦衣男子,“我待会儿再找你算账。”
花满溢被他瞪得头皮发麻,两人认识这么多年,他还是头一回见萧墙发这么大的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