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情与薛理合力将晕过去的柳漠尘抬到了善堂外面,恰巧撞见前来相助的灵鹫与萧磊,他们便一起放回了藏身的土地庙中。
待到了地方,灵鹫便立刻着手给柳漠尘检查伤口。他胸前的剑伤虽然凶险,但与心脏擦肩而过,倒没有什么性命之忧。可他体内如今已然扩散的寒毒引起了灵鹫的注意。
“钟姑娘,家主身上所中的寒毒……怕是有些时日了。”灵鹫思路再三,还是说出口了。
毕竟她所学的那点歧黄之术,都是用来应付突然情况的,像柳漠尘这样身中奇毒且已有较长的日子,她可没办法应付。
听闻此话,钟情这才想到,柳漠尘在孤峰之下曾被小寒丹穿体而入,看样子是那丹药体内的寒气残留在了他的身体里。柳漠尘与连盏打斗的时候用力过猛,在丹田运气的时候恰巧也将寒毒给逼了出来,从而毒发全身。
钟情急慌了神,一边用湿毛巾给柳漠尘擦拭胸口的剑伤,一边询问到:“那……那你可有办法?”
灵鹫却是无奈的摇了摇头,“姑娘你有所不知,这寒毒是天地奇毒,身中奇毒若不是十二个时辰内解除,便会在体内蕴集,从而危及性命。家主只怕中毒到现在一有半月之于,能够活到现在已是奇迹。如今这寒毒在他体内根深蒂固,若是想要剔除……只怕得让那早已逝世的径山医仙活过来,方能有三成把握。”
听到这儿,钟情彻底懵了。毕竟平日里柳漠尘表现得跟个没事儿人似的,哪里会想到已中了如此剧毒?想必他心里明白,自己体内的寒毒是无药可救了,所以才瞒着自己,不让她担心。
然而钟情还是不愿放弃,便询问道:“就……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灵鹫思索片刻,眉头微皱,道:“有倒是有……就是不知道姑娘可否愿意一听。”
说着,灵鹫还略有顾忌的看着屋内坐着的其他几人一眼,钟情便道:“萧弟,你先带着薛家人出去歇息,我与灵鹫姑娘有话要说。”
萧磊抱拳道:“是。”
说罢,他便领着薛理和薛绶,还有那蹦蹦跳跳的长生走出去了。
他们离开,灵鹫便走到门前关上了门,思索片刻还是说出了口,“从前我在铁手团当杀手的时候,听说苗疆之地有一秘法,可解奇毒。但……”
见她有所迟疑,钟情忙道:“如今家主已深处绝境,你又有何忌讳?说吧。”
“苗疆有一巫蛊之术,唤作血疗,可以活人鲜血为药引,入体解毒。然而血疗术极易让患者染上嗜血怪癖,更有甚者会让身体异变,变得极其虚弱且丧失武斗之力。”
灵鹫说出这话的时候便后悔了,因为她很清楚眼下柳漠尘若不用此法已是必死无疑,钟情可不会考虑这些害处。
事实果然也如她所料,钟情没有一丝迟疑便问她:“这血疗术,你可会?”
“略知一二。”
“甚好。”
说罢,钟情便转头,温柔了摸了摸躺在床榻上柳漠尘的脸颊,随即道:“那你大可一试,若要人血,用我的便是了。”
灵鹫也猜到她会如此说,但她还是得提醒一句,“钟姑娘,就算在下能以此巫蛊术解除了家主的寒毒,可往后的日子他变成了与习武再无关系的废人,你确定……家主能接受?”
秣陵学子,如今又是秦阳柳氏的家督,怎么看都算是人极巅峰,在这个时候将他变成了废人,那可不是一般人能接受的。
然而钟情却是落寞的笑了笑,道:“你不懂他,若是他知道自己必须成为废人方能活下去,也定会毫不犹豫的活下去,因为……他还有必须活下去的理由。”
“他这条命来之不易,可不会因为一身武功便抛弃去阎王爷那儿了。”当然,这句话钟情只在心里说给了自己听,毕竟谁都不晓得这位柳氏家督从前的故事。
见她一脸坚定,灵鹫便知道她是铁了心了。她便拔出自己腰间的匕首递给了钟情,又从一旁的桌子上拿了只木碗过来。
“先是取血,姑娘需用人血装满此碗,再将紫苏研磨成粉末置于其中,然后让家主服下即可。人血至阳,可化解他体内寒毒。但寻常人是受不住这样的血欲折磨的……姑娘可要做好,他接下来几十年内有嗜血之欲的准备。”
钟情接过匕首,攥在手里,最后看了一眼柳漠尘苍白的脸颊,道:“我知道。”
她的眼里没有一丝犹豫,就这么静静的看着手中匕首,划过匕首让鲜血流入碗中。她似乎感觉不到疼痛,目光却都停留在了床榻之人的身上,就这么静静的聆听着鲜血的流淌声。
待那鲜血填满木碗时,钟情的脸已看不见一丝血色,灵鹫站在旁边,将自己袖中常带着的紫苏拿了出来,出门去了。
钟情给自己的伤口简单包扎了下,便趁着屋里无人,轻轻在柳漠尘的额头落下一吻。
“你呀你呀,真是和小时候一样,鬼点子多又不愿意告诉别人,说了这么多回不准瞒你,你可倒好,权当是耳边风了。”
钟情深情的看着这个躺在床上的男子,他俩的缘分,或许在数年前第一次相见时,便已结下了。
那时,他不过是个逃难的小要饭的,而自己却是钟家的大小姐。谁承想世事无常,如今他却成了位高权重的柳氏家督,而自己……还是个商贾之家的大小姐。
记得在从云水镇到京城的路上,那时的他们两小无猜,青梅竹马,说上了许多可笑的话。
她到现在都还记得当初的情形。
那时,萧狗儿躺在牛车上翘着二郎腿,他身边的坐着的钟情眨巴着眼睛,催促到:“狗儿哥狗儿哥,继续说呀!别停,我还想再多听一些呢!”
听闻此话,萧狗儿别过头去,伸出手来放在钟情面前,道:“核桃。”
钟情立马将砸好的核桃仁递到他手中,“快快快,你继续说呗!”
“我们乡下呀,牛粪都是拿来烧火的,那玩意儿虽然臭,可是易燃啊!”萧狗儿说这话的时候,钟情那崇拜的目光让他觉得好奇,这丫头从小住在城里,见过无数好东西,怎么偏偏对牛屎这么感兴趣?
萧狗儿将核桃仁塞进嘴里,一边嚼一边问:“豆芽,我问你啊,你以后想过什么样的生活啊?”
钟情思索片刻,笑道:“闲云野鹤,瓜田李下,做个自由自在的活神仙!”
此言一出,萧狗儿险些包不住嘴里的核桃,忍俊不禁道:“呵!那你可真有出息。”
“那你呢?”钟情托着下巴望着萧狗儿。
还别说,这事儿他还真没想过,但在这丫头面前总不能丢脸吧?便搪塞道:“得了吧你!自己都还没活明白就开始打听别人,省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