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一夜!整整一天一夜不见踪影,你知不知道我……”
薛家村内的某座茅草屋中,传来了年轻女子的训斥声,她的声音声音虽有怨气与怒火,但占多数却还是人人都能听出的担心。而在屋里跪在搓衣板上的少年刺客却不敢抬头,毕竟他认识这丫头这么些年,知道他是什么脾气,此时无声胜有声,还是不要再火上浇油了。
“说话啊?你怎么不说话了?!你现在不是胆肥了,翅膀硬了吗?!”钟情气得直哆嗦,连站着都费劲儿。
昨夜她见柳漠尘胸有成竹,便以为那俩蟊贼没什么本事,哪知道他还真被掳走了。这荆湘之地山高皇帝远,加之他先前又故意以自己为饵,引诱柳家细作所派来的杀手上钩,若是真有个好歹,那她可怎么办……
“我错了,是我轻敌大意,让你担心了。”柳漠尘跪在搓衣板儿上,连脑袋都不敢抬起来。
此时的钟情像极了发怒的母狮,那眼睛恨不得将柳漠尘给生吞活剥了似的。柳漠尘知道她是刀子嘴豆腐心,所以便任由她骂了,反正这事儿确实也因自己而起。不过那俩家伙的绑票,自己反倒让自己因祸得福,有了郑家的援助,拿到长生骨的机会便多了几分。
一边站着的老大娘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可柳漠尘已经跪了半个时辰了,在这么下去身体可就吃不消了。
她便张口道:“姑娘……我看公子也并非是故意的,一家人相处重要的便是和和美美,能担待的地方便多担待些吧?人既然安然无恙的回来了,这事儿便也就翻片儿了吧?姑娘?”
钟情本也只是心急生怒,听她这么一说,加之柳漠尘又很识趣的没跟她顶嘴,所以心里的气儿便消了七八分。
“罢了罢了,若再有下次,定不饶你!”说完,钟情便走到他跟前来,扶着他的柳漠尘站起身来。
但因跪得太久,柳漠尘的双腿有些发麻,若非她扶着,险些摔倒在地上。
钟情心疼道:“没事儿吧?让你听我的!你就是不听!你如今已不是孩子了,就不让人省省心?”
柳漠尘只是憨憨的微笑着,“嗯啊,依你,依你!若是再有下次,就算是在这搓衣板上鬼死,那也是活该。”
听闻此话,钟情却噘嘴睥睨道:“死死死!你能不能不要老是把这些不吉利的字眼儿挂在嘴边?多大的人了,幼稚。”
她嘴上虽如此说,却还是温柔的搀着柳漠尘小步小步的摞到了凳子边坐下,又从内室拿了金疮药给他的膝盖敷上。
“嘶……”
“疼吗?”
“有点。”
“活该,忍着!”
翌日清晨,柳漠尘早早便起了床。说是起床,不过是在那屋内的藤椅上讲究罢了。毕竟他和钟情尚未完婚,有些事儿只能想,不做能做。何况还有股什么来路不明的身份在他脑海里反复回荡,说什么:“脖子以下不能描写。”
到底是什么意思,他也不清楚,只当是造世主老天爷胡说罢了。
昨日和郑家通了气儿,今儿他便想去薛家走走。看看这曾经的荆湘霸主如今混成了什么惨样子,才能让郑家这类跳梁小丑骑到脖子上来。可自己若是这么单枪匹马的去,在这个节骨眼儿上,薛家只怕会有所顾虑,柳漠尘便想带着钟情一起去。
再说了,前天晚上闹出了那事儿,柳漠尘就算想让她在这儿乖乖等着,想必也是不可能的了。
薛府里薛家村不过二十里地,位于花满楼谷内的西坳,毕竟薛家村建于山岗之上,相比之下薛府的位置便显得低了些。
“我说……但会儿见薛理,你可别随意张口,这薛老爷也不是个等闲之辈。如今荆湘氏族群起而攻之,薛家能够撑到今日,全凭这位前辈的铁腕手段,得罪了他……这长生骨可就不好拿了。”
柳漠尘事先叮嘱,毕竟自己是有求于人,薛理那傲慢的性子远近闻名,肯定会对自己言语相讥,钟情又见不得别人让自己吃亏,所以柳漠尘才可以叮嘱。
“知道啦我的柳大家督,我们家姑且也是经商的,这点事儿我心里还是有数的,放心吧。可丑话我也撂在这儿了,若是你心里有什么计划,千万得事先告诉我一声,别蒙我。”
“好好好我的钟大小姐。”
“不成!光说不够!”说罢,钟情便把小指头给伸了出来。
“拉钩。”
“……”柳漠尘略显为难。
“咱们都不是小孩子,就不玩这些把戏了吧?”
“不成!拉钩!”钟情不依到。
虽然柳漠尘极不情愿,但还是虽了她的愿。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柳漠尘下意识念到。
可当他念完的时候,却看到的是钟情尴尬的脸,“我让你拉钩,你念这些干嘛?幼稚?”
“喂!不是你——”
“我可没让你念这个。”钟情嫣然一笑。
两人一路朝着薛府走去,钟情便一路说着自己小时候的事情。这位钟大小姐的童年,那可是让柳漠尘大开眼界了。不过是个十岁的生日宴,钟老爷便为她花了几万钱。而转头想到自己家里,逢年过节萧二十去秦阳城里贩卖了皮货,也就能赚个几千钱。
至于她口中说的那些东西,什么朔方的奶酒、南唐的丝绸,以至于西域的香料,柳漠尘除了第一样以外,那都是只听过没见过的珍奇物件儿。
“我说……你一个锦衣玉食的大小姐,怎么就看上我这么个山野出身的混小子呢?”柳漠尘问到。
“怎么?难不成你还是个在意出身的人?”钟情反问到。
柳漠尘笑而不语,他这话问的确实不该。毕竟两人经历了那么多风风雨雨,走到今天实属不易,再问这些可有可无的事情,那还真是显得有些幼稚了。
说话的功夫,两人便到了西坳的学府门口。
这大门相较于郑家,确实衰败了不少。虽也是大宅院,可这年久失修的破败景象,倒真让人有些心酸。
门口似有一个姑娘的身影,柳漠尘瞥见竟觉得有些眼熟。
她手里还拿着一根用花布包裹着的细长物件,倒像是一卷画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