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丘不大,柳漠尘跟着采花女走了不到半柱香的功夫,便瞥见了位于东丘之上的郑家宅子。
不得不说,这些年郑家混得风生水起,不知道是在暗地里干了多少龌蹉事儿。柳漠尘对这样的小人嗤之以鼻,就如同当初靠着临阵倒戈而走向巅峰的竹家一样,令人作呕。
郑家的宅子很大,南北便有数十亩亩地宽,占了整个东丘的近一半的体谅。这样的氏族还能拿出钱来接济百姓,可见他们从没落的薛家手里拿了多少好处。如今薛家在荆湘之地全线溃败,已有妥协之意,可这郑氏却不依不饶的追到了这区区山谷之中,竟还把本家宅子也跟着迁了过去,郑氏欺人太甚。
这幅院门口站着七八个身披甲胄,手拿长戈的私兵。倒也难怪,毕竟荆湘之地动荡,若是有什么突如其来的袭击出现,单靠寻常家里所蓄养的护卫、死士,是绝对不够用的。何况护卫多是本族子弟,郑家是新兴氏族,手下本就没有多少族人,更显金贵。
两人站在山岗上,朝着山坳里的宅子望去时,采花女便道:“公子啊……你若是要去薛家,顺着这条小径下去即可,我这儿还有事儿呢,就不陪你去了。”
说完,这采花女便慌慌张的从另一条路下了山。柳漠尘稍稍留意了一下,那是条朝着山坳背面所去的路。
自己如今手无寸铁,要是就这么找上门去,还免不得郑家会怎么处置自己。再说了,若是将他们逼急了,再把自己杀人灭口那可了不得。自己还有要事儿在身,可不能因为这节外生枝的事情捡了芝麻丢了西瓜。
想到这儿,柳漠尘便心生一计。既然那条名为长生的狗在薛家,他不如借着郑家之手,想办法将其弄到。反正如今,荆湘之地的百姓大多倾向郑家,薛家已难有东山再起之日。只要是他郑家对老百姓好,这块地盘归谁控制,对他来说都没什么区别。
就在他下山朝着郑府大门口去的时候,郑府内的大堂之中,一位年过半百的硬朗老头,正呵斥着堂下跪着的不成器的东西。
“我是怎么说?!抓住了那姓柳的,定要取了他的性命!斩草要除根,才免得日后东窗事发,落了个灭族身死的下场!”
郑宓看着这个不争气的后生便火大,竟因妇人之仁放了柳漠尘一条性命。若是他被人救走,自己栽赃薛家的事情便会彻底败露,自己苦心经营多年抢占荆湘的计划,也会付之一炬。更有甚者,得罪了秦阳柳氏,他们这独门小户就算有无数个脑袋,都不够平息这样的大家氏族怒火。
那跪在堂前的大汉有些委屈,道:“二叔……可那小子到底是无辜的,我们确实不该——”
“不该什么?!你忘了你的父亲是怎么死的了吗?我大哥为了郑家的天下丢了性命,怎么你这个亲生儿子,却不懂得他的心思?!”郑宓呵斥到,那跪在堂前的大汉便吓得没下文了。
郑宓怒不可遏,坐在椅子上直发抖,忽而想到:“对!快!快派人去山岗上,将那小子给宰了,再让人将尸首送到薛家村去!快!”
大汉喊道:“二叔!!!”
“郑鸣久!我告诉你!如今这郑家的家主是我,若你不听家令,我便以家规处置!”郑宓最见不得他这没出息的侄儿,站起身来一把将茶几上的茶杯摔在了他的面前。
刹那间,茶杯瓷片儿四散飞溅,划破了郑鸣久的脸颊。
就在两人僵持不下的时候,屋外突然进来一个丫鬟,通报道:“报告老爷,外面……外面有位异乡人求见。”
“不见不见!难不成没个外乡人,都得我亲自去接待?你告诉他!若是前来入幕,便让他直接去找刘总管。若是前来做食客的,你便直接撵走,我郑家不养酒囊饭袋!”
说这话的时候,郑宓的眼神却恶狠狠地留在跪着的郑鸣久身上,后者吓得浑身哆嗦。毕竟郑家这一路走来,早已手染鲜血,尤其是他这位以狠辣著称的二叔,更是从前以一己之力,灭了与他们争夺东丘的李家,全府上下六十几口人的性命,连条狗都不曾留下。
数年前自己的父亲暴毙,这家主之位便落在了他头上,自那以后郑家便如日中天,兼并着这荆湘的大片领土。而且如今已将原本荆湘的主家薛氏逼入绝境,如今只差这最后的致命一击,便能彻底拥有这块广阔的封地。
可那丫鬟却并未出去,而是战战兢兢道:“老爷……那位公子说他姓柳,还说若是老爷知道了他的姓氏,定会邀请他进府一叙。”
闻此,郑宓大惊失色,指着跪在地上的郑鸣久呵斥道:“你……你看看你做的好事儿!这下可好!那小子堵上门兴师问罪来了!”
那跪在地上的郑鸣久默不作声,脸上直冒冷汗,状得像座小山的他,此事倒像是一颗巨大的石球,恨不能将脑袋给钻到地缝里去。
“有多少人?”
丫鬟回到:“就……就他一人。”
“罢了罢了,唤他进来!我倒要看看这位柳家年轻的家督,嘴里能说出什么话……入了我的阎罗殿,还能保住一条命。”郑宓虽不知道他的用意,但既然他自己送上门来了,可就别怪自己心狠手辣。
待丫鬟走后,他便朝着屋外大喊一声。“传令下去!正堂左右部下刀斧手,以摔杯为号,将那柳家公子拿下!”
说完,屋外的持剑侍卫便抱拳点头,随即便是一队身着甲胄手拿刀剑的护卫藏到了左右屏风之后。
而在另一边,柳漠尘跟着领路的丫鬟走进府来,却见她脸色惨白,便随口问道:“小妹妹,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那丫鬟却并未理会他,依旧低着头朝着正堂行去,柳漠尘便也不再去自讨无趣,跟着她行至正堂门口。
这会儿,郑宓早已在此恭候多时了,看见他来便一脸笑意迎了上去。
“哎呀!不知柳大人来此未曾远迎,郑某该死!郑某该死!”
听闻此话,柳漠尘却绕有深意的冷笑说了句:“谁说的?家主岂止是远迎?恨不得再送我一程,回老家去,对吧?”
此言一出,郑宓脸上的笑意收了几分,表情略微显得不自然,但却依旧皮笑肉不笑道:“此话怎讲?”
柳漠尘却微微一笑,道:“罢了罢了!不过是小子的胡言而已,咱们进去聊吧?”
“好!好!柳大人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