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别数月,萧墙这心里还真有些想这个小丫头。自他出山寨以来,这一路上遇见的人和事儿,他可都记得清清楚楚。自己从一个落魄流氓,摇身一变成了今日的柳家公子,说起来算是自己的善行换来的善果。
秣陵多桃树,就连秣陵村外面都是成片成片醉美的桃林。这个季节,秣陵最为著名的桃花酿也在那儿散着香,众位公子哥便趁着好时节,上前去品上一杯最香醇可口的。钟情来的时节,正是秣陵一年之中最为靓丽的时候,萧墙便想着趁着春意未散,自己带她去周围逛逛,也算报答钟家对自己的恩情。
萧墙跟着竹似愚三步并两步到了山门口,这刚跨过去没几步,他俩便被门口站岗的持剑执事伸手拦住了。
“出府容易,令书交出来我便放人。”那执事明明与二人年纪相仿,办起事儿来倒是颇有一副大人模样,油盐不进的样子却让萧墙犯了难。
从金陵到这儿,最快也要两日脚程,钟情初到江南举目无亲,自然是想来看自己一眼的。别人都站到门口了,自己总不能连这个门都跨不出去吧。
正当他犯愁的时候,还是竹似愚上前一步,对着执事赔笑道:“哥,来!尝尝这个。”
说罢,他还真从自己衣袖里掏出一块桃酥小方糕递给他。这东西以精面烘焙而成,又佐以上好桃花酿,入口即化回味无穷。一丝甘甜再融着一丝苦涩,正是人间滋味儿。这东西在秣陵,那可都是有本事的人才能弄到的稀罕物且价格不菲,可远比银子好使多了。
这执事开始要做做样子,却也架不住萧墙心领神会在一旁吹耳边风。
“哎呀大哥,我妹子不远千里前来瞧我一眼,您就行行好呗?”说时迟那时快,萧墙连忙将竹似愚手里的小方糕双手奉上。那执事思索片刻,咳嗽一声面转别处,轻轻拨开自己腰间挎着的荷包口。
他小声呢喃道:“快些快些,再让别人看见。”
听闻此话,萧墙一手交货一手走人,快步顺着石阶下了山门。他忽而想到了什么,随即对准备跟着自己的竹似愚喊道:“你别跟着了,先回我屋子候着,晚上再来伺候我。”
竹似愚虽有遗憾神色,但这毕竟也是他第一次“约”自己,心里倒也知足,只远行揖礼便转身回学府去了。
百阶石台,萧墙快步奔走,眨眼功夫便见了底。
只见那山门牌坊下的老桃树下,站着一位穿着丝绸长裙的青衣女子。她背过身去,只依稀见腰间也挂着个同自己一模一样的象牙坠子。
“豆芽!”
两人相隔尚有百步,萧墙便抑制不住心绪喊出了口。
闻声转身,少女回眸时,眼里竟是一江春水,浮起片片随风飞舞的桃花,像极了初酿成的清酒。
她脸上初有喜色,却不知为何又将怒意微扬于面,眼神寡冷,弄得萧墙浑身不自在。
待萧墙站到了她面前时,钟情才微微开口,先是打量了下他这身衣裳,露出酒窝虎牙微笑道:“行,有个人样了。”
“少来,你怎么来啦?”萧墙碰了碰她的肩膀,走到一边绑马的树旁,解下缰绳欠着,两人并行下山去了。
“就问这个?数月不见相隔千里,你见我的第一句,问的就是这样不疼不痒的话?”钟情面容不悦,她还以为这小子能想到别的什么话对自己说,结果还是狗改不了吃屎。
好歹也在天下学府呆了几月,怎么到头来还是这副德行?
萧墙对她没辙,一脸木讷,“你知道我不会说话,总是惹你生气,我还是闭嘴了吧。”
“你!”
钟情知道这小子的脾气,虽能理解但也有些生气。
“你就不想问问,我是怎么进那世家女子才能去的金陵女郎院?”钟情道。
“还用问么?你是钟伯伯的掌上明珠,若你想,他还不得千百种方法迁就你不是?”萧墙道。
听闻此话,钟情似笑非笑,“呆子。”
他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自己为何放着长安城不呆,偏偏跑这异国他乡来?
两人牵马下山,过了小石桥向南再走半个时辰,便是隐藏在桃林深处的秣陵村。
说是个村,这规模却更像是个镇子。不过千口子常住人,可那舞榭歌台却一应俱全。这等繁华,还让不少大殷来的学子,戏称此处为小长安。
萧墙牵马入市,指着镇子口的酒楼,笑道:“这家店不错,那红烧鱼确实细腻香醇,你要不要尝尝?”
他虽一脸笑意,可身边这位少女却冷着个脸。兴许是因为刚刚没有听到自己想要听话的话,亦或是对自己未卜的前途太过焦虑。
“这家胭脂铺子也不错,学府里有不少公子哥都上这儿来,买些好东西好送给相好。”
哪晓得刚刚还对自己不闻不问的钟情,一听这话立马抬起头来,表情严肃的询问道:“秣陵学府禁女色,他们哪儿来的相好?”
“这……”萧墙也不知该说些什么,恰逢此处两人经过了一家正在揽客的青楼。
那些姑娘扯开了嗓子,但凡是个男人便上前搭讪,没说几句便忍不住将他往屋里拽。得亏萧墙身边还有个钟情,不然这帮人早就招呼上手了。
看到这儿,钟情立马明白过来。她生在商贾之家,自然知道这里面的东西,但她还是本能的对着烟花之地嗤之以鼻,还特别叮嘱了萧墙一句,“别人怎么样我不管,你?若是让我知道你来这样不三不四的地方,我就……”
“你就?”
“我就……我就打断你的腿!”说到这儿,她还真的抡起袖子攥紧拳头,在萧墙面前挥了挥她那小细胳膊。
“行行行!你说了算。”别说萧墙没那个心思,就算是有,这里面哪是他这种穷鬼消费得起的?
“算你识相。”钟情收回拳头,看着街上已有不少人张望自己这不淑女的模样,这才觉得刚刚的动作有些不合适。
两人并肩行在路上,片刻的沉静竟有了尴尬的感觉。
“对了,这会是你一个人从金陵来的?”萧墙问到。
“不是,还有花家两姐妹。”
“花家……两姐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