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非四神在这片平原之外驾驭着繁星亲自指引迷途者,方才可能指引独行的旅人走出这片充斥着绝望和不详的死地。
天上住着的是荣耀之主,在地底常眠的是生命之乡。
血色平原对于外来者一向并不宽容——
那么问题来了,苏修是外来者,还是原住民。
吸血鬼们认为他是外来者,那位侦察骑士长或许有所猜测,但目前他没有任何证据。
但只有苏修自己清楚,在没有降临之前,这句身躯的主人也是这片平原上的原住民的一部分。
苏修又嗅到了那股恶臭的气息。
并且随着时间的推移,这股味道越来越浓郁。
那些吸血鬼们都闻不到吗?
苏兄怀疑是这些血族的嗅觉是否因为基因的污染和变异从而出了什么问题?但随即他否认掉了这个想法。
一路上那些血族的骑士们,不止一次的用实际行动向他证明了血族嗅觉的敏锐和恐怖。
他们才是这片荒原中天生的猎手。
“他是谁?”
凯奇指着苏修问道。
因为过于的紧张和忧虑,他到现在才发现苏修这个人类的存在。
“这个是我们教派的新血,大人……我本来打算在路上考核他,等到目的地之后再为他举行升阶仪式。”
诺德解释道,他很担心因为这件事情再出什么意外,他的一只手仅仅的拉住苏修。
“没有那个等待的必要了。”
凯奇挥了挥手,有些烦躁的说道。
“仪式今天就可以进行,我们需要更多的侦察骑士来帮助我们走出困境……你说呢?小伙子。”
“当然大人,我很乐意提前为您服务。”
苏修回答道。
窗外的寒阳穿过红雾,撒在教堂内这些吸血鬼的脸上,露出了他们那惊惧而苍白的面容。
苏修观察着他们的表情。
看起来就连他们自己都知道,这片土地对他们深深的恶意和危险。
面前那位吸血鬼中颇有地位的爵士看起来对于苏修的回答很满意。
他冲着苏修点了点头。
“那我先去准备了。”
苏修说着转身离去。
在身旁这些吸血鬼骑士们的默许之下,他走出了房间。
天空是灰蒙蒙的,空气中弥散着红色的雾气,似乎在预示着一些不好的事情将要发生。
房间外的空地上,来自幸福镇的镇民正在给那些荒原上的,被精挑细选出来的野人们分配食物。
野人们一个接一个的排好队,领着面前这些正在忙碌的幸福镇镇民们大发慈悲的救济。
事实上,他们看起来对于干活这种事很不情愿。
”他们一直都这样吗?“
苏修走到一位镇民的旁边,他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背影。
看着他一脸嫌弃的将一桶黏湖湖的,冒着热气的湖状食物放进那些野人的手中。
而那些野人们被烫的呲牙咧嘴,但还是在狼吞虎咽后,有点憨憨的继续蹲在一旁,并不顾自己已经因饱食鼓起来的肚子看着那些锅中的食物直流口水。
“是的,从很久之前都是这样,至少从我记事的时候,野人们都是这样,无知而又单纯。”
那个老头一边愣愣的看着天边的夕阳,回忆着记忆中的亲人,回答道。
当他给最后一个排在这里的野人发完了食物,他伸了个懒腰。
“他们看起来很有秩序,你们平时经常训练他们吗?”
“你是说他们现在这样?”
身上依旧背着那个熟悉的药筐的老人指了指面前那些蹲在地上,不言不语,安静如鸡的野人们。
他耸了耸肩。
“谁知道呢,也许是上一代人的功劳,但我觉得不是。”
“他们很听话,等我被派到这片荒原上的第1天起,他们就像现在这样听话。”
这样吗?
苏修来到一个野人面前,这个满脸乌黑的汉子抬起头傻笑着看着他。
他的脖子被一根铁链死死的拴住,但是他本人似乎对这种虐待毫无所觉。
苏修看着他嘴里那些不知道是如何残缺的牙齿,他看着面前这个东西,有一种莫名的感觉。
“臭……”
他听到了那个野人们低声说着。
苏修知道他们并不是不会说话,而是因为天生的智力残缺,从而很难说出完整的话。
“你能闻到吗?”
苏修皱了皱眉头,他从怀中拿出了那个狼人遗落的毛发,在意识到那些吸血鬼们对此毫无察觉之后,他便小心的把这玩意戴在了身上。
而面前的野人们,看见这玩意儿后很明显身体主动向后仰了仰,像是要避开这刺鼻的气味。
“什么?”
旁边的背着药楼的老人问道,他以为苏修在问他。
“没什么,只是看见野人们又在胡言乱语罢了……”
苏修把狼人的毛发收进了怀里,回答道。
他看着旁边脸色如常的老人,又看看那个厌恶的向后退去的,满身污渍的野人。
“我一直有个问题,为什么那些血族们不自己来统治这片区域?仅仅是因为这片荒原的危险吗?”
苏修询问的道,他望着面前这些一望无际的生活,在平原上的野人部落。
吸血鬼需要通过人类来完成他们在整个平原的狩猎和对血税的征集。
但众所周知的是,人类比血族要更为脆弱。
“谁知道呢?”
老人继续回味着家里温暖的房间和可爱的孩子们的,精美的食物以及酒馆中的女人和美酒。
他对这些东西并不感兴趣。
“不过我听过有一个传言,鲜血平原之下埋葬着大地之母残缺的身体,他曾经是血族们在转而信奉四神之前的信仰。”
老人又在鼓捣着他的草药,毕竟这意味着回到镇子上他能否多喝几杯。
“而死去的诸神对他们降下了诅咒。”
他小声的滴咕着。
这是苏修第一次听见关于那些吸血鬼们的信仰。
他本来以为那些吸血鬼们是四神的造物,但是事实上他们的情况看上去比预想中的要复杂的多。
苏修站在荒原之上,他侧身看着面前那些随着自北向南的寒流而变换的形态,仿佛正张牙舞爪的红雾从自己的眼前飘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