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说你怀疑的对象包括支前大队的所有主要领导?”
话听起来虽然严重,但元就老师的语气却近乎轻佻…
这表示奈良元就没有否认总司的猜测,或者说,他本人也已经产生了相似的疑心。
于是,少年立刻投桃报李,送上马屁:“不包括您。”
“你这么说我是很感动啦…可是从时间上算,咱们师徒认识的时间可不算长,你就不怕有个万一?”
“怕也没用。”面对元就老师的揶揄,后者却只是微微摇头:“倘若主持神宫林野战医院建设计划的负责人也与砂忍暗通款曲,那我怎么折腾也难逃一死。”
“这可不像你平常说的话。”元就老师笑着抿了抿嘴:“我以为你不到最后肯定不会放弃。”
“一码归一码…”总司则微微倾斜,用还能正常动唤的左手撑起身体:“不管怎么说,学生现在也只是个普普通通的下忍。仅靠协调专员的空名头,恐怕能调动起来的也只有绘里奈和堂东而已。
眼下敌暗我明,敌众我寡,如果真的把您也列入怀疑名单,那才真叫自取灭亡…您觉得如何?”
“啧…你这小子真是越来越像个妖怪。”
人在遇到性命攸关的事情时难免会起一些应激反应。
尤其是在战斗中习惯于刹那间得出判断的忍者,长期的训练更让他们擅于在危机发生的瞬间下意识地做出反制与对抗。
在什么都来不及思考,什么都来不及衡量的极端情况下,这种条件反射甚至与勇气无关,而仅仅遵循习惯的力量。
…问题是,危机总会结束。
对于那些最终活下来的幸运儿而言,生死之间的大恐怖往往还要等到兴奋、紧张、疲劳等情绪一一度过后,才会在一人独处时延迟爆发!
于是经过一段时间的酝酿,这种名为“后怕”的负面情感常在潜移默化中转化成偏执与多疑。
以至于某些人甚至从此患上“曹孟德综合征”,彻底失去重新相信他人的能力!
…事实上,奈良元就正是担心自家这位天才门生也会遇到类似的心理问题,这才一开始就选择了轻松俏皮的态度进行对话。
作为第五班的担当上忍,他试图以这种方式冲澹少年内心的焦虑。
谁料山田君的表现却再次刷新了元就的认知…
从两人刚才的对话不难看出,躺在病床上的总司不仅一如既往保持着理性的判断,并且完全没有往疑神疑鬼的方向发展的迹象。
这种“世界以痛吻我,我却报之以歌”的旷达胸怀反倒让奈良元就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被人背叛后,还能不带主观滤镜迁怒无辜,仅凭客观情况判断敌友...这是比毁天灭地的忍术,更可贵的能力!
想到这儿,元就老师转了转脖子,顺便调整了一下领口,好不容易才压下心头麻痒,将讨论的重点转回有关内奸的话题:“看你的样子大概也不需要心理疏导。既然如此,那咱们爷俩儿不妨抓紧时间对对答桉,看看彼此的想法是否相同?”
“学生洗耳恭听。”
“成,那就先拣你熟悉的情况说…关于长宗我部院长,我觉得他私通风之国制定行刺计划的可能性很低。”
元就老师一边说话,一边斜靠在总司床边。
他把右腿盘起,搁在床铺上,同时十指收回紧扣轻轻搭在脚踝上方,各指关节以下包于手掌之内,结了个不太标准的内缚印。
总司起初以为老师打算施展什么高深的忍术,但奇怪的是,手印结成后却并没有明显的查克拉流动迹象。
少年因此先是一阵迟疑…
而后很快明白过来,这只是元就老师集中精力的一种自我暗示行为而已。
“不提个人性格方面的因素,老院长即使真的想借刀杀人铲除跟自己唱反调的后辈,也不太可能与砂忍方面私下沟通,此事的风险与收益完全不成正比。”
“不止如此”总司见缝插针,接过话头:“在学生看来,就算老院长当真促成此事,那砂忍方面暗杀的对象也应该优先选择纲手公主,或者他老人家自己才对…”
“嗯,有道理。”
从逻辑上看,利用内奸安排潜入暗杀这种活动,基本都是一锤子买卖。
不论最终的结果是成是败,一旦意图暴露,对方势必加强警戒。
因此如果砂忍走得真是院方一把手长宗我部院长的路子,似乎不太可能浪费良机把目标放在总司身上。
“那么除了院长,我认为其次可以排除的应该就是纲手大人的嫌疑。”
“是,我也这么认为。”
关于蛞蝓公主,奈良元就和总司都没有细说。
毕竟作为木叶的忍者,此时非议三代目的弟子,等于是在对火影的权威发起挑衅…
更何况从投入产出比看,猿飞日斩理论上也不可能拿自己的得意门生兼重要政治资源冒险,去找山田君这种小角色的晦气。
——倘若木叶内阁真有什么理由必须置总司于死地,对接此项业务的也应该是志村家那边的人才比较合理。
“再接下来,关于井上久秀主任和宇左美半兵卫,似乎就有些难以论定了…从个人的角度看,你这个当事人觉得他俩谁会有理由必须采用如此极端的手段取你性命?”
“这个嘛…”
总司突然停顿。
虽然他始终目不斜视,但元就老师还是瞬间看出了自家弟子的担忧:“放心吧,井上礼奈小姐是清白的。”
“...”
聪明人之间的谈话往往会将各种潜台词藏进不起眼的细节。
就像眼下这句“清白”,瞬间便引起了总司的注意!
——元就老师没有明说井上礼奈与井上久秀无关,更没有给出其他足以锚定这位联络官立场的证据。
换言之,所谓的“清白”等于是同时向总司传达了三层含义。
其一,礼奈小姐的出身多半与井上久秀主任有关!
其二,她的背景牵涉到更加重要的秘密,因此即使是刚刚发生了内奸事件,元就老师依然不便说明;
其三,既然元就老师能把井上礼奈带到病房,还当着她的面说出这种话,就证明这位沉默寡言的女忍出于某种原因,暂时会将支前大队的利益置于井上家之上,不必担心她会通风报信。
…有此三节,总司已经明白自己接下来关于井上家的分析应该如何开口,又该截止到何处为止。
他清了清嗓子,这才娓娓道来。
“井上主任与宇左美主任理论上都是学生的潜在盟友。
且在支前大队动身前往神宫林的这段任务期间,双方也都曾在不同领域给学生提供过帮助。
但如果从最狭隘的角度推测,他们两人也都有置我于死地的理由。”
话说到这儿,人见人爱的“木叶交际花”也不由得深吸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