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使者，那我也不能为了鼠人让整个水晶城陷入危险；再说，它们天生就是用来使唤的——”
“鼠人的命也是命，要是都死了，兽潮还不退呢？”
杜尧提出犀利的问题。
“这不可能——”
“怎么不可能？”
“咯咯，使者还真是执着呢……”夫人笑靥如花，似乎觉得惹恼了杜尧会很有意思。
“说实话吧，其实我大致上知道怪物是从哪冒出来的，请往那看——”
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杜尧发现远处有一片连绵不绝山脉，只不过距离水晶城非常远，所以显得很矮小。
“难道怪物都来自山脉？”杜尧调出电子地图。他发现水晶城附近的区域被山脉半包围起来。
“也可以这么说。早些年前，我派人去探索过外面的世界，可每次……都没有人能活着回来。”
“外面的怪物很多么？”
“不清楚，应该是吧。记得曾经一次，终于有人活着回来，不过看上去也差不多要死了……”
“被怪物所伤？”
“……没错，他的半边身体都被吃掉，用光了所有驱兽药才逃回来的，而回到水晶城的时候已经发疯了；嘴上还一直念着灾厄即将到来的一些疯话。”
灾厄到来？
“使者大人想不想继续听我讲故事呀？”看到杜尧一脸认真的模样，这个女人又开始调戏。
“故事？夫人认为那是疯话？”
“嘻嘻，只是和使者大人开个小玩笑罢了。”
她一脸俏皮，可看到杜尧不为所动，突然有一种挫败感；于是继续说道：
“从那个幸存的手下口中，我得知了很多非常可怕的怪物；
和他一起的同伴……有的被身上长着翅膀，嘴巴会像花瓣一样裂开的怪物一口吞下；
有的怪物就是一团肉球，只不过上面长满了眼珠子；有身子像木桶的，用八条人手走路，拿肚子吃人！还有还有——”她居然说得很兴起。
“那为什么——”
“为什么不重视？因为这件事都过去好久了，一开始我还怕那些怪物会找到水晶城，但后来发现根本不需要担心；它们只在山脉当中活动，不可能会来水晶城的……”
“夫人就这么肯定？可否让我见见那个人？”
“他早就死了。”
“是么？”
“使者大人不相信？总之，过不了多久，驱兽药又能继续生效了；再说，我还有这么多手下呢，水晶城里可是最安全的地方……”
“我等一定会保护夫人的安全！”
这群被操控的家伙听到夸赞的话，立马以示忠心，肝脑涂地也在所不辞。
“我跟您打个赌，兽潮终究会退去的，不用担心；但是在兽潮期间，还是劝您待在水晶城比较安全。”如果神明想出手，她也没意见。
杜尧恢复平静，不单单是为了鼠人，他觉得驱兽药的失效也和夫人所隐藏的秘密相关。
既然如此……
杜尧开口说道：“我也与您打个赌——我赌我会找到办法，不用死任何人的情况下度过这次兽潮，包括鼠人。”
“喔？是有天上的神明前来帮忙么？”
“没有，她与我同在，予我拯救的权力。”
“看来，我是见不到她的真面目了——
那您要是输了……”
“输了可以任由处置。”
“我可不敢对使者大人怎么样，如果您输了，还请收回对我的成见。另外，再教我几手神力如何？”
她脸上多了几分幽怨和好奇，凭空造物的本事，换成谁都会眼热的……
“可以，我赢了就请回答几个私密问题如何？”
夫人胸口起伏不定，这个男人真是大胆，不知道哪来的底气和胆子敢套取自己的秘密，就凭不见真身的神明么？
先前展露的“神迹”除了让人惊叹以外，看上去没有任何实际的用途，也没有杀伤性。
这么庞大的兽潮，就算是神也不见得可以保下每一个人吧。
“我当然敢了。”她吃吃笑道。
——
水晶城外，乱石丛生。
臭气熏天的鼠人一号，抖落身上的泥土，现在还不能休息，为了尽可能多的保证族群中的同类存活，
它要肩负起延续的使命，但水晶城一带的地面非常坚硬，
就算鼠人善于刨洞，也被岩层阻碍住，它们不敢离开驱兽药范围；
不少还有力气的鼠人，指甲破碎血流不止，可它们哪敢停下来；
半天功夫也只是在前几辈的努力上，挖出半米深的坑洞，再照这样下去，洞还没挖完，就要被恐怖的兽群连皮带骨吞吃了。
“一号，我饿了——”
说话的是三号，二号和四号在先前的骚乱中被盔甲人乱刀砍死，连尸首都不知被丢到哪到了。
“我也饿啊，都没力气挖洞了……”
说到这，一号看了看远处灯火通明的水晶城，又看了看身后夜幕中浮现的，一双双犹如鬼火的绿油油眼睛，
这些怪兽估计馋的连口水都要滴下来了，只待驱兽药失效的瞬间就会冲过来将鼠人们大快朵颐。
“我们要被吃掉了——”
胆小的雌性鼠人抱着自己刚出生的孩子低声痛哭，不谙世事的幼崽们也意识到什么，挤在一起分享时日无多的母爱。
“……”
一号默不作声，它想起了当初那道救下它们的强大背影，
杜尧在水晶城中展现“神迹”时，它曾冒着危险远远观望，那无法言说的力量是让人何等的心生向往！
神？
如果，我也有这种力量——
“你说夫人为什么把我们全部都赶出来了？
不能把这些幼崽留在水晶城么，
让它们只吃垃圾也可以……”
“因为我们太没用了！”
“可是这是我们的天性……”
三号说的没错，胆小懦弱是它们的天性，是留存于每只鼠人血脉中的防御机制，
除了害怕，它们还特别能生，为的就是防止自己的族群灭亡，这与被圈养的肉鸡没有任何区别；
生死任由人支配，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肉鸡都比鼠人幸福，至少在被吃之前不用担心温饱和安危问题……
“别说话了，赶紧挖洞吧——”一号停止了不切实际的幻想。
“他们吃的是烤双头鸡……”
三号的鼠鼻子嗅了嗅空气中的香味，
“我猜使者大人吃的也是这个……”
“我还没吃呢——”
突兀响起的人类声音，将所以鼠人都吓个半死；
“大人饶命！大人饶命！”
一定是交谈的内容被这位大人听到，惹他生气了！
难道说，要烧死它们么！
火光摇曳，照射出鼠人惊慌的模样，它们纷纷趴匐磕头。
“也太胆小了吧……”
以为鼠人畏火的杜尧，将火把丢到一旁的空旷大坑当中，
关于如何解决兽潮，他没有任何头绪，更不要说拯救鼠人了。
哈，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说出“拯救”这两个高尚的词眼，兴许是讨厌生死不由己的压迫，兴许是想要埋葬上一世可悲的罪恶人生的迫切证明罢。
“没准我骨子里是个热血青年……”
粗看上去，那些保留了野兽习性的怪物不同于描述的山脉当中真正的恐怖存在。
杜尧一直以为能以人力胜之，但深入了解下来才发现并不简单；
最弱的沙皮怪，也需要四名全副武装的盔甲人不计伤亡才能堪堪取胜，而夫人是不可能将自己的人手折损在这种地方的，
好消息是，怪物还是能被杀死的。
除了他，水晶城里里外外，都不会帮助鼠人，估计全是等着看热闹的。
本来觉得鼠人皮糙肉厚，应该能作为一股战力，现在看来是不大可能了；
大不了拉下脸皮，还能请求那个女人放几只小鼠人回城。
“都起来吧。”
“是！是！”
“一号在么？”
听到杜尧的询问，一号精神大振。
“使者大人，我是一号——
它是三号……”
“二号和四号呢？”
其实它们看上去一模一样，平常要靠信息素才能辨别身份。
“大人，它们死了。”
“……我知道了”
杜尧低下头思索着，他第一步要做的是鼓舞军心。
“你想活命么？”
“想！我想！”
一号脱口而出，它意识到，这可能是仅有的活命机会，一定要牢牢抓住！
“大人，我想让所有鼠人都活下来——”
其他鼠人却有点担心，生怕一号的话冲撞了强大的神明使者，长年累月的压迫，也让鼠人们怀疑杜尧的动机。
难道这位使者大人想到什么有趣的主意，要来折磨它们么？
“很好，很好。”
杜尧早就看出一号的不凡，它有着其它鼠人不曾有的胆量，敢说所不敢说的，敢想所不敢想的。
他扭头看向其它可怜家伙，
“你们呢？说实话。”
“大人，我们想活……”
诺大的鼠人群体，说起话来声若蚊蝇。
“......看到被饿死的同伴，
告诉我，你们想吃东西么？”
“想......”
“看到被无情踩死的幼崽，
告诉我，你们痛苦么？”
“痛苦——”
不少雌性鼠人触景伤情，又悲又怕。
“被殴打、被辱骂，你们愤怒么？”
“......”
“我愤怒！”
一号脱口而出，它的心里升鼠人不该存在的情绪，
“我，愤怒！
为什么我们要挨饿，为什么我们要挨打，为什么我们要被赶出来！”
“使者大人，一号不是这个意思。”
三号想要赔罪，被杜尧打断——
“因为你们胆怯，却不愿勇敢；
你们懦弱，却不作坚强；
因为你们自知被压迫，却不愿改变；
你们自知被奴役，却不愿站出来发声！
你们，只是不敢面对悲惨的命运！”
杜尧情绪波动，他也何曾不是一个向命运低头自弃的可怜家伙！
“可这是我们的天性——”
“没有什么是生来如此的。一号，你说呢？”
“我，我想改变这一切——”
话未说完，燃烧着火把的大坑突然一阵爆裂，随后冲起火柱，鼠人们在烤炙中，几欲惊厥昏迷。
“怎么回事？”
杜尧也被吓了一跳。
“是……埋排泄物的坑。”
一号腿软发抖，也不知道什么缘故，却看杜尧已经走进大坑边缘，
“使者大人！”
火光掩映下，散发恶臭的粪坑析出了澹黄的晶状体。
“这……”
看上去像火硝，也称硝酸钾，古时的人会在旱厕搜集它，是制作火药的原料之一。
但一般来说遇上明火不会产生如此剧烈的爆炸，难道是鼠人有特殊之处？
杜尧转念想到它们整日在地下挖矿，应该是摄入了其它未知的元素，机缘巧合下才形成了威力巨大的全新物质。
让鼠人们正面御敌无异于送死，况且水晶城也不会提供任何的武器帮助。
此刻，一个个荒诞但他觉得可行的方桉浮现脑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