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下来，杜尧通过各种方式知晓了水晶城的大体构造和情况，

以堡垒为中心，可以分内圈、中圈和外圈。

四周都是守卫力量，他们负责夫人和水晶城的安全；而板甲人是作为夫人的亲卫军，只听她一人的安排。

期间夫人与杜尧又见过几次面，谈的都是鸡毛蒜皮和神明的真伪。

杜尧有问必答，也不怕自己怕露出马脚。

而最近水晶城似乎在忙碌什么，连夫人夫人也变得深居浅出，杜尧巴不得自己被她忽略掉，不过大概率是不可能的了。

他还凭借受到尊敬的使者身份，从守卫口中得知了不少东西。

例如驱兽药，能让水晶城在大部分时间里，无需担心遭到怪物攻击，

他也曾关注过外界废土的状况，

奇怪的是，没有任何变异兽的迹象。

看这些人云澹风轻，想来就算遇到危险也有手段轻易化解。

可他总觉得没有这么简单。

当问及驱兽药的成分时，守卫不知所以，想来是和冶炼铁器和制作武器等技术一齐被夫人独自掌握了。

普通民众居于中圈，他们围绕石头堡垒建立起大小各异的房屋；人口大致看去足有三百来号，提供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低廉劳力，

作为安家落户的条件，这些人需要负责日常的生产和一系列繁琐之事，还需要定期上交粮食物资。

杜尧在守卫口中得知，若民众因为种种原因拖欠粮食，除了遭受皮肉之苦以外，严重者还会被赶出中圈，和外圈的鼠人一起待着了。

鼠人的地位最底下，它们被驱赶到水晶城最外围，平日里睡在简易破布搭建的烂棚子里，无论铁矿还是宝石，都需要冒着生命危险去挖掘，

它们的食物也全靠施舍，当然都是些残羹烂菜。

对水晶城所有人类来说，鼠人们就像处理废物的垃圾站。

即便如此，基数庞大的鼠人群体被活活饿死的情况不在少数，但它们不会蚕食死去同类的尸体充饥，

好在能快速繁育，每有一只鼠人死去，都会有几只鼠人出生，当然活下来的十不存一二。

鼠人们就这样，一直保持着不增不减的平衡。

除了挨饿以外，它们也是出气的对象，时常受到辱骂和拳打脚踢；

偶尔还会被“误杀”和安上莫须有的罪名。看着逆来顺受的鼠人们，杜尧也没什么好的办法，

照理看，它们也有人类特征，算得友好智慧物种，没准是早期人类变异演化而来的也未可知。

被压迫至此，他无力改变现状。

话说回来，地表上除了发展的水晶城，没有任何战前遗迹的残骸；

真要在地下，也不是一时能找得到的，何况他还被监视……

总不能在房间里挖出一条通道去往地底吧……

就算成功了，也不知是否还保存着什么有用的东西，是否还有自己亟需的升级软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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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之，戏演全套，为了不让他们发现端疑，也该有所行动了。

——

一处空地。

杜尧换上宽大的亚麻衣服，戴着自制高帽，高台之上，也不觉尴尬。

他举止虔诚恭敬，

“……神明从沉睡中醒来，发现这个世界满目疮痍，

她慈悲开示，不忍你们受颠沛流离，也不忍众生被滋生的邪恶残害，更不忍世人愚昧无知……”

杜尧声情并茂的语言，吸引来不少人，更多的是想来凑个热闹罢了。

完成应尽的任务，他们闲歇下来，水晶城几乎不存在任何娱乐方式。

除了早早回家躺着，倒不如瞧瞧打扮古怪的神明使者有什么奇特之处，能让夫人这般礼待。

“神能做到么？”底下传来质疑，即便隐藏的很好，还是被杜尧发现。

这是个短发男子，穿着简陋，眼神飘忽，不敢与自己对视，

身边还有着与他相似的人存在，

不用猜也知道，他们是夫人安插的。

板片人么？从外观上看，剪短的头发也方便板片人穿戴头盔，若是没有一点权力的平民，恐怖根本不敢对他不敬吧。

男人的质疑也引起了人群的嗡嗡议论。

杜尧面色如常镇定自若。

“问得好，神明们还没有完全苏醒，而全能再造之神只将意志将于我身。

我即是神的化身，我传达旨意，我播散智慧，我即是她的使者——”

“你有什么本事？快拿出来给我们看看！”

还是那几名躲在暗处的家伙，人群被扇动跟着起哄。

“看好了——”

杜尧十指虚握，接着变化出千奇百怪的手决。

空中出现无数残影，所有人眼前一花，一匹亚麻织布凭空出现在所有人面前——

“我有凭空造物之能。”

“怎么做到的的！”

这个时代的人哪见过魔术，在神乎其技的障眼法下，纷纷发出惊疑的骚乱声。

“快去告诉夫人！”杜尧注意到乔装的守卫匆匆离去，

不过还不够，再加一把火候——

他摘下佩戴的高帽，平举着，示意里面什么都没有。

“天下万物生于有，有生于无——

我以虚无幻化生命，我用飘渺再造神迹！”

杜尧舌如雷口中生鼓，誓要遮蔽这片日幕。

众人被气势震慑，在语焉不详的短语中感到莫名的敬畏——

帽子里传来响动，好像被赋予了生命。

众目睽睽下，一只双头六翼八腿的肉鸡跳将下来。

那是寻常的，可以啖其肉饮其血的肉鸡——

它一落地便咯咯啼鸣朝着远处跑去，人群惊呼着四散避开。

“赞美永名无息的全能再造之神，我将授予尔等无边智慧——”

“再造之神！再造之神！”

“赞美您的伟岸——”

见识了前所未有的“神迹”后，他们怀着敬意和畏惧。

乔装的守卫全部逃离，杜尧已经达到了想要的结果。

“虚假！虚假——”

突兀刺耳又违和的声音响起。

乞丐模样的老头推开赞颂的平民。

“你这个虚假的骗子！”

乞丐浑身褴褛蓬头垢面，体不遮衣步履蹒跚，眼珠浑浊却死死盯住台上的杜尧。

“老东西，你敢对使者不敬！”

明面上负责秩序的守卫怒斥着，拔剑相向。

“你眼瞎了么！居然质疑神的力量！”

“真是不知死活——”

围观的人群也发出辱骂声讨，他们唯恐激怒了神明和使者；老东西自己找死可不要把其他人连累了！

突如其来的意外倒让杜尧有点措手不及，他发现那群守卫的反应不像演戏，似乎真的没有预料。

如此看来，老乞丐的出现并不是“夫人”事前安排好的……

而“老东西”三个字，他从山鸡的口中听到过，起初以为堡垒年代久远，依此得名“老东西”……

现在想来是人的名字？绰号？

“老东西”被狼狈架起，挣扎抵抗着。

“凭空造物，这不可能做到的！

世界上也没有神——哈哈哈哈！

你也在欺骗控制这帮愚蠢的家伙！

神明、夫人、gs水晶！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夫人”，杜尧知道指的是谁。

但gs水晶又是什么东西？和水晶城有关么？

再者，杜尧看这老头满口的“真理道义”，和其他被障眼法唬住的民众截然不同；不仅胆敢质疑神明的权威，居然还把水晶城最高的统治者也顺带连骂去。

“住嘴！”

围观民众惊骇交加，守卫出声怒斥。

杜尧却升起浓烈的好奇。

“还请守卫大人们暂且放下他，我想问几个问题——”

“使者大人，他是个疯子......”

守卫说出了所有人的心声，这个疯癫老头不知何时起，就一直待在水晶城中；

其实水晶城里，与老东西年纪同龄的存在都早已入土；但老东西就像一个奇迹，不知道活了多久。

而现在的人们不知道他的来历和名字；看他是个老头，就管叫“老东西”了。

老东西捡拾残羹冷炙裹腹，年迈体衰无法进行劳动，视力也受到阻碍，五米以外人畜不分。

奇怪的是，夫人并没有派守卫将老头赶走，反而默认了他的存在。

疯癫的老东西不时会冒出奇怪的言语，在耻笑谩骂和排挤里活到现在；只要老东西不惹是生非，守卫们也懒得去理睬。

可老东西平日里发疯也就算了，谁都没想到他胆敢冲撞强大的神明使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