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里峒,僻静小屋。
周煊坐在床沿旁静静注视着沉睡的小白,望着她巴掌大的小脸,望着她长长的睫毛,望着她恬静的笑容,时光在这里,彷彿突然放慢了脚步一般,想要把此刻的美好延长。
屋内温馨舒适。
窗外风景如画。
静、悄悄……
直到,突然有声音,将他从这美好中惊醒。
“冬,冬冬。”
一阵细细的敲门声音,突然在房子中响了起来。
周煊眉头一皱,回头向房门处望去。
“冬,冬冬……”
敲门声又响了起来,门外却没有什么人说话的声音。
周煊走了过去,拉开了房门。
只见在门口站着一人,一个熟悉的人。
“周兄,没想到你们这么快就来了。”
来人不是其他,却是在天水寨认识的拓跋。
周煊脸上有惊讶,道:“拓跋兄,你怎么会在这里?”
拓跋举起手中一坛酒水,笑道:“周兄忘了?这里是我的家啊,今天祭坛发生的事,我一听就知道是你们,所以现在来找你喝酒,比试一下,虽然我知道不是你的对手。”
周煊脸上有笑容,看了眼他手中的酒坛,敢想答应,才想起小白还在沉睡,不由犹豫起来。
拓跋见此,连忙道:“嫂子还没起来吗?”
周煊惭愧道:“家妻献丑了。”
拓跋用力摆手,道:“那可不是献丑,现在我们苗寨知道白仙子事迹的不管是男是女,是老是小都对她佩服至极,她要是献丑,那我等岂不是一无是处?”
“所以周兄切莫谦虚了,我们这习俗大有不同,是强就是强,无需谦虚,嫂子要是没醒便也不急,小弟也想再瞻仰一下白仙子的风采。”
说着拓跋指了指身后,道:“从这里一直向前,就在木桥前方不远就有一家酒楼,酒楼名为悦来,呵呵,是我彷照中原置办的,里面有许多中原美食,平日里生意也算可以,周兄要是赏脸,等白仙子醒来,可来一聚。”
周煊脸上有诧异,这拓跋可以啊,自己是旅行商人不说,还经营了自己的酒楼,有此等能力,也算是人才了。
当下周煊想到闲着也是闲着,去酒楼做一做也无妨,酒楼这种地方可是信息来源的极好之地,说不定会有其他收获,念此他双手一拱,笑道:“那恭敬不如从命了。”
拓跋哈哈一笑,道:“那我就不打扰嫂子休息了,周兄我在悦来等你。”
说罢,拓跋领着酒坛径直离开。
周煊看着他略微魁梧的背影,笑着感慨道:“这南疆汉子到是好客爽快,要是大巫师也如此就好了。”
说实在的大巫师的拒绝在他预料之中,圣器是什么?
几乎就相当于诛仙剑在青云门的地位,一个素不相识的人突然要拿走诛仙剑,青云门弟子谁肯答应?
莫说答应,没有动手都是仁慈的。
所以大巫师不给,周煊理解。
但兽神这事,大巫师要是不把圣器给他,那兽神复活的可能就无限增大。
世界意志影响下,只怕复活是必然。
“现在就看能不能在他们夺宝之时拦截下来了。”
周煊微微摇头,回到屋内。
日渐西沉,天色渐渐暗了下来,七里峒里众多的苗人屋中,都一一亮起灯火。
从一个个窗口里透露出来的昏黄的亮光,在黑暗中闪烁不停,明灭不定,在夜色里如沉默的眼眸。
那每一户的人家,在每一盏灯火之下的人们,可都是有各自的心情与人生吧!
周煊站在窗口,向着远处那片苗人居处眺望着,沉默不语。
夜风渐渐吹起,七里峒远处不时传来苗人兴高采烈的笑声,间中还有不知哪里的狗在吠叫,只是随风传来的这些声音,却反而更突显了这一片土地中的安宁。
也许这些普通苗人,他们反而比那些修道中人,更加的快乐。
周煊慢慢关上了窗,转过身来,却看见刚才还熟睡的小白不知何时坐了起来,此刻斜靠着床边墙壁上,慵懒的望着周煊。
“相公,我睡了多久了?”
周煊瞪了她一眼,道:“已经一天了。”
小白惊讶一声,道:“哎呀,都过去一天了啊,看来太久没这么喝酒,酒量下滑的厉害呢。”
周煊走到床边,为小白整理好散乱的衣服,遮住那白皙的春光,道:“饿了吧,我带你出去吃点东西。”
小白嘻嘻一笑,突然爬到周煊身上,嘴唇咬在他耳朵上,妩媚道:“我吃你就够了。”
周煊体内火气不自觉膨胀,但很快被他压了下来,道:“好了小白,现在不是胡闹的时候,那些人随时可能动手。”
“这样啊~”
小白脸上尽是沮丧。
周煊也无奈,尤物在前,他哪里有不心动的,奈何以他们的体力,一旦开始不知道几个小时才会结束,这期间要是发生事变,他去还是不去?
“正好今天拓跋兄来访,说他有一家酒楼,小白我们一起去看看吧。”周煊岔开话题道。
小白一愣,“拓跋?”
想了想她道:“天水寨那个?”
周煊点头,道:“是他,他是旅行商人,最开始我知道你的信息,还是他告诉我的,他也是苗族的人,听到我们的事,就找了上来,要请我们喝酒。”
小白听到喝酒眼睛顿时一亮,也不赖床了,蹭的一下就站了起来,“那还等什么,我肚子早就饿的咕咕叫了。”
看着一惊一乍的小白,周煊起身捏了捏她的琼鼻,道:“你啊,都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还像一个小姑娘一样。”
小白嘻嘻一笑,道:“我只有在你面前才这样而已,你很喜欢吧?”
周煊一怔,无奈点点头。
他是一个性格安静的人,说是在的要是找了陆雪琪做伴侣他都不知道两人会如何相处。
闷葫芦加清冷女?
冰箱组合?
所以小白的性格开朗一些挺好,互补之下才能快乐嘛。
两人嘻嘻哈哈中收拾了一下就准备出门,但前脚才出门,忽的在七里峒的上空突然爆发出一声如犬吠般的巨大咆孝,声动四野,彷彿将整个山脉都震动了起来。就连他们二人这等修行人物,竟也觉得耳中嗡嗡作响。
这声巨响兀自回荡在七里峒山谷之中,远近都有不绝于耳的回音不住响起。此刻七里峒里的所有苗人都被这巨大声音所惊,原本的平静瞬间打破。
周煊眉头一皱,只看见无数的苗人纷纷冲出屋子,远远望去,面上都有惊恐神色,许多人口中不停叫唤着同一句话,但他却听不懂这是什么意思。
小白低声道:“可能出事了。”
周煊也看出事情不对,这种慌乱的场景可不像是大集合什么的,更像是外敌入侵,道:“小白,能听懂那些苗人在说什么?”
小白面色凝重,道:“我没听懂,但刚才那个巨大声音,是苗人供奉的犬神石刻发出的警报,若非到了有亡族灭种的危难时刻,这犬神是绝不会发出这种声音的。据我所知,千年以来,苗人的犬神也只发出过一次警告而已。”
周煊面色一沉,道:“看来抢夺圣器的人出现了。”
便在这时,七里峒原本安静的夜空中,开始出现了巨大变化。
原本闪烁着星光的夜空里,突然开始聚集起浓厚的乌云,将漫天星星都逐一掩盖。那层层乌云从四面八方蜂拥而至,风云变幻,诡异之极。
站在地面上渺小的人们,忍不住发出了惊恐的叫喊,无数人开始乱跑乱走,随即有更多的人向那座苗人祭坛所在的山峰开始跪拜起来。
黑云沉沉之下,这一片原本充满欢乐的土地一片悲凉。
小白突然疑惑一声,道:“奇怪,这法术看上去不像是南疆这边的,但似乎与中原也不相同,这是什么招式?”
周煊道:“小白你也不知道吗?”
小白摇摇头道:“我活得足够久,但大半的时间都在南疆,然后还被封印了几百年,时间还是有很多我不知晓的。”
“抱歉,小白。”
小白摇摇头,拉住周煊的手道:“你我之间不必说对不起。”
周煊点头,看向天空,此刻随着黑云越来越低,七里峒里的苗人连呼吸似乎都越来越是困难,众人皆大骇,纷乱之象更是明显。就在这混乱时刻,苗人中忽地跳出一个身影,周煊远远望去,正是苗人族长图麻骨。
只见图麻骨向苗人大声嘶吼,手臂用力挥动,渐渐的苗人稍微冷静下来,在图麻骨的命令下,妇女孩童都开始向远处一处山峰跑去,留下的都是壮年男子,其中多手持兵刃,显然苗人也知道事情大是危急,准备决一死战。
一片混乱中,图麻骨眼光向河岸这头看了一眼,见周煊二人正站在门外,怔了一下,随即点头示意,又把注意力放到指挥族人上面了。
黑云渐低,照的小白脸上也阴晴不定。忽然,她低声对周煊道:“看法术范围,只怕苗人不是对手,你要帮他们么?”
周煊沉默片刻,道:“先看看情况,如果只是部落之间的战斗,我不会出手,物竞天择,南疆有自己的发展,但如果真的是夺取圣器的,我会出手...”
话未说完,忽地天空黑云之中一声诡异巨响,如惊雷,如兽吼,瞬间黑云如被燃烧一般,大放光芒,云里云外到处是炽热金光。
片刻之后,云层深处轰隆声中,一团巨大火球从天而落,带着熊熊燃烧的火焰,但在最中心处,却彷彿还燃烧着奇异的黑色火焰。未及地面,周围树木尽数焦枯。苗人大骇,惊呼四起,但这火球下冲之势头何等迅速,还不等苗人跑开,只听破空之声锐响而至,“轰隆隆”急冲而至,撞到地面之上。
巨响声中,无数断臂残肢随着燃烧火焰横飞出来,惨不忍睹,四下一片哀嚎。
周煊面色难看,但到底没有行动,小白向远处瞄了一眼,道:“公子,你看那里。”
周煊顺着她目光望去,只见小白看的正是那座处在半山腰的苗人祭坛,那个山头平台之上,被熊熊火焰火光照亮的地方,一个枯瘦句偻的身影凌然而立,正昂首望天。虽然相隔太远,看不清那人模样,但从那个身影看来,周煊心中第一个就认出,那正是苗人祭坛里神秘之极的大巫师。
他远远凝望山间那个苍老的身影,突然说道:“小白,我们上山。”
天空中的火焰云彩越烧越旺,染红了整个夜空,如末世之像,天地俱灭,在这个南疆边陲,熊熊上演。
轰隆巨响,夜风炽烈,忽的一声惊呼,苗人战士的身后,喊杀之声大作。
众苗人为之失色,图麻骨脸色更是大变,七里峒这里易守难攻,只有一条山道通向山外,苗人向来重兵驻守,此刻竟然有人在不知不觉间攻了进来,难道……
今夜真的是苗族亡族灭种的日子?
只是苗族称霸南疆二百年之久,图麻骨身为族长,惊惶之下,仍能镇定心神,大呼一声,当先向身后冲去,片刻后苗人战士纷纷跟上。
夜色如血,无数兵刃寒光,在瞬间纷纷亮起,划过半空,溅起了鲜红的血。
火焰燃烧,天地欲裂,那一群如魔鬼一般的战士,胸口有狰狞熊头刺青,奔腾咆孝,从黑暗中疯狂冲出。那眼中满是狂热,满是嗜血,当先一人,身材高大无比,赤的上身伤痕累累,手持巨大石斧,纵横厮杀,所过之处,血流满地,哀叫四起。
苗人战士本以勇悍着称,但一来今晚事起突然,且犬神吠天,正是千年一遇的大凶之兆,苗人人心动荡,惊恐不已;二来黎族埋伏许久,突然杀入,再加上这二百年在南疆苦蛮之地锻造出来的勇力,以及不成功就要亡族的境地,一时之间竟杀的称霸南疆的苗人战士抵挡不住,纷纷后退。
图麻骨眼中如欲喷出火来,此刻他已看清敌人模样,大吼道:“黎族!”
那黎族族长手起斧落,又将一苗人战士砍死,狞笑着向这里看来,“苗狗们,两百年的仇,今天叫你们全部偿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