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源客栈”布局巧妙精致,临街两层为酒楼,从二楼里侧的石阶往上便是客房区,外围是普通客房,“金”字号房则是福源客栈的贵宾房,分别位于内花园东西两侧,一侧六房依园而建,中间隔着一个花池,推窗便可见园中盛放的迎春花,月光下娇小的黄色花朵显得清丽可人。
奚牧谣见此刻已安静下来,索性将窗户大大敞开,外面清新的花草气息扑面而来,虽然早春的夜仍显湿寒,但对于自小生长在冰雪之地的牧谣来说,这完全就一派春天的景象。
雪球见已无热闹可看,不懂品花赏月的它便自顾往床上而去,此时,什么都不比大睡一觉来得舒服。
牧谣看了一会夜色,正准备关窗睡觉,忽然传来一阵悠扬的笛声,笛音悠悠,婉转轻柔,与清淡的月光相纠织,有种说不出的缱绻缠绵。
牧谣听得入了神。半晌,她就着笛音轻轻吟道:“谁家玉笛暗飞声,散入春风满洛城。此夜曲中闻折柳,何人不起故园情。”
话落,笛音骤停。
牧谣一惊,回过神来。心道:不好,打扰了别人的雅兴!便赶紧关了窗,脸色微红地上了床,过了好一会儿,想像中的责问并没有传来,心下才松了口气。
但牧谣却为刚刚吟出来的诗句感到疑惑,自己并不擅作诗,可不知道为何,刚才那般情景竟让她很自然地吟出那样的诗句,可又实在想不起是听什么人讲过或是在哪里见过,这样的事已不是第一次发生,难道又是和自己失忆有关?
夜终于陷入平静,仿佛所有人都入了梦乡。黑暗中一双精亮的眼睛看了一眼已紧闭的窗户,转身没入深黑的夜色。
就在奚牧谣刚睡去,月亮便隐入了云层,夜越发深黑。
京城太子府的书房里灯火通明,司徒桀身着浅黄色四爪龙袍,面色凛然的听着护卫齐刚禀报:“殿下,辰王回京了,属下见其面色如常,并无中毒之状。”声音轻颤,见太子并未责问便继续说道:“如殿下所料,青衣帮和神鹰堂为了神木令结下了梁子,刚刚有消息传回,二人在‘福源客栈’厮杀已被人拿下。”说完面色紧张地望着司徒桀。
司徒桀手里把玩着一颗小小的夜明珠,略有疑惑道:“并未中毒?难道不是他?”但又立刻否定:“不可能,云集传出的消息不会有错。看来,本宫还是小看了他,没想到竟让他找到了解药。”稍顿又厉声道:“去查,是谁替他解了毒,查到后立刻将此人带来,如遇反抗就地处死!还有,将青冥公子这几日的行踪一并查清!”
本想趁着司徒郁这次视察昌河水位的机会,让他不死也得交出老底,没想到竟轻易被他逃过一劫,要知道这等好机会,可是千载难逢,这解毒之人当真该死!
“若这解药是‘罗刹门’给的呢?”齐刚大着胆子问道。事关江湖最难缠的门派,不得不小心应对,如今这局势若再惹上这么个麻烦的主儿,只怕会坏了太子的大事。
“不会!你只管按我吩咐的去办!”给他毒药的人说了,制这药的人已失踪几年了,‘罗剎门’里早已没了解药。
“属下遵命!”
“还有,经青衣帮和神鹰堂这么一闹,神木令的事很快便会天下皆知,所有事情皆按计划进行。”
“是!”
司徒桀大手一挥:“下去吧!”
“属下告退!”齐刚轻呼了一口气,出了书房。
片刻,司徒桀阴郁的脸上勾起一抹阴冷的笑容。
奚牧谣与雪球一夜好眠,睡到将近午时才起。
她简单束好发,换了男装,便搂着雪球到客栈酒楼吃午饭。也许是还有些早,吃饭的人并不多,她选了个靠窗的位子坐下。“福源客栈”地处京城最繁华的街市,而这个视角正好可以将街道上的情况一收眼底。
在坐等小二上菜的空闲里,她打量了一下周围的人,发现她对面那张同样靠窗的位子上,一位身着白衣的翩翩公子,正在自斟自饮,那公子相貌生得极好,面如冠玉,清秀俊美,一双丹凤眼更是妖媚迷人。若说青冥公子长得还算清俊,那这位公子的长相就是妖孽。
奚牧谣此次来京城,目的之一就是想见见她那未婚夫,所以每每遇到年轻的漂亮公子,她都会多瞧上几眼。
兴许是她的目光太灼热,她竟看到对面的公子漾起迷人的笑容望着他,将手中的杯子一举,做了个邀酒的动作,然后一仰头将整杯酒喝下,动作优雅散漫,一双凤眼魅惑地看着她。
奚牧谣心中一颤,发现自己桌上除了茶什么也没有,只好端起茶杯也学他一样,做了个“请”的动作,然后一口喝下,对着男子挤出了个怪异的笑容,便转头看向窗外,心里却扑腾扑腾地跳个不停,不由暗骂:真是妖孽,长成这样就算了,竟还用这样的眼神看人,不知会有多少良家妇女被祸害。对,简直就是祸害,幸好不是自己要找的人,否则,真得撞墙去。
“这位小公子,一人独饮实在无趣,不如咱们同桌对饮可好?”牧谣听得说话声转过头,见那白衣公子已端了酒菜坐在了自己对面,一张迷人的笑脸让奚牧谣实在无法开口拒绝,只能点头应好。
雪球无聊正吊着櫈子荡秋千,见到有生人过来,便警觉地跳到牧谣怀里,眨巴着大眼睛看向来人。
白衣公子乍见雪球,不由愣了一下,随即展开他那招牌笑容:“呵,想不到小公子竟还养着这般有趣的小东西!”说着上下打量着雪球,眼里流动着探寻的光芒。
“公子说笑了,它可不是我能养的,它是我的朋友。”牧谣看了一眼正在挠痒痒的雪球,眼含真诚。
她说的是心里话,雪球是她从小到大的伙伴儿。“浴雪山庄”虽然人多,可是能玩的除了哥哥就是下人。哥哥常年外出,下人们根本就不敢放开和她玩,只有雪球可以肆无忌惮地和她闹,它会用雪丸子打她,会生她的气,会抢她吃的,最关键的是,她的心事说给它听,它不会告诉别人,所以说雪球是她可以交心的好朋友,一点儿也不假。
白衣公子一听,脸上神情稍顿,便以更灿烂的笑容看着奚牧谣:“哈哈,小公子果然是妙人,竟和猴子做朋友,这样的真性情就是在下也自叹不如!”说着右手拿起酒壶将牧谣面前的杯子斟满,双手举起酒杯:“能与小公子相识是在下的荣幸,这杯酒在下先干为敬!”说完又是一口饮尽。
奚牧谣被他一口一个“小公子”叫得头疼,便也端起酒杯:“我姓牧名谣,你叫我牧谣便是。”说罢,也一口喝干杯中酒。
那公子一听更乐了:“在下‘无尘’,牧谣兄弟这性情甚得我心,真是相见恨晚,今日有缘咱们不醉不休!”说罢,吩咐正在上菜的店小二再拿两坛酒来。
无尘!奚牧谣见此人白衣白面,果真是不染尘埃,只是不知道这金玉其表的里面是否当得起这“无尘”二字。(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