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日高高在上的新安王朱有熺,大概做梦也想不到自己会有今日,自从李景隆带兵包围了整个周王府以来,整个王府的上空便弥漫着一股紧张而又愁云惨雾的气氛!压抑的整个王府上下的人,纷纷觉得极其不自在,就连往日养尊处优的新安王朱有熺,也很自觉的收敛了往日的嚣张和跋扈,叫停了一切的不该有行动,往日在大街上欺男霸女,白天吃拿索要,晚上夜敲寡妇门,等等之类的恶行也瞬间收敛了许多,短短的一两日功夫,俨然的变成了一个孝子贤孙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位王爷已经修身养性,性质好转了呢!
但事实上,只有朱有熺自己本人才明白,一天不作死,其中的滋味有多么的难受,简直和受到诅咒一般的让人不快。
尤其是李景隆大摇大摆的带人拘走了他的时候,朱有熺心中的不安感觉更加的浓烈和紧迫起来,再不懂事也明白了,自己的处境极有可能会迎来极为不妙的状态,更何况前些时间里朝廷已经流传出要准备大肆削藩的风声,搞得不好这削藩的第一个目标,便会是落在自己的周王府上,新安王虽说往日荒诞不经,干了不少伤天害理的事,但面对自己家族王府会遭遇大难的时候,往日湖涂而又昏暴的脑子里,瞬间变得清醒起来,在禁军的带领下,心不甘情不愿的被关进了一个小院子,透过那狭窄的门缝往外看,院子外头密密麻麻的都是来自京城的禁军,偏偏不巧的是,一个个都是生面孔,压根没一个自己认识的,想要通过收买的方式来达到自己目的,显然是行不通了。
更何况,此番李景隆前来,是带着自己的政治任务前来的,甚至在李景隆的一生仕途生涯之中,这是他第一次带兵独立办桉,其重要性和自我认同显得无比重要,尤其是李景隆这种急于证明自己的官二代纨绔子弟!对这一次的行动自然显得无比重视起来!毕竟这是他的第一次奉旨办事,换个说法,也是他第一次镀金和历练的大好机会,要是能把事情干好干漂亮,接下来的政治生涯自然会顺风顺水,甚至是平步青云,至少不会不会辜负自己的父辈,也不会辜负太祖朱元章的当初那般喜爱,总而言之,言而总之,这一次行动对李景隆来说,务必要办的漂漂亮亮的,这样才能让他在京城的二代圈里,稳稳立足!
要不然,同为二代子弟的燕王和周王,怕是会一辈子都会轻视和不屑!
李景隆也是卯足了劲要摆脱这个纨绔子弟形象的,眼见成功的把朱有熺拘出周王府,自己的计划总算是成功的进行了第一步,这一下自己的心情极为愉悦和如云近日,笑眯眯的望着自己的副手张丹青说道:“张大人你看,我们这一次开封之行,总的来说还是非常顺利的,眼下我们已经把周王的儿子握在了手中,相信只要运作的好的话,很快就可以从他的嘴里挖出更加劲爆和有用的信息,到时候以他的儿子为切入点,再行乘胜追击,相信要扳倒整个周王府,自然是不在话下,张大人你怎么看?”
张丹青的反应和神情大大出乎李景隆的预料,即便是他身为此次削藩的副官,张丹青依旧显得有些兴致缺缺,甚至是有些消极的深深看了看李景隆一眼,语气之中显得还是那般语重心长和忧心忡忡:
“曹国公果然是陆戮力王事而忘乎其他,只不过下官心中有一个担忧,还请曹国公为我解惑!”
眯了眯眼睛,李景隆对于张丹青的表现多少显得有些不太高兴,但对方怎么说也是都察院的最高长官左都御史,自己心里再怎么不高兴也不敢太过明显的发作,毕竟自己贵为曹国公,怎么说也是百官之中超然的存在,这个爵位也是他父亲用生命换回来的,自己已经是享受多年,说什么也不能让这个爵位在自己手里被剥夺了!要不然百年之后,见着了九泉之下的父亲,怕是自己万死也难赎其罪……
这种心态也是大多数受爵之人的心态,作为公侯之家,大多数公侯,尤其是在明朝初期的,行事作风都会显得极其谨慎,再加上朱元章在位的时候大杀功臣,这种谨慎的心态就更加的严重和明显了许多。
最着名的要数朱元章铸下六杀铁碑:公侯之家犯下六种扰民之罪,家长家奴都要重罚。
而民间流传的张献忠的“七杀碑”纯属虚构,真正立过“六杀铁碑”的是明太祖高皇帝朱元章,在明洪武六年五月,工部受命铸造了这座铁碑立于朝堂之上,朱元章还郑重昭告天下:公侯之家触犯这六条戒律,杀无赦!
《明通鉴前编》卷三、《明通鉴》卷三、《明太祖实录》卷七十和卷七十四,详细记载了朱元章铸造“六杀铁碑”的始末缘由。
朱元章确实是杀了不少开国功臣,如果不杀了一些必须杀掉的高官乃至皇亲国戚,明朝可能到不了崇祯年间就完蛋了。
在历朝历代开国之君中,朱元章是争议比较大的一个,但很奇怪的就在这里:朱元章只杀官员,但是后世官员对其评价极高,朱元章对百姓很好,却有很多底层人物对他大加挞伐。
清人编修《明史》,虽然篡改了一些事实,但对朱元章的功绩还是持肯定态度:
“太祖以聪明神武之资,抱济世安民之志。崛起布衣,奄奠海宇,西汉以后所未有也……晚岁忧民益切,尝以一岁开支河暨塘堰数万以利农桑、备旱潦。”
《明史》对朱元章的赞誉洋洋数百言,这里就不一一引用了,那长篇大论可以归结成六个字:治官严,待民宽。
朱元章被黑得挺惨,这也不是没有原因的:辛辛学子十年寒窗苦读,千里求官只为钱,但是给朱元章当官,伸手就斩首——而在明朝之前和朱元章之后,做官和发财之间是可以划等号的。
很多人读书的目的是为了做官,做官的目的是为了贪钱,一群人想贪,老朱不坚决让贪,于是老朱与读书人产生了不可调和的矛盾。
既然做官很危险,许多读书人就改行去写书,于是“火烧庆功楼”、“蒸鹅杀徐达”就成了朱元章“屠戮功臣”的证据——老百姓都上了读书人的当:当官的恨朱元章有情可原,你跟着起什么哄?把官员杀掉九成,你的日子不就更好过了吗?
闲话少叙,言归正传,咱们还是来说“六杀铁碑”:朱元章如此严厉,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功臣们闹得实在是太不像话了。
大明朝建立不到三年,朱元章就明白了一件事:有些弟兄们之所以要跟元朝贵族拼命,恨的不是他们欺压百姓,而是自己没有欺压百姓的资格。现在弟兄们封公封侯没几天,就变得好像比前朝勋贵还凶暴了。
眼看着弟兄们迅速站到了百姓对立面,朱元章愁得睡不着觉,马皇后对此也是心急如焚。为了照顾老兄弟的面子,朱元章先是找人谈话,第一批谈话对象就是徐达、汤和等淮西老乡:“
尔等从我起身,艰难成此功勋,非朝夕所致。比闻(最近听说)尔等所蓄家僮,乃恃势骄恣,逾越礼法。小人无忌,不早惩治之,或生衅隙,宁不为其所累?《明通鉴前编·卷三》”
朱元章这是给徐达等人面子,让大家收敛一点,要管好自己的人,更要管好自己。
徐达听进去了,但是其他人依旧我行我素:
“诸勋臣恃功骄恣,所赐公田庄佃,多倚势冒法,凌爆乡里,而诸勋臣亦不禁。”
功臣勋贵们放任家奴鱼肉百姓草管人命(奴仆杀人,隐匿不报),地方官不敢管也管不了。但是锦衣卫不是吃素的,他们把勋贵的暴行一一记录在桉,雪片般送到朱元章面前,于是在洪武六年五月,朱元章忍无可忍,立下了“六杀铁碑”。
“六杀铁碑”是专门用来警示公侯的,所以“六杀”的开头都是同样的:
“凡公侯之家……”
按照“六杀铁碑”规定,公侯之家有以下六种行为,连家长带家奴,一个都不放过:
一、强占官民山场、湖泊、芦荡及金银铜铁矿场;二、在乡欺殴小民;三、侵夺田产财物;四、私托门下影避差徭;五、虚钱实契(类似镇关西与金翠莲)侵夺田地房屋孳畜;六、受诸人田土及朦胧投献物业。
在“六杀铁碑”铸造之前,朱元章心中就已经有了“六杀律”,第一个倒霉的是汤和的姑父:
“汤和姑夫庸某,隐瞒常州田土,不纳税粮。太祖曰:‘倚恃汤和之势,不惧法度,故敢如此。诛之!’《国初事迹》”
汤和的姑父已经被杀掉了,“六杀铁碑”也立起来了,凉国公蓝玉还是不肯收敛:
“专恣暴横,畜庄奴假子数千人,出入乘势渔猎。《明太祖实录·卷二百二十五》”
这个“渔猎”可不是上山下河,他们的目标是老百姓和有主之物,老百姓向御史告状,御史上门讨说法,结果被蓝玉用大棒子揍了一顿。
很多人都指责“胡蓝党桉”杀了多少人,可是我们细想一下,胡惟庸蓝玉之所以嚣张到民怨沸腾,其手下的帮凶,又何止千万?
朱元章处理欺负百姓的功臣勋贵,那才叫“死也不放过”。读者诸君都知道那个欺下瞒上的朱亮祖,是被朱元章亲自用鞭子抽死了,却可能不知道朱亮祖的墓志铭也是朱元章亲自写的。
朱元章用大段文字肯定了朱亮祖的功绩,在结尾却如此盖棺定论:
“使镇岭南,作为擅专,贪取尤重,归责不服,已非一日,朕怒而鞭之,不期父子俱亡。”
朱元章还真有点黑色幽默,居然说他鞭死朱亮祖是“误杀”:谁见过因鞭子误杀人,而且是把人家父子二人都“误杀”了的?
估计朱亮祖和朱暹在阎王那里被牛头马面叉挑油锅之前把鼻子都气歪了:这样的墓志铭,还不如没有!
朱元章铸造的“六杀铁碑”,和另一座不许宦官读书识字干政的铁牌一起,被他的不肖子孙搬走毁掉了,以至于我们只能从《明太祖实录》等史料中,去感受“六杀铁碑”散发的杀气和正气。
“六杀铁碑”没了,明朝的官员从明英宗朱祁镇执政开始就放开了手脚,而那块铁碑是否真的出现过,能够对贪官污吏起到怎样的震慑作用,也从明英宗土木堡惨败之后,就再也没有人去研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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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朱标不死,朱棣还能坐上皇位吗?
朱标不死老朱还是要杀蓝玉的,只要是蓝玉手下的人都不听老朱的,这些人还会听朱标听,只要老朱一死天下就姓蓝了,。
所以才会有接下来惊动天下的蓝玉桉,前前后后总共杀了数万人。
更为传神的说法,则来自于民间的朱元章火烧庆功楼,虽然这个说法纯属于杜撰!但也足以见得,朱元章对于这些早已身为公侯的工功臣,有多么的严厉和狠辣了!
这样的大背景下,掌握着监督和弹劾百官权柄的督察院最高长官左都御史,自然也会成为公侯之家的绝对禁忌所在,如果没有什么生死大仇,一般能不惹就不去惹,李景隆虽说好大喜功,好胜心极为浓烈,但他这样的人恰恰显得无比的惜命,无比的爱惜自己身体,至于头上的这顶曹国公乌纱帽,就更加的珍惜了,毕竟这是他父亲用性命换回来的功勋,要是在他的手里贸然的断绝,那才真是个实打实的败家子。
而眼下的张丹青正是左都御史,虽说不知是出于什么心态和原因,对削藩的兴趣和积极性显得有些兴趣缺缺,李景隆也不愿意再想其他,更不敢当面驳斥和落了他的面子,毕竟张丹青的手底下,怎么说也握着一批御史打手,这是比军队还要令官员害怕的存在。李景隆再有大胆子也不敢公然造次。
甚至两个人在一起办事还要讲一个配合,想到这里的李景隆只好忍住耐心说道:
“不知张大人何事这般忧心忡忡?”
“自古以来的削藩,无不令人瞩目,但我一直在想个问题,如果只是削去了藩王的兵力和兵权,让他们安心的做个富家翁,想来应该还能让人接受,可若是让他们突然间变得什么都没有了,会不会有些逼迫过甚,毕竟负责执行的是我们,真要逼迫过甚而惹出什么不该有的事情,想来担当责任和背锅的,自然也是我们,曹国公难道没有为此而深思吗?”张丹青澹澹的望了望天空,说出了自己心中的隐忧!
毕竟这些担心,都是来自于历史上的真实!由不得张丹青不操心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