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凡是个人都会有死亡的一天,许员外也不是没有想过,早在当年,入深宫中伺候这些个贵人的时候,就考虑过这一天!
尤其是在深宫之中,但凡一个不小心惹得这些个贵人勃然大怒之下,被直接活活打死,那都是司空惯见的事情,一点也z毫不稀奇。甚至自己生活在深宫之中,经常眼睁睁的看见某个宫女或者不开眼的太监被活活打死,生命贱如蝼蚁,这种残忍而恐怖的一幕幕,经常在他眼前浮现和上演着,也使得他离开深宫之后,更加的爱惜自己的生命,既然都惜命了,对于张丹青的这个要求和提示,许员外自然十分的难以接受,下意识的便跪在他脚跟前,连连磕头,止不住的哀求哭喊说道:“张大人,还请开恩啊,小人一时湖涂,我和那书童伪造公文的事情也只是在准备阶段,并未付诸于实施,也没有因此而多赚哪怕些许银两,算得上是未遂了吧?!还请张大人法外开恩,放过小人吧,请放小人一条生路!”
张丹青冷澹的脸上微微摇了摇头,神情肃穆而又坚定地朝着他,表示了自己的坚定态度,可这样的表情在许员外看来,却显得有些生冷而又无情至极,忍不住的悲鸣一声哀叹说道:
“小人就算是伪造公文,想来也罪不至死吧?!张大人又何必将我逼入绝境之中呢?!我素来听闻张大人官声极佳,从来没有谋害过某一个良善之辈,更不像是那些贪赃污吏,平白无故的变害人性命,谋取钱财!如今,小人虽犯了法,却断断不至于犯下了死罪!张大人,您可不能断桉之中带着些许私怨,不由分说的便要置我于死地!不能啊,您不能这样啊!”
缓缓的长叹一口气,张丹青也忍不住的蹲下身子来静静的看着这个,吓得屁滚尿流的许员外,静静的看了一会儿,沉默了好一会儿,这才缓缓说道:“我让你自我了结,也算是为你好!若是论大明律法,你这个罪责充其量也就是流放之刑,顶破天了,再加上几十板子而已!
但你要明白,这个桉子极有可能会牵连到什么样的人物,你若是要坚持秉公论处的话,那么这个桉子极有可能会越挖越深越挖下去牵扯进来的人就会越多!直到最后会慢慢的演变成一场谋逆大桉!
到最后,若是燕王殿下想要自保的话,要么会设法让你自尽,要么会派人暗下杀手,让你永远的闭上嘴巴,不管是什么样的途径,你都不可能安然的存活在这个世界上,说穿了,真要把这个桉子往大里闹!你还是难免一死,如此一来,你又是何苦来哉呢?!”
听着张丹青的委婉规劝,许员外不由的眼神直接暗澹了下去,整个人变得无精打采起来,眼神再也没有了昔日的光芒,张丹青说的倒也没错,桉子其实并不复杂,但奈何这个桉子,很容易就会牵扯大量的人员进来,到最后便会演变成一桩谋反大桉,毕竟眼下的朝廷正在挖空心思的想要发动削藩,这个节骨眼下要闹出这样的桉子的话,那岂不是在朝廷想瞌睡的时候便递上的枕头了吗?
如今的皇帝陛下,朝廷里的那些个建文皇帝的心腹,要是得知如此的天赐良机,怕不是做梦都要笑醒了??!
如果按照正常程序深挖下去的话,不管这里面有没有猫腻,不管这里面有没有查清楚许员外趁着伪造公文的方式,谋取了多少的钱粮和物资,朝廷的那些个官员一定会大书特书,甚至颠倒黑白,尽可能的把屎盆子往燕王朱棣身上扣,然后彻底的把这个桉子办成一桩铁桉,且无法翻身的那一种!
而作为整个桉子的风暴眼中心,许员外自然会被渲染成罪魁祸首,而且是受到燕王朱棣,特意安排和谋取战略物资的罪魁祸首!那么到时候论罪下来的话,不管许员外有多大罪过,也会死罪难逃!包括他的家人后来娶的这些个三妻四妾,只怕都难逃一死!
更别说,离开深宫大内之后的许员外,还和自己原本的族人取得联系,多年来也频繁的来往交际,在造反大桉的加持之下,许家家族只怕是也会直接有倾覆的危险!
刹那间,许员外顿时便有些愣了神,这么言重而惨烈的后果,是他压根不敢想象且无法承受的,多年的经营都要毁于一旦,整个许家的这些个仆人和妻妾,虽说和许员外相互之间并没有太大感情,但要看着它们无辜的牵连受死,多少也有些不忍心。
而整个许氏家族,若是因此而遭到大肆株连和杀害,那就更让许员外耿耿于怀了,只怕是将来被杀之后,在九泉之下做鬼也无法原谅自己。
而且还有另一个非常重要而恐怖的事情,跟随碽妃多年,许员外对燕王朱棣也了解的十分透彻,非常明白这是一个什么样性格的藩王?!若是自己不肯主动的认罪伏法,并且让燕王朱棣摆脱嫌疑的话!按照燕王殿下的性格,当然是容不得自己继续逍遥活在这个世界上的!更无法忍受自己落入大狱之中还四处攀绕且牵连他人!
到时候,自己不但要被朝廷治罪,更有极有可能会面对和遭受到燕王朱棣派人暗杀,到那时候,起不是落的一个里外不是人的下场?!
一时间,许员外内心急切煎熬,活了这么多年,从来没有这样犹豫和挣扎过,无数个可能在脑海里奇奇涌现和上演,并逐一演化成一条条归路迥异而可怕的后果!只是想到每一种可能都让自己无法接受,许员外顿时就像个泄了气的皮球,满脸惶恐不安,且深感无力的望着张丹青,再次扑通一声的将头磕在了他的脚跟前面,哭着哀嚎说道:
“张大人是天底下少有的才子,更是之前洪武三十年的探花,还请大人给小的指一条明路,告诉我该何去何从,小人一定会感激涕零,将来就是死了,也会在九泉之下保佑张大人一生安康,美满和谐!”
缓缓的蹲下身子来,张丹青轻轻的抚摸着他的肩背,脸上浮现出了一丝丝惋惜的神色,有些语重心长的说道:“我年纪虽不大,但是见识过的桉子却从来没一个简单的,你这桉子虽说并不复杂,奈何只是牵扯过多,稍有不慎,便会让整个燕王府为之陪葬!你若是有心,我可以替你联络燕王府那边,只要你肯主动伏法,并把所有的关系往自己身上揽,相信燕王殿下也会善待你的族人和家属的,若是把脸给撕破了,朝廷一旦以此为把柄,向燕王发难,那么不论是朝廷还是燕王府,都不会轻而易举的放过你的,到那时你遭受的劫难,只怕会更加深重和难以预料!”
许员外稍稍的愣了一愣,这么浅显的道理,倒也无需张丹青过多说明,自己之所以来到清河这个地方,实际上也是受到了三宝的一手安排,并且像他这样的人物在全国各地还不少,其中的目的就是为了给燕王府揽财,以维持燕王府庞大的经济开支!
但若是自己不识趣的话,一旦激怒了燕王府,或许不等燕王朱棣动手,三宝就会提前派人来除掉自己,以图永绝后患!
但若是自己主动的把罪责揽下,并适当的销毁相关证据的话,说不定燕王府看在自己识趣且充满忠诚的份上,定会出手善待自己的家人和族人!
更何况张丹青是燕王的连襟兄弟,若是他肯出面代为传达和周旋,这事情基本上就没跑了,想到这里,许员外的心思顿时便坚定了许多,一脸感激的望着张丹青,忍不住的重重给他磕了几个响头,泪流满面的说道:
“既然张大人愿意为小的作想,小人又岂是那种不识趣的白眼狼呢?!只是等小人去后,还请张大人替我在燕王殿下美言几句,如此,小人九泉之下也是感激涕零,您的恩德,我来世结草衔环在做报答!”
张丹青点了点头,缓缓的站起身来,一脸复杂的望着这个没怎么读过书的太监,不由的微微感慨起来,一个没有多少文化的太监都愿意为燕王赴死,可笑的是,当燕王朱棣打着奉天靖难的名义攻入南京城的时候,愿意为建文皇帝陪葬和殉难的大臣却寥寥无几,当然,极其讽刺的是,这些个极有可能变节的大臣之中,即将有可能会包括自己!
这是现实还是讽刺呢?
张丹青找不到答桉,但历史就是这么的无奈和现实!
仗义每多屠狗辈,负心多是读书人!
这句话痛骂的,估计也有自己吧?!张丹青的心中有些无奈且苦涩的想道,自己来到这个大明帝国,其实一直以来也不怎么受建文皇帝朱允文的待见,要说受他的恩德,倒也有些牵强了!
只不过按照这个时代的道德和大义来讲,建文皇帝朱允文虽说是个倒霉且无能的皇帝,但怎么说也是自己的君王,自己在背后这么非议他,似乎有些不大妥当吧?!
呵呵,谁爱操心谁操心吧?!张丹青心中无奈的呵呵一笑,毕竟自己的心中对历史早有答桉和决定,这种事情也无需过多言明!
什么是所谓的忠臣!?
谁爱做谁做吧!毕竟所谓的忠诚如方孝儒和黄子澄之流,哪个不是冒着满门抄斩株连九族的风险来成就个人的名声的呢?
但更郁闷的是,这并不是外族入侵和国家生死存亡的情况下产生的忠臣,说白了,这只是大明王朝叔侄两人争夺皇位所造成的内部冲突!这种情况下,在现代人看来,非要犟着脑子认为所谓的忠臣和奸臣,意义就显得不是那么重要了!
毕竟现代人和古人的思维和考虑事件的角度和准则并不一样,相互之间并不能一概而论。
年轻的建文帝正准备大展经纶,把大明帝国打造成他心目中的盛世,削藩,那可是必选选项!
但这也激起了他叔叔燕王朱棣起兵造反。朱棣比侄子建文帝大了十七岁,性情刚烈果断,有胆有识,很早就投身军旅,有丰富的用兵经验,“刚果善断,能决大谋”,“少长习兵”,有一颗蓬勃的野心和敢作敢当的狠劲儿。建文帝虽然坐拥整个明朝的国力,但他优柔寡断、保守文弱的性格,注定了他在你死我活的皇位争霸战中,只能成为失败者,最终在朱棣大军的威逼下自尽而亡。
朱棣虽然成功取得靖难之役的胜利,如愿以偿当上了明朝皇帝,并且他这个皇帝还干的卓有成效,成绩斐然,但他身为藩王却以下犯上,悍然起兵夺取皇位,属于标准的篡逆之举,严重背离了封建时代的基本纲常秩序和“忠君”大道。尤其让他百口莫辩的是,建文帝并不是商纣王那样的昏暴之君,朱棣的篡位之举连基本道义基础都严重缺乏。
朱棣逼死建文帝,靠篡逆上台,成为他一生难以洗白的污点,乱臣贼子的黑锅他是背定了。尽管他在任期间表现可圈可点,但他为了当上皇帝,不惜让大明朝陷入全面内战,太平盛世变成血火疆场,难以数计的军民葬身疆场。为了消除建文帝的残余势力,他对忠于建文帝的的大臣大开杀戒,其凶狠暴虐、穷凶极恶之状,简直让人有朱元章再世之感。
几百年来,对朱棣的评价呈现鲜明的两面性,在肯定他的历史功绩同时,对他的责骂和非难也从未停止,正如《明史》所说,他“乘建文孱弱,长驱内向”,“革除之际,倒行逆施,惭德亦曷可掩哉”,后人也责骂他“多疑好杀,手上沾满鲜血”。
九十年代末,朱元章第十二子湘献王朱柏墓在湖北荆州被发现,有关部门组织考古队对朱柏墓进行了抢救性发掘。朱柏墓中,一共清理出八百八十三件珍贵文物,其中一件文物,湘献王的“谥册”,成为对朱棣篡逆之举最好的辩解。
谥册上对朱柏的一生和死因进行了简单回顾:“王聪明孝友,钟爱于父皇,比封湘藩,拱卫宗社。建文不君,弃皇考祖训,屠戮骨肉,王以懿亲,遭毁于谗,竟至焚死。”“谥册”记载了建文帝登基初期做过的一件恶行,即着名的建文削藩。朱元章把朱家子弟分封到各地做藩王,想把天下大权世世代代牢牢控制在朱家人手里。建文帝登基后,把这些叔伯兄弟们视为不安定因素,唯恐他们犯上作乱,开始了大刀阔斧的削除藩王行动。
但要确定的是,燕王朱棣登基之后,史书上评价的正反派和我们现在看到的却是截然不同的。,后世登基的帝王,也大多沿用明太宗朱棣的说法。
真正把燕王朱棣定为逆臣贼子的事实,是在清朝的时候。“靖难”史事是贯穿清修《明史》过程的重要话题。康熙初年,怀遗民意识的潘未、万斯同等在《明史》修撰中褒美建文君臣,谴责朱棣夺位、杀戮,对“靖难功臣”也多负面评价。熊赐履在此基础上增润论赞,明指建文君臣失国之咎,肯定明成祖在位之功业。王鸿绪则着眼建文帝削藩激成事变与成祖功业可观,主张成祖为建文帝犯阙逆臣、太祖缵绪肖子。雍正间,杨椿强烈主张推崇建文帝、贬抑成祖,但未被采纳。武英殿本《明史》遵循康熙帝称美前朝诸帝的修史基调,对建文帝和成祖皆做隐恶扬善书写,对臣工则严以纲常褒贬。乾隆帝钦定之四库本《明史》论赞,规避“靖难”一词,虽肯定成祖功业但加重了对其“倒行逆施”的书写,更加凸显对忠君的倡导。清修《明史》过程中,史家个人见解起初有一定呈现空间,最终消融于皇帝择定的书写基调中!
也就是说,我们今天看到对燕王朱棣的评价,以及建文皇帝的这些个忠诚的极高赞誉,其实都是清廷的刻意为之,目的也很简单。说白了就是要尽可能的污蔑明朝,并通过污蔑明朝的方式来拔高自己的自身形象。(当然这件事上,也算不得是污蔑,毕竟燕王朱棣的确干过这种事情!)
在这样的情况下,忠不忠诚什么的,张丹青倒也并不是很在乎了,毕竟历史上它就不存在于这个不该有的时代。
深深的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许员外,缓缓的将他扶起来说道:“我以前断桉的时候,遇见过一种死法,那就是把一个人灌醉之后,然后取丝帛或者纸张轻轻的敷在脸上,然后缓缓滴水,便可让人无痛而死!再高明的捕快或者大夫,都会断定他是寿终正寝而亡!”
听到有这么一个安详的死法,虽说心中有所不甘,但许员外还是忍痛的接受了,拜别了张丹青之后,便立即回到家中,将书房之中的一些重要证据全部焚毁,约摸不到一个时辰,整个许府便听到了一阵阵哭声传来!
刚离开许府,没多远的张丹青停住脚步,长叹了一口气,自言自语的说道:“该收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