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盼儿心中本就在纠结,一个不慎之下着了许宁的道儿。
一只手臂被紧拽着,她打着转靠近正端坐在木塌上的男人,裸足点地,裙摆飞扬。
心头霎时生出羞恼,可想到这要求是自己提的,此刻也不好发作。
但冯盼儿还是下意识身体微微发力,没顺那男人的意坐到他身上,只是背对着他同样坐上木塌。
“啪——”
木塌并不大,身体难免碰撞,哪怕隔着数件衣衫,这声音仍让冯盼儿浑身绷紧,忍不住轻轻颤了一下。
但她很快克制住了。
“我的修行与寻常道修不同,法力在体内流转时会慢慢侵蚀五脏,剧痛之下四境已是巅峰,连我师傅也止步于此。”
她解释着自己的情况。
这在冯盼儿看来已经是在向许宁讲述自己的跟脚,毕竟虽然世间自残的修行法无数,可在侵蚀五脏、止步四境、由他探查身体情况等种种因素之下,身前这个把那般修行法视为粗浅法的人想来不难猜出自己的出身。
她.....想多了。
许宁没理会这番话,以望气术观察起眼前的人。
这是一具很成熟.....一种很成熟的法门,似是因为离得极近,在望气术视野中,许宁能很清晰地看到冯盼儿体内的气脉流转。
整个身体彷佛一个最精密的机器,一个个微亮光点便是经络相交的穴位。
可流转的气呈澹蓝色,在时刻不停地从经脉中溢散出去,尤其向五脏汇集。
这就是所谓的侵蚀五脏?
如果是因为经脉锁不住气,那能否通过强化经络的方式来阻止侵蚀?
“我不确定能不能成,但可以一试。”他朝仍背对自己的冯盼儿说道。
这番尝试不只是为了玄阳丹,也是为了清儿。
假如强化经络对冯盼儿好用,那自然也可以用在清儿身上。
可清儿体内经络与冯盼儿不同,那种形同于无的萎缩缺失绝不是眼前的经络可比的,所以许宁想在冯盼儿身上先尝试一下。
反正用坏了也不心疼......
“恩。”冯盼儿咬着牙点头。
然后她便感觉到体内升腾起一股暖意。
“呃~”
一声呻吟下意识从红唇传出,冯盼儿立马咬住嘴唇。
这是什么感觉?
好舒服!
就想体内融入一股阳春暖阳,在照耀之下,冯盼儿能察觉到自己的经络似是瞬间强韧了一丝。
可我为什么会发出那么羞人的声音?
嘴唇差点被咬出血,冯盼儿听到了身后的问话。
“我弄疼你了?”
“没事,继续。”她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很冷澹。
然后......
“呃~~~”
就像有一只只蚂蚁在经络上乱爬,饶是冯盼儿毅力惊人,依旧阻止不了这种身体下意识的应激反应。
她只觉得异常燥热。
虽然身后那人从始至终都如清儿妹妹说的那般光明磊落,从没碰触自己,可挠心一样的感觉和碰触又有什么区别?
“你还行吗?要不缓缓?”许宁皱眉。
这女人在干啥?
如果很痛的话,哪个正常人会发出这种声音?
她不对劲....
“没事,继续。”冯盼儿仍是这样答着。
红唇此刻真的被咬出鲜血,如烈焰,如艳花,只有澹澹的腥气才能让她集中精神。
困扰了她这一脉数百年的问题,如果能被身后的人解决,有什么不能忍?
我要控制,一定不能再出声!
冯盼儿心中下定决心,然后一股更大的酥麻感如潮水般涌来。
“呃啊~~~”
许宁在连续强化经络。
先前已经验证这种方式不会让冯盼儿的身体坏掉,那就没必要如水磨一般缓慢进行。
他实在忍不了女人的异状。
只要性别正常,没人能忍。
“转过来。”他的声音有些低沉。
经络密布周身,先前强化的也只是身后的一小部分,众所周知,女人身前的穴位才更多。
可待到冯盼儿真正磨蹭着转过身,许宁不由地微微愣住。
她极美的杏眸中隐约可见澹澹水雾,是泪光。
或是羞耻心一次次被打破,或是真的得见修行前路喜不自胜,她开始流泪,但却在倔强地笑着。
“今天先这样吧。”许宁冷静了很多。
“继续!”
此刻的冯盼儿异常坚定,如霞面庞冷毅,又恢复了那副御姐般的孤高神情,可紧咬的嘴唇还是出卖了心思。
她只能这样,不然怎么面对身前的男人?
让她如十几岁姑娘那般小女儿娇羞,那怎么可能?
“你状态不对。”许宁仍在拒绝。
“继续。”她只是坚持这样说。
被连着两次拒绝,许宁心中也霍地生出不满,他清楚自己此刻的状态也不对。
大概只能用四个字解释,血气方刚。
他微微俯身,施展望气术朝冯盼儿五脏瞧去,可却被胸前密密麻麻的澹蓝色经络内流转的气息阻隔了视线。
“我看不到了。”
“什么?”冯盼儿不解。
“我看不到你体内的情况了。”
冯盼儿闻言俯首自视,面上红霞唰地一下如朝霞和晚霞碰撞在一起,异常通透,美艳迷离。
抬头紧紧盯着身前不足半尺的面庞,半晌后,她开始低语。
“我二十岁时第一次离开平安镇去寻父,那时身上带了两件利器。”
“第一件是生父留下的一把剑,第二件是藏在怀中的匕首。”
“或是因为少年心性好修行,所以世间很多修行者都披着一张更年轻的皮囊,他们随心所欲,恣意妄为。”
“所以行走人间的女修总要比男修更难。”
“那把剑用来杀人,匕首......则留给自己。”
“幸运的是,我在很早就遇到了师傅,所以那把匕首一直没有使用的机会。”
“现在,许宁,我问你....”
冯盼儿一字一顿,直视着身前年轻人的眼睛,问出了一句她怎么也没想过会从自己口中说出的话:
“你此刻.....是想要我那把匕首吗?”
看着近在迟尺的面庞,许宁微微动容。
那红唇仍在渗出血丝,让许宁下意识舔了一下自己的唇角,然后他才意识到冯盼儿说的这番话到底有多重。
许宁一直小心地想和这个世界保持距离,迄今为止所做一切也只是想更好地活着。
换句话说,他排斥一些不该自己背负的责任。
所以他当然不会如此草率地去接一把异常沉重的匕首。
他不能理解为什么冯盼儿会对区区认识不到一天的自己说出这样的话,但他理所当然要拒绝。
担当是一个男人的立身之本。
许宁就是这样的性子,一贯如此。
可冯盼儿没给他说话的机会。
“哈哈哈哈。”
眼见许宁听到自己的话后久久不答,冯盼儿竟哈哈大笑起来。
从方才见到许宁开始就在一直被他牵着鼻子走,虽然冯盼儿隐隐觉得自己对那种感觉并不排斥,可能看到许宁吃瘪,她也莫名觉得异常畅快。
于是此刻的她又是那种冷澹脱俗的御姐气质,如看一个小男人般俯视着许宁。
然后,她缓缓抬起双臂。
亲手拨开了挡住许宁视线的阻碍。
“继续。”
她如是说。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