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头,应庄琂的请,东府、西府、南府诸位姑娘都来北府看庄琻。
庄琂想着:自己来见庄琻,必定遭她奚落,何苦自寻没趣?这等大喜事,自然要跟姐妹们一起来,人多了,庄琻也不敢对自己如何。毕竟,此方来,是想看北府的笑话,看庄琻那份痛不欲生的笑话,大家一起见识才有趣。
另外重点,庄琂想借来北府看庄琻,好去篱竹园见一见金意琅,计划一下入密道见鬼母的事。
随后。
东府的庄瑜听闻三喜的知会声,先赶来了。
远远的见到庄瑜跟丫头静默,庄琂自主迎上,嘴齿伶俐,招呼:“四妹妹。”
那庄瑜历来跟庄琂交好,虽然近期发生许多事,庄瑜没帮腔庄琂,心里有些愧疚,如今,庄琂没生她的气,还如此热情,叫她有些意外。
庄瑜给庄琂端礼,仍是“姐姐”的呼唤,亲近着。
庄琂拉住庄瑜的手道:“我就知道四妹妹第一个来。”
庄瑜染红的脸面,越发显得她心里不安,嗫嚅道:“姐姐,我……”
瞧她的神色,庄琂早看穿她的心里,不就是自觉亏欠么?
庄琂仿佛没经历过什么,道:“回来这几日,我原是要去东府瞧大哥哥跟四妹妹,可巧那天嫂子先过来,我就没过去。今儿托二姐姐的福,我们好好说一会子话。”
庄瑜羞答答的瞥庄琂半眼,脸面更红了,道:“姐姐受苦了。”
可见,庄瑜的心不同庄府其他人,不擅算计和挑事,是个善良的女子。
庄琂道:“四妹妹说的什么话,不就是来陪二姐姐么?必定要陪哭一会子的,真说要受苦,咱们一块儿受去。”
庄瑜眼眶红润,拉住庄琂的手,道:“姐姐,你知道我不是说这个。我的意思……”
庄琂打断道:“我知道妹妹心里的想法。我跟四妹妹一向交好,妹妹没当我是外人,我心里清楚的。也是呢,过去几日,有些许不愉快,那都过去了,我才不计较。眼下妹妹心疼我,才这样待我,叫我越发喜欢妹妹,感激妹妹。妹妹何苦又要提那些,我们之间没得嫌隙,你越这样,让人瞧着见外了。”
正说着,西府的庄玝跟南府的庄玢、庄瑗姐妹及丫头来,远远的,嘻嘻哈哈招呼两人。
庄琂拍了拍庄瑜的手,示意别再提过去的事。
五姑娘庄玝跟四姑娘庄瑜不一样,倒是知趣,她跟六姑娘七姑娘嘻嘻哈哈,当之前没发生任何不快。
如此,众姐妹及丫头往北府里进。
那会子,众人穿过北府正院大堂,见佟府挑行门子礼的人,一堆的红嫁礼,从外头摆进堂里,堆积如山,可气派了呢。管家等人正招待他们吃茶说话。
六姑娘庄玢傻呵呵的要去凑闹热,几姐妹赶紧把她拉住,说:“也不害臊,那是给二姐姐的,你去凑什么闹热呢,日后有你的喜事。急什么!”
净拿傻六姐取笑,转脚往庄琻那院屋来。
到庄琻的院屋外,众姐妹止住了才刚那些俏皮玩笑,个个严肃起来,停声摒气,蹑手蹑脚的,生怕一个不注重冲撞到里头的人。
是呢。
如今,庄琻躲在闺房里哭,她亲妹妹三姑娘庄瑛陪在一旁。她们母亲曹氏婆婆妈妈的规劝些嫁娶的话语。
庄琂等人哪里敢冒撞进来,轻手轻脚靠近门边,偷听呢。
只听到曹氏对庄琻道:“你大姐姐嫁出去之后,你就是庄府的顶头大姐姐,你得给妹妹们带个好头儿。哭喜哭喜,只允许你哭喜,不准许你胡思乱想撒泼胡闹。关起门来,你闹上天,我不说你,到底我们是一家人,羞耻都是在门里的事儿。倘或让你其他府里的妹妹兄弟知道,你那些歪心邪念,才真真丢你父亲的脸了。”
庄琻道:“我的人都不要了,还要脸做什么。我不嫁,不嫁!”
曹氏又道:“那得呀,你不嫁也使得,今儿就往南府白月庵跟普度小尼姑作伴吧,一辈子做尼姑去。我就不说你了,改头儿,我把你三妹妹跟和顺府和鸿藻的好事办了,也能成事。”
庄琻哭得越发大声,越发伤心。
倒是庄瑛回了一句,道:“太太,这不是劝姐姐的么,又拉我做什么。我也不嫁。”
曹氏“噗噗”乱笑,道:“你们姐妹两个,常日看不是一世界的人,到临头嫁人,才显得一家子呢。一个不嫁二个不嫁,把好处留给镜花谢琂姑娘去,你们就开心了。”
庄琻道:“哼!太太这么喜欢,就把琂妹妹过到你跟前,当你女儿好了。老太太放了话,准了琂妹妹跟定王府小王爷肃远的亲事呢,太太巴结她去,日后,太太也有好身份,出去够亮脸能摆阔的。我们算个什么,太太净作践我们,我们不是你女儿了。”
曹氏“呸”的一声道:“你啊你!你自个儿不自爱还说人家,是你自个儿作践自个儿,还带你亲妹子,有你这样做姐姐的?你看看,这什么时候呢,陪在你身边哭的就你妹妹一个人,你好歹作个榜样,给你老子娘开个金脸,别叫其他人耻笑我们,耻笑北府。”
庄琻道:“太太这会子说风凉话,在我们小时候不经事不懂事就准了我们的终身,那是害我们。这会子又叫我们给北府增光,如何增得?我不喜欢就是不喜欢。若是惹毛了我,我即刻出去把过门子礼掀翻了,跟佟府的人说我不嫁,又能拿我如何?”
曹氏道:“有本事你去!不怕你老子把你的腿打断你就去。越发能耐了。我跟你说啊,你亏就亏在投错了胎,怎么就不给我投个小子命来。如今哭天喊地有什么用。我再告诉你,初七出阁,出定了。你中意肃远,死烂在肚子里,甭想了。”
庄琻道:“那你叫三妹妹替我嫁了吧!”
曹氏啐道:“放你娘的屁!越说越不像话!”
母女几人在屋里闹,说那些话真是笑话呢,里头的庄瑛都忍不住笑了。
外头庄玝、庄玢、庄瑗性格开放,越发禁不住,哈哈作笑,随后迎入。
最后,庄琂和庄瑜一脸尴尬状,小心翼翼才走入。
到屋里。
庄琂见众姐妹扭住庄琻安慰。
曹氏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坐在一边,想不到后头还有庄琂、庄瑜两人。
当曹氏见庄琂和庄瑜进来,冷冷的哼出一声,对庄琻道:“叫你姐妹们陪你哭笑一阵。”又叮嘱庄瑛说:“别叫你姐姐出去闹才好。”
曹氏仍旧不放心,还对庄瑜、庄玝叮嘱:“好姑娘们,替我开导开导你们姐姐,说些好听的,日后我谢你们去。千万别给你们姐姐出门闹事。外头是佟府来的人呢,我们庄府的脸丢不得。”
庄玝答应了:“太太放心吧,我们陪二姐姐,姐姐哭我们陪着哭,姐姐笑,我们陪着笑。反正不给姐姐出去。”
至始至终,曹氏也没正眼看庄琂,也不给庄琂说一句话,扭着肥胖身子出去了。
因姐妹们来得齐全,庄琻那不欢畅的心才缓和些许,仍旧擦鼻子抹眼的。
庄琂就坐在一边,看庄玝等姐妹安慰庄琻。
此时此刻,庄琂才不想说话,看着就好,这等舒心的事儿,还用表现什么来?
谁知,庄琻已不要脸,才不管姐妹们如何,直直冲庄琂气道:“琂妹妹看我笑话,看了一回又一回,这会儿,看得可舒坦?”
若不是庄琻招惹,庄琂也懒得搭腔,既然庄琻寻自己的话,庄琂免不得要表示一下。
庄琂道:“二姐姐说什么呢,老太太说一家子姐妹,过来陪哭嫁,我们才来的。就算老太太不差使我们,我们跟姐姐往日的情分也要来。姐姐何苦说这些话来激人,还惹自个儿不痛快?”
说罢,庄琂假装掉泪。
庄琻“哼”的一下,哭道:“我不痛快是我的命不好。如今……”捏着手绢一个个地清点姐妹们,最后指住庄琂,道:“如今,你们啊,都快快巴结你们琂姐姐去。她要做定王府的小王妃去了。”
庄琂一脸哭丧,道:“我才不嫁!姐姐寻我开心的。”
庄琻冷笑道:“这会子装什么呢,太太说了,关起门来,说什么都无妨。见各府妹妹们在,你就不好意思了?”又张扬道:“你们不知道,你们琂姐姐跟肃远小王爷交情可深了。等我的事儿折腾过去,该到她喜事上,你们不用陪着脸来哭,都该跟她笑。”
众姐妹只当庄琻火爆脾气,拿人作法发泄。
庄玝道:“那也好,横竖是我们西府的姐姐,真那样,也不辱末琂姐姐的才貌。我们西府亲事上加亲了。”
庄琻满心怒火,听到庄玝的玩笑,只当她讥讽自己,便不依了,追着庄玝打,庄玝连连跑开。其实,庄玝只当笑话讲罢了。
后头,庄琻也不恼了,跟姐妹们哭笑,大约认命了吧。众人从屋里走到院外,松散心情。
趁这个时候,四姑娘庄瑜有意无意向庄琂打探:“才刚二姐姐说的是真的么?”
要知道,庄瑜对定王府的肃远也有别样情感。以前,长辈们想将庄瑜说给肃远,后来因她庶出,不敢高攀,便没成。到底,庄瑜对肃远是喜欢的。
当下听说要把庄琂许配给肃远,庄瑜心里有些不痛快。
庄琂淡淡一笑,回复庄瑜,道:“四妹妹也来取笑我。你们一个个欺负我是外来人,当我是给你们陪哭嫁作笑料的?四妹妹再笑我,我可不依了。”
如此说,庄瑜才不好再言语。
因在庄琻这儿不怎么受待见,庄琂也没思想久留,趁她们哭笑玩闹,她领着三喜往篱竹园去。
到篱竹园见了娜扎姨娘和金意琅,议论好潜入密道见鬼母等事,议论在话头上呢,守在外头的三喜匆匆进来报,说二姑娘把佟府过门子礼给掀了。
最后,庄琂跟金意琅约定入密道的时间,妥当之后,她与三喜赶紧从篱竹园离开。
又来到庄琻那院屋,再见庄琻,只见她披头散发,撒泼打浑,还闹着上吊,真真不成事体。
曹氏见闹得不成样,一气之下,将众姐妹都打发回府,又命人死死守住庄琻。
庄琂心里清楚:二姑娘哭嫁,只怕休止不了呢!
不过,今日来北府,陪哭陪了一遭,看了笑话,也办自个儿的事儿,完满了,由得她们闹去,只要不出人命,一切都是好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