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歹和乞失里黑这两个兄弟,都想着自己这下子不仅有可能改变奴隶的身份,而且搞不好还弄个小官当当呢,到时最好是先找个靓妞当老婆再说,这光棍日子实在是太难熬了。于是快马加鞭,在天亮以前就赶到了铁木真汗的营地。
俩个好兄弟对那些岗哨说要亲见铁木真汗,于是经过一番盘查后他们被带到铁木真的后帐,便气喘嘘嘘地将桑昆要来突袭的消息告知他:“大汗啊,情况是相当相当的危险啦,他们已经商定好明早就前来包围你的营帐捉拿你!”
铁老大回家后,对那个吃羊喉问题细心研究时,也感到危机重重了,听这一说,就知道这肯定是真的。
铁木真立即对身边的亲信下达命令,叫他们立即行功,放弃一切有碍于急行军的东西(他扔下了部分简陋的器具物件),叫醒所有的人。转眼间,全体人马已整装集合完毕。铁木真汗上马,率众向东,即向去年被他征服了的前塔塔儿人住地哈拉哈河流域和大兴安岭山梁分支山区奔去。
铁老大率众来到卯温都儿山以后,派出一支部队充当后卫,由忠志之士者勒蔑指挥。者勒蔑是兀良哈惕部人,是铁老大的心腹爱将。派出这支后卫部队后,铁木真继续率部东撤,第二天下午,铁木真部来到合刺合勒只惕沙附近,在这里停下休息,吃点东西。这里已是哈拉哈河流域,属于过渡性地区。西面是盐碱沼泽和一片片沙地,戈壁滩的流沙一直深人到草地。东部是草地,越往东接近兴安岭,野草越稠密。再往东,草地过后,就可见到一丛丛柳树和小榆树,接着是挺拔的杨树和美丽的烨树。这些杨树和桦树表明,已到覆盖兴安岭斜坡和远处山顶的大森林的边缘了。只有那些被大风扬起然后又散布在草地直至山坡上的片片流沙可以使人们想到,东南部毗邻地区是戈壁沙漠。
铁木真汗及其部众歇息没有多久,就看到远处有两人骑马飞奔而来。这两个人是一蒙古部首领阿勒赤歹手下的牧马人,一个名叫赤吉歹,另一个名叫牙的儿。两人飞马来到铁木真汗面前急报说,方才他们俩正在一片青草地上放马,忽见远处出现一团灰尘,沿着忽刺安不鲁合惕(即“红柳林”之意)向卯温都儿山方向接近。
铁老大手搭凉棚望去,果见后面远远的翻滚着漫天灰尘,浩浩荡荡地卷荡而来。他断定是王汗的追兵无疑,急忙传令上马,率领大军急走。
在追随他的队伍中,兀鲁兀惕部和忙忽惕部这两个部落的人马威风凛凛地排在前列。在各蒙古部落中,这两个部落的人最骁勇善战,其首领和铁木真汗一样都是神秘祖先的后裔。
那扬起漫天灰尘的正是王汗的大军,一帮人挥舞刀枪,策马如风,如狼似虎地扑奔过来。
原来王汗默认儿子桑昆的行动后,就带兵过来了。这时他和札木合并骑跑在队伍的前头。前段时间还是敌对分子的两个家伙,为了某种利益走到了一起。
克列亦惕军队已经靠近,此时已可以看清楚他们了。敌人(克列亦惕部)作好了战斗准备,摆好了阵势。王汗骑在马上问札木合道:“那边簇拥铁木真的貌似勇士者是哪个啊?”
“那边整队以待的,”札木合答道,“就是兀鲁兀惕人与忙忽惕人啊。那帮是猛人啊,队伍井然有序,战而不乱,或进或退,翻旋变化,浑然一体呢。他们的百姓,自幼就演习刀枪,武艺娴熟,他们的旗帜或黑或花。这帮猛人正是我们需要提防小心应战的呢!”
听札木合这样说,王汗就决定派一支精锐部队来对付兀鲁兀惕人和忙忽惕人。这支精锐部队就是由合答吉率领的只儿斤部落。王汗接着部署道:“在只儿斤勇士的后面,命令阿赤黑失合率领土绵上别干人冲锋;在土绵土别干人的后面,命令斡孪董合亦惕的那些勇士冲锋;在斡孪童合亦惕人的后面,命令豁里失列门率领我的千员护卫冲锋;在千员护卫之后,我王汗率大军再进行冲杀!”
听说敌方很勇猛,王汗就有点怕了,他竟然想请札木合担任全军总指挥,但札木合拒绝了。
札木合这个怪人向来反复无常,他现在看到王汗这么胆小,肯定是不能成就大事的人,心里就另有想法了。
经过一番严重思考之后,札木合出去对自己的亲信说:“王汗叫我统领全军进攻呢。可是,我是铁木真安答的手下败将,他还叫我统领全军。足见他还远不如我呢。跟这种人混,搞不好就把小命玩丢了!不行,我得告知铁木真安答真相,让他坚定信心。”
札木合这个家伙,作为铁木真汗的敌人,却在这关键时候又帮他一把,为自己留条后路。
于是,札木合就真的暗中派人把王汗的作战安排全盘告知成吉思汗,并对他说:“王汗是个平庸不中用的家伙,绝不是你的对手。安答啊,你不要害怕,坚定信心,爱拼才会赢!”
你看,叫人家反水的是这哥们,透露人家机密的也是这哥们。
铁木真得到这个消息,马上也调兵遣将。他对兀鲁兀惕氏人主儿扯歹说:“主儿扯歹叔叔,你是个将才啊,派你当先锋,你看怎么样?”
还没等主儿扯歹回答,忽亦勒答儿抢先道:“我带自己的部族给铁木真安答打头阵吧。我万一战死,身后遗下的孤儿,就麻烦铁木真安答给我照料了!”
主儿扯歹不堪落后,也抢着说:“那就让我俩共同打头阵吧!”
这俩人都不简单,是铁木真汗麾下著名的勇将,属于猛人系列,每逢战阵,都抢着当先锋。杀将起来,势如饿虎,威不可挡。
忽亦勒答儿还是铁木真的结拜兄弟呢。
俩人正待整队出战,那边只儿斤人己经冲杀了过来。
主儿扯歹、忽亦勒答儿率领各自部众,迎击上去。这是当时最可怕的恶战之一。只儿斤人猛攻上来,主儿扯歹和忽亦勒答儿立即狠狠反击,击败了只几斤人,接着便追杀过去。正当他们挥剑追击只儿斤人时,他们自己却遇到了阿赤黑失仑率领的土绵土别干人的截击。阿赤黑失仑挺枪冲过来直取忽亦勒答儿薛禅,来势十分凶狠,一枪就将忽亦勒答儿薛禅刺下马来。忙忽惕氏士兵们一见,立即翻身来救忽亦勒答儿薛禅,团团将他护定。与此同时,主儿扯歹则率领兀鲁兀惕人再次发起攻击,击退了土绵土别干人。正待乘胜追杀,克列亦惕阵中冲出斡来董合亦惕率领的一支人马,向他们扑来,但也很快被击败。紧接着,克列亦惕部阵中又冲出一彪人马,来势凶猛异常。这彪人马就是克列亦惕部王汗的千员护卫队,由豁里失列门率领。但这些护卫军也顶不住主儿扯歹发动的猛烈反击,还是败退下去了。
你看,主儿扯歹很牛吧?
桑昆那家伙一看情况不大对头,一急眼,没请示老爸王汗,就咬牙切齿大叫着杀过来了。也是这家伙走了衰运,不知谁射出一箭,正中他的脸腮,便从马上摔下来。王汗的人马都抢着去救他。铁木真的兵马趁机掩杀过去,终于打退了王汗的大军。
由于天色已晚,成吉思汗的蒙古军队开始后撤。可以说,他们现在是胜利者。但是,经过白天的恶战,他们的伤亡也并不下于克列亦惕军队的伤亡。
在铁木真汗的将领中,英勇的忽亦勒答儿受了重伤。鉴于夜幕已经落下,再加上铁木真汗的军队和克列亦惕部军队双方均已精疲力竭,只好停止厮杀。至少,铁木真并不抱全歼敌军的幻想。他作决定时向来头脑冷静,这是他的特点。本着这种冷静的态度,他果断地传令起营,放弃战场,借着夜色的掩护撤走。狂奔了蛮远的路程以后,他才下令停止前进,就地宿营。
这些蒙古人一堆一堆地就地躺下过夜。他们都睡在战马旁边,睡着了手里还紧捏着缰绳,随时准备一有号令就立即跳起来上马厮杀。
这是令人焦虑不安的一夜,铁木真此时无法知道他的军队的损失究竟有多大,甚至无法知道他身边的人还剩下多少。好容易熬到黎明,他便立即清点人数。在点到他最爱重的两个伙伴孛罗忽勒和孛斡儿出以及他心爱的儿子窝阔台的名字时,回答是一片沉寂。他们三人此时不在,使他痛苦万分。他捶着胸,仰天祷告:“他们三人,不管生也好,死也好,都不要相离开啊!”
铁木真话音刚落,就看见在晨光微曦中走来一人。走近一看,正是孛斡儿出。一认出是孛斡儿出,铁木真汗又捶胸仰天祷告,感谢长生天的保佑。孛斡儿出来到铁木真汗面前,报告他的经历说:“正冲锋时,马被射倒,我便步行且战且退。那时克列亦惕人正翻身去救护受伤的桑昆。我抢了一匹马,跟你们的踪迹而来,现在才追上了!”
不一会儿,又见一个骑马的人到来。但见此骑马人身后,似有另一人之两腿从马背上垂下。及至来到近前,才看清同一匹马上有两人,正是窝阔台和孛罗忽勒。孛罗忽勒满嘴是血,叠骑于窝阔台身后,以手扶定窝阔台驱马而行。
原来,窝阔台颈部中箭,孛罗忽勒按照蒙古的医疗习惯,小心地用嘴吸出窝阔台伤口上的血,故而满嘴血污。见到他们这般情景,成吉思汗铁木真顿时感到心口一阵发紧,痛楚万分。这个铁一样坚强的男子汉此时心里一阵激动,眼泪不觉夺眶而出……
经孛罗忽勒介绍,大家才知道他俩的遭遇。原来,窝阔台在战场上颈部中箭,伤及血管,血流不止,跌于马下。孛罗忽勒一见,立即下马来保护他,将他救到僻静处,将息照料,吸去伤口污血,陪着他度过了漫长的一夜。天破晓时,窝阔台因失血过多,在马上坐不稳,孛罗忽勒便将他扶上自己的马,自己骑于马臀上,从后面紧紧地抱住他,如此叠骑而来。
铁木真叫人燃起一堆火,烧红铁块给他的儿子烙伤口消毒。年轻的窝阔台喝了一些马奶后,精力就慢慢恢复了。
总的说来,这场战争并没有就此结束。当然,克列亦惕部已经遭到了很大损失。据刚从前线回来的孛罗忽勒报告说,他曾看见远处有烟尘飞扬。从他说的这一情况可以得出结论,克列亦惕部军队已顺卯温都儿山向忽刺安不鲁合惕(红柳林)方向而去。
铁木真准备应付各种可能出现的情况。他对大家说:“他们如果再来,我们必须拼力死战!”
话是这样讲,但是铁木真心中并没有再战必胜的把握,所以,他又率部湖语迹灰河和湿鲁格迹只惕河而上,来到答兰捏木儿格思之地,在那里下营。答兰捏木儿格思位于斡李洛哈巴刺山和唆由勒吉山西面山坡上,即大兴安岭西坡上。这就是说,他已退到了蒙古地面的最东边陲,几乎被赶出了蒙古疆域,几乎被迫移居到了属于金朝的东北,几乎是被迫逃到了异国他乡。
但是,随着他逐渐接近大兴安岭,在走出位于下克鲁伦河流域和捕鱼儿湖地区的那片凄凉而令人伤心的草原时,他也确实又找到了牧草丰美的牧场和盖满山麓的越来越稠密的森林。他可以在那里使因被迫大撤退而精疲力竭的人马得到很好的休养,可以在那里养精蓄锐。
王汗桑混父子也看到自己的潜师掩袭行动已经失败。由于突袭没能奏效,所以他们不得不考虑新的计划。
就在这个困难时候,塔儿兀惕部的合答安答勒都儿罕抛下妻儿来投奔铁木真。他带来了关于克列亦惕部军营中人们精神状态的有趣的情报。据他说,王汗在营中责备他的儿子桑昆使他卷入了这场针对老盟友的不义战争,他认为桑昆脸颊中箭是受到的一种惩罚。王汗手下的将领阿赤黑失仑闻言,便竭力鼓励王汗说:“老大啊老大!还没有儿子的时候,你很希望有儿子,经常请人念咒作法而求告上天。现在你有儿子了,他长大了,我们应当爱护啊。”
阿赤黑失仑还提醒王汗说,蒙古人的很大一部分(据他说是一多半)在阿勒坛、忽察儿和札木合属下,站在克列亦惕部一边。至于其余跟随铁木真而逃出之蒙古人,已穷途末路啦,只有躲到树林里去啦。史书上的这一句话充分证明,被赶出蒙古草原的铁木真汗已被迫退到大兴安岭森林边缘地带藏身。
最后,阿赤黑失仑拍胸脯对王汗讲了大话:“铁木真如果不来找咱们,咱们也要到那里找他们。到了那里,还不像捡马粪一样,往箩筐一装就可以啦!”
铁木真一听,唔,危险依然存在着,又带领部众撤离答兰捏本儿格思,顺哈拉哈河而迁移。哈拉哈河发源于斡李洛哈巴刺山和唆由勒吉山,向西注人捕鱼儿湖。到那里,铁木真停下来点了一下人数,只剩下两千六百多人了。他把这两千六百多人分作两队,一队一千三百多人由他本人率领,沿哈拉哈河左岸而行;另一队一千三百多人(其中包括兀鲁兀惕人和忙忽惕人)沿哈拉哈河右岸而行。两支人马一边走一边打猎,以猎养生。
忙忽惕氏首领忽亦勒答儿身负重伤,还没有痊愈,铁老大在分兵双行之前嘱咐他要多加小心珍重。但忽亦勒答儿性情急躁,行军中按捺不住,坚持要参加围猎,结果金疮迸发而死。铁木真闻讯,命令手下将他这位忠勇将领葬于哈拉哈河畔的斡顺帆山上。
在哈拉哈河人捕鱼儿湖之河口地区,居住着另一个蒙古部落——翁吉刺惕部。该部落两位首领一名帖儿格,一名阿蔑勒。你也还记得的,铁木真的妻子孛儿帖就是出生于这个部落。铁老大派主儿扯歹前往这个部落联系。他对主儿扯歹说:“如果翁吉刺惕人还记得与我们的姻亲关系,我们就对他们招降吧。如果他们想反水,我们就只好进攻了!”
交涉结果,可能是美人孛儿帖的名字对翁吉刺惕人的思想起了作用,也可能是他们认为自己力量弱小,不足以同铁木真汗对抗,翁吉刺惕人归顺了铁木真汗,没有采取任何抵抗行动,同意铁木真汗在这里休整军马。
就是说,铁木真这哥们儿又一次落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