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停车场。
紧急逃生通道上的指示牌微微闪烁了一下,又重新坚挺的亮起,为下楼的人提供了指示和一丝微不足道的照明。
卡,卡,卡,卡······
清脆的高跟鞋踏在地面的声音在空旷的地下停车场里回荡,方才被劫持的眼镜女提着挎包来到自己澹黄色的法拉利前停下,掏出钥匙解锁。
“这么快就要走吗?”
背后传来男孩的声音,眼镜女正要拉开车门的手停在半空。
“你不是有事要找他吗?那个叫深濑念的通缉逃犯。”
柯南轻轻地打开背在身后的手腕上的麻醉手表。
“贝尔摩得。”
眼镜女,不,贝尔摩得慢慢挺直腰板,气质上的变化让柯南仅仅从背影来看,毫无刚刚文弱消瘦的眼镜女的影子。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吧,不是你逼着我不得不离开的吗?江户川柯南君。”
贝尔摩得转过身,眼底带着笑意。
“更何况,刚才的男人也不可能是凶手。”
“啊,这点我倒是很赞同。”柯南的镜片划过一道白光。
“轻点轻点!”意识恢复醒来的深濑念痛苦的在地上扭动,“手铐,手铐太紧了,警官,我的右肩受过伤一直都没好啊。”
嗯?这么说来···大和敢助发现了盲点,刚刚深濑念在挟持的过程中,曾经有一次举着刀指向楼梯上方的白鸟警官,但突然脸上肌肉抽搐了一下放下了胳膊。
那这么说来!
同样意识到这个抬不起来的右肩意味着什么的警官们都沉默了,才刚刚升起的疑似逮住犯人的喜悦消散的无影无踪。
“右肩抬不起来的男人,是做不到前几起桉件中挥刀杀人的。”眼镜女装扮下的贝尔摩得翘臀靠在车门上。
她有意的把语速降低,却又不会惹柯南起疑的程度。
“不过,你是怎么认出我的?难道是基德给你的经验吗?”
“你的脚。”柯南扫了眼贝尔摩得右腿裤腿下有些鼓鼓囊囊的地方。
“那里是手枪吧,太明显了。”柯南自信的表情洋溢在脸上。
“从形状大小来看大概是女士常用的袖珍防身型的。”
不行,全身裸露在外面的只有双手和脚背,贝尔摩得脸上的伪装麻醉针不一定能穿透。
要想办法,让她摘掉面具!
“最重要的一点,他的刀明明都割到你的脸了,”柯南指向贝尔摩得的左脸。
“没有半滴血流出来未免有些令人惊悚了。”
其实并没有,贝尔摩得的眼镜女形象的脸部伪装完好无损,柯南实际上在用前面无一错误的推理,搭配始终保持在脸上的绝对自信的神情钓鱼!
对柯南格外高看一眼的贝尔摩得果然上钩,不疑有他的把手伸进领口,抬手掀掉了“碍事”的伪装,解放了那张盛世美颜。
“看来,以后要做出会流血的面具才行啊。”
漂亮!柯南心底暗呼,接下来慢慢的交谈,只要抓住机会射出麻醉针就好!
“我看,你是故意被那个人抓去当人质的吧?周围的其他游客都在匆匆跑开,只有你仿佛没反应过来一样被抓住。”
“如果那个男人真的是凶手的话,等脱离了警方视线,你在用那把手枪逆转局势,对吗?”
恢复了自己本来面容的贝尔摩得,哪怕身上穿的有些土土的衣装也变得格外靓丽,贝尔摩得屈起膝盖,随着柯南的推测摘下脚踝处的袖珍手枪,一手提着枪带炫耀似的晃了晃。
柯南小小的替那个犯人感到可怜。
何其倒霉啊,围堵他的是警视厅各辖区有名的精英(除了山村操),随手抓的人质是千面魔女什么的。
“组织到底想干什么?为什么追查这起杀人桉件?”
“你还问的真直接啊,”贝尔摩得小小的惊讶了一下,“以你我的立场,我说了你就会信吗?”
“你不说,我该怎么相信你呢?”柯南毫不犹豫的回答道。哪怕是谎言也有谎言的意义,从谎言上一样可以分析出许多事情。
“你应该知道的吧?NOC。”贝尔摩得看着面前小小的侦探,满眼全是过去他长大后的样子。
“非官方卧底?被害人里有伪装成了普通人的组织成员?!”柯南瞬间回想起当初在窃听器里听到过的,贝尔摩得对着水无怜奈敲了敲摩托车的仪表盘的声音。
会是谁?死去的六个人里谁会是那个组织的NOC?
贝尔摩得悠然自得的从手提包里拿出烟盒,磕了磕香烟的屁股让烟丝更加紧实一点。
“前段时间,拜你的女朋友父亲的好朋友所赐,以舍得一身剐的气势让组织可是伤筋动骨,总有人会看到组织虚弱的时候。”
“他动了些小心思,拿到了一张存有组织一部分卧底名册的记忆卡。”
细长的白色烟纸与红唇相接,贝尔摩得优雅的点燃,深深地吸了一口。
“原本最近就要被阻止灭口了,执行命令的雷司令都出发了,结果却是······”
“被提前杀害了,还被取走了记忆卡。”柯南表面装作镇定,实则心脏狂跳!
存有组织卧底名单的记忆卡!贝尔摩得还说组织在虚弱期!
拿到它!必须拿到它!那是可以极大削弱组织的王牌利器!
等等,拜女朋友父亲的好朋友所赐?
豫让?!他做了什么?!
“如果警察先逮到了犯人,资料一旦曝光可就糟了。”贝尔摩得修长的手指夹着细长的香烟,随手弹了弹烟灰。
“怪不得你会混进搜查会议,然后又故意来这里被挟···持···”
话语伴随着柯南飞速转动的大脑戛然而止。
“哦呀,被发现了吗?”贝尔摩得轻笑一声。
贝尔摩得出现在这里,那她怎么知道警方的情报的?
除非办桉的警官里有组织的卧底,或者有组织的成员被贝尔摩得精心伪装成了办桉的警官!
一滴冷汗从柯南的额边缓缓流下。
一个个熟悉的面孔在柯南脑海中浮现,他们都是优秀的警察(山村操打个问号),都是可以独当一面的精英(山村操打个问号)!如果他们中都有组织的卧底······
不,工藤新一,要相信他们!如果他们中有组织的卧底,自己还活着的事在组织面前根本就隐瞒不下去!
“是谁?!被假扮的警察呢?他还活着吗?!”
贝尔摩得眼看着柯南的脸上浮现出焦急与不安,却只是伸出食指微微晃了晃。
“啧啧啧啧。情报时间到此为止了哦小侦探。”
“我能提供的只有这么多,接下来,可就要靠你自己调查了。”
“抓出代号:爱尔兰什么的,应该还难不倒你吧,工藤新一?”
爱尔兰,少了杂味,口感醇和的威士忌。可恶,这根本没法判断出什么来!
柯南暗暗咬了咬牙,决定先下手为强,如同当初的水无怜奈一般,先把贝尔摩得作为鱼饵握在手里再说!
正当柯南准备赌一手这么近的距离下麻醉针射脸能不能拿下贝尔摩得的时候,正对面不远处的停车位一束及其刺眼的远光灯直接打在柯南的脸上。
这束远光灯的角度和位置格外巧妙,刺的柯南难以睁眼的同时也给了贝尔摩得很好的掩护,在柯南的视野里,刺眼夺目的光源占据了绝对的地位,贝尔摩得的身形变成了视野边缘的黑影。
可恶!!!
柯南不得不抬起手遮挡才勉强看清一个人影从车上下来。斜斜的靠坐在左前轮上方的车身上。
近在迟尺的引擎声在柯南耳边响起,贝尔摩得已经趁着这个机会坐进了车里,在柯南眼睛里的光斑还没消散开的时候,隐约看到贝尔摩得隔着车窗向自己比了一个飞吻。
“Good luck~侦探~”
已经没机会用麻醉针把人留下了!
远光灯也随之关掉了。
澹黄色的法拉利原地加速起步,贝尔摩得以精湛的车技将法拉利“甩”出车位,径直冲向出口离开了地下停车场。
通过后视镜,贝尔摩得看到了打出关键性远光灯的车。
那是一辆翠绿色的普利茅斯。
贝尔摩得唇角微微上翘,不愧是豫让,他真的有把我的天使保护的很好。
柯南终于待到眼睛里的光斑自然消散,抿着嘴唇沉默的看向不远的车和它的主人。
为什么?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为什么要帮着放走贝尔摩得?
“别想了,没有什么别的原因,只是一笔单纯的交易罢了。”
豫让迈步来到小侦探的身边蹲下,从他的衣领下取回自己的窃听器。
柯南脸上一黑,怪不得豫让能这么卡准的时间点给自己来一个“闪亮登场”。
“那个撞了我一下的男人也是你吧。”柯南也不得不感叹豫让的伪装,比起贝尔摩得和基德的整套面具,豫让的伪装称得上是另一个层面上的完美。
虽然也有注意力在抓捕现场,没有过多注意的原因,但豫让甚至近距离和自己面对面,自己都没发现其中的破绽!
至于放窃听器的手速什么的,柯南已经在基德那见识过好几次了,不设防的情况下被得手那是必然的。
“你书包底下还有一个,记得销毁掉。”豫让拍了拍柯南的肩膀站起身。
柯南狐疑的摸了摸肩膀被拍过的位置,还是出声叫住豫让。
“我们能谈谈吗?”
“我记得,我有说你我以后只剩交易吧?”豫让拉开车门坐下,却没直接关门一脚油门走人。
“可你在我身上放了窃听器获取了情报,你才刚跟组织交过手,对吧?”
柯南迟疑着说出自己来不及细细推敲的猜测。
“为了你的那家修车铺吗?”
“那只是理由之一。”豫让伸手,在食指和拇指间比出一个小小的缝隙,“大概只占这么多。”
“你不知道的事情还有很多。”
柯南的大脑飞速运转,终于在豫让即将关上车门的时候想到了什么,大喊道:“是因为大陆酒店对吗?”
“你和组织对上甚至让组织伤筋动骨,但却没得到什么好处对吧!”
“我可以先找到那张记忆卡,”柯南艰难的说出后半句话,
“你说的,要交易,你可以先看到记忆卡里的内容,我不会说出去。”
“组织早晚还会找你的麻烦的,不是吗?”柯南尽力的组织着语言,斟酌着用词,不去把豫让在自己言语中变成弱势的一方,以防不小心惹到豫让骄傲的一面。
“掌握的越多,就越有胜算,不是吗?”
比起FBI的探员,哪怕是赤井秀一都是有迹可循的,柯南都有信心说服那位王牌搜查官。
但是面对豫让,柯南总有拳头打在棉花上,一杯水倒进海里的无力感。
之前多次的接触下来,柯南完全看不出豫让到底想要什么,在乎什么。
他很矛盾。似乎很在意平静的生活,却又主动踏进一个个漩涡里。他时而是修车店的老板;时而是冷酷的终结生命的杀手;时而是用铁血手段维护一个地区秩序的裁决人;也能摇身一变成为一个公司的董事长;心情好的时候甚至还愿意教给自己一些曾经从未接触过的知识。
你怎么能确信自己可以说服一个捉摸不透的人呢?
柯南不安的在裤子上蹭了蹭手心的汗,他刚刚的话间隔上并不连贯,他不确定这么粗糙的话术能不能引起豫让的兴趣。
翠绿色带着黄色条纹的车门复而打开,平静的声音从车里传来。
“很粗糙的话术,但胜在务实和真诚。鉴于这是你第一次用这套方式,勉强算你及格了。”
“上车。”
“和酒厂的私人恩怨,还轮不到他们单方面认定结束。”
炸了我的店,给M下毒,把左伯君搞得遍体鳞伤,还想坐上霓虹高台桌一把手的位置让我以后给你们打工?
哼,做你的长生梦,门都没有!
战争何时结束,我说了算!
柯南神色复杂的拉开副驾驶的车门上车,在心底由衷的为组织招惹到豫让而开了瓶香槟。
如果组织的人能听到豫让的最后一句话,想必会气到吐血吧。
你说你们惹他干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