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俊亲自操刀,剖开佟养量的胸腹,取出心肝,供奉在晁玉光的灵柩前面,随后斩下佟养量首级,挂在了旗杆之上示众。
佟养量出身佟家,这可不是马得功、刘之干那些降将可比,他是正儿八经的清军嫡系将领,如今死在了山东,带来的后果可想而知。
但是对于朱颐垣来说,他此刻已经无暇多想,
佟养量一死,沂州空虚,正好趁机拿下来。
沂州就是后世的临沂,地理位置相当优越,胜过沂水不少。而且占据沂州之后,向东可以抢占海州,拿到至关重要的出海口,向南就可以突入两淮之地,食盐漕运,全都是要命的东西。
毫不夸张讲,拿下了沂州,整个局面就打开了。
朱颐垣选择沂蒙山区为根本之地,可不只是要躲在山里头和清廷玩捉迷藏,他还要打出去,有所作为。
现在就出现了一个绝佳的良机。
“朱佥事,我愿意做先锋,立刻攻取沂州。”王俊主动请令。
朱颐垣微微沉吟,就说道:“王将军领着三个千户,前去沂州,让宁人先生跟你一起去。”
朱颐垣点了顾炎武,打下沂州已经不难,难的是接下来的治理,王俊一介武夫是做不好的,让顾炎武过去,恰如其分。
安排了顾炎武之后,朱颐垣才对谭德玉道:“七爷,佟养量虽然完蛋了,还有柯永盛,还有莒州,咱们必须立刻北上。”
谭德玉立刻答应,马上整军北上。
不过这也出现了一个问题,就是这一次俘虏了几千清军,如果义军主力走了,他们没准会暴乱,带着他们,又会拖累进军速度。
“佥事,上一次张霖就建议屠杀所有俘虏,那一次佥事没有答应,而是把他们放走了。这一次佟养量麾下可都是汉军旗,他们罪孽滔天,怕是不能一放了之。”
不能放,那就要杀!
朱颐垣略思忖片刻,就说道:“把其中当官的全都抽出来,单独关押起来,剩下的士兵,安排人了解情况,有罪的严惩不贷,该杀就杀。确实只是普通兵卒,又没有什么恶行,充作苦役。”
事到如今,朱颐垣麾下已经颇具势力,凡事都要讲究个规矩。
无论如何,直接无差别坑杀几千人,朱颐垣做不到。但是想要随随便便就逃过惩罚,那也不可能。
尤其是这种追随清军多年的汉军旗,不给他们严厉惩罚,就对不起牺牲的将士,还有无数百姓。
而且自此之后,就形成了一套规范,凡是俘虏的将领,必须严格彻查,下面的士兵,要进行彻底改造。
追随清廷时间长,参与战斗多的,必须服苦役,视表现状况,决定是否释放。
年头短的,确实被裹挟的,需要讲清楚道理,动员他们,加入到义军这边来。
也就是说,如果你是被人扣上了一顶帽子,随便就抓到清军之中。被义军俘虏,绝对可以重获新生的。
朱颐垣安排妥当之后,随后就和谭德玉率领着精锐兵卒,快速北上。
他们从浮来山南经过,直扑莒州。
等朱颐垣赶到,莒州城门洞开,知县赤着上半身,跪在地上,手捧图籍投降,在他身后,还有莒州的其他官吏缙绅。
原来葛沟店一战的消息已经传来。
而且消息越传越神,干脆有人说好几万清军,全都被义军杀了,尸体堵塞了沂水,人头堆成了小山。
当然了,大家这么讲,那是出于一种美好的期望,朱颐垣表示下次努力。
只不过能吓得莒州投降,也算是一件好事。
“浮来山定林寺的僧兵何在?”朱颐垣突然发问。
知县唐光浑身颤抖,“回,回朱将军的话,僧兵已经回定林寺,他们无意和将军为敌,窃以为还是不要动佛门清净之地为好。”
朱颐垣哈哈大笑,“他们扯起僧兵,就是跟我为敌。搜刮土地,压榨百姓,抗拒义军,他们做得事情,有半点清净之意吗?”
朱颐垣扭头厉声道:“谭指挥使,立刻派遣两个千户,把定林寺包围起来。告诉里面的人,要么投降,听候发落,要么就玉石俱焚!没有第三条路。”
谭德玉急忙答应,果断领兵出发。
这一次击败佟养量,义军不光从士气上脱胎换骨,身上的装备也大大提升。
谭德玉带的两千人,披甲率达到了惊人的七成。
那些僧兵虽然凶悍,但他们可没有多少铠甲,毕竟私藏铠甲可是谋反的大罪。倒是刀剑一类的,朝廷不怎么管。
从这项规定就看得出来,铠甲才是真正的大杀器,尤其是在冷兵器时代,披甲勐士,简直就是碾压的。
这点定林寺的僧人们也不可能不知道。
半天之后,一名老僧就前来拜见朱颐垣。
“朱将军,老衲慧智,前些时候,不过是为了保护乡亲,免遭兵祸。如今将军王师驾到,老衲已经让他们解散,各自归家,万万不敢有忤逆将军之意。”
朱颐垣笑道:“大和尚,听你说的,也算明白,我问你,大明可曾规定,寺庙可以不纳赋?”
慧智愣了一下,良久才道:“回将军的话,历代寺庙都不纳赋,出家人受各方施舍,也方便各方,所求不过是一粥一饭罢了,并没有别的。”
朱颐垣笑道:“你的意思是寺庙无所得,也就不用纳赋了?”
慧智稍微沉吟,苦涩道:“意思是这个意思,只是朱将军若是缺少粮饷,蔽寺愿意捐赠一些钱粮……”
“不必!”朱颐垣笑道:“我已经打听过了,莒州城中,有三家当铺,都是你们开的。当铺这个营生,历来都是欺负穷苦人,趁人之危,落井下石。一件崭新的皮袄,到了你们嘴里,也成了虫吃鼠咬,不值一钱。这样吧,你们手上的当铺钱庄,还有你们借出去的钱财粮食,一笔勾销。”
慧智大吃一惊,“阿弥陀佛,朱将军,欠债还钱,这可是天经地义的事情,蔽寺不但没有欺凌百姓,还舍粥舍衣,远近皆知。”
朱颐垣呵呵笑道:“羊毛出在羊身上,你们敛财百姓十成,拿出一成买名声,还指望百姓感谢你们吗?不妨告诉你们,在我治下,僧人不许经商,回头还要清算寺产。再有,朝廷是有规矩的,不是什么人都能当僧人,要经过考核,而且还要定期复核,这些事情,让宋经历安排。”
朱颐垣一上来,就把矛头对准了定林寺,这可不是他心血来潮。
事实上莒州撑到现在,就跟这些僧人抗拒均田有关。
严格说起来,他们比那些大户还要顽固很多。
而且他们动辄聚集起好几百僧兵,如果不赶快处理,万一柯永盛杀过来,里应外合,可是要坏事的。
朱颐垣果断派出人马,前去彻查。
士兵去了不到半天,竟然又回来上报朱颐垣,他们遇到了点麻烦,想请佥事过去。
朱颐垣也只能赶到了定林寺,士兵将朱颐垣领到了一片仓库的前面,他们打开了门户。
顿时里面金光闪烁,晃瞎人的眼睛。
朱颐垣都觉得心砰砰乱跳……怪不得士兵让他过来处理,这也有点太多了。
朱颐垣啊,你可不能被金钱击倒!
在心里默念了三遍,朱颐垣才迈步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