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梦琪和楚奶奶夹裹在逃难的人群中,艰难地一步一步地行走着。
楚梦琪又渴又饿,她扶着楚奶奶,被逃难的人群挤着拥着,身上背的包袱也不知挤掉到哪里了。楚奶奶眼睛不好使,又是个小脚,行走特别困难。
从前钱撤下来的国军伤兵,夹杂在逃难的人群里,他们叫骂着,用皮带和枪托拼命打着拥挤不堪的人群。
梦琪和楚奶奶被乱挤的人群挤倒在地上,她们被乱脚踩踏着,怎么也爬不起来。一个大个子军人拨开拥挤的人群,把她们拉到路边安全的地方。
梦琪和奶奶被二叔接回楚家庄,已有两年多了。本来相对平静安祥的日子又被日本人打乱了。随着战事的扩展,日本人占领了楚家庄,烧杀奸淫无恶不做。二叔为了保护家人被日本人用刺刀捅死了,她和奶奶死里逃生随家里人逃出来,她们和家人又被逃难的人群挤散了。她和奶奶已经两天没进水米了,炎热的夏日当空照着,像火一样烧着大地,烤得人透不过气来,不时有人倒在地上昏死过去……
梦琪舔舔干裂的嘴唇,看看满嘴起着水泡,精疲力竭的奶奶,咽了咽本来就不多的口水。望着无边无际的逃难人流,她哭了,失望了,彻底绝望了。
突然,有支骑兵部队逆人流而上,从远处开过来。走在前面骑着高头大马的,是位英俊的中尉军官,那军官渐渐走进了楚梦琪的视野,她的眼睛一亮,是剑飞哥!
“剑飞哥!剑飞哥哥,我是梦琪楚梦琪!!”
“楚梦琪!梦棋……梦琪”剑飞跳下马,拨开拥紧的人群,拉过梦琪和楚奶奶:“梦琪,你们怎么会在这?”
“剑飞哥哥,楚家庄被日本人占领了,房子被烧了,死了好多人,二叔也让日本鬼子给杀了,剑飞哥,我们没地去了。”
“好了,不哭,不哭。梦琪妹妹,不哭,不哭……”剑飞擦去梦琪脸上的泪水说:“我们现在要去黑山口阻击日军,这样吧,勤务兵!你把她们先送到团部去,要好好照顾他们。”
“是!连长。”
“梦琪,你和奶奶先回团部去,那里相对安全些。一切等我回来了再说。”
勤务兵拉过一匹马,剑飞和勤务兵把她和奶奶扶上马,然后牵着马向黑龙镇的团部走去。
梦琪她们进了黑龙镇来到团部。这过去是一座财主的大宅院,院子很大,房子也很多,但比起楚家庄来就小的多了。
勤务兵把梦琪和楚奶奶安排在一个大厢房里,先找了两个暧瓶几只碗,用那几只大碗给楚奶奶和梦琪倒好开水,又找来个大铜盆和一只木桶,拎了满满一桶水说:“小妹妹,你先和奶奶洗洗,我去灶上给你们准备饭菜去。”
楚琪给奶奶洗漱完毕好,又把碗里凉好的水端给奶奶喝完,服侍奶奶上床躺好。然后关好房门,脱下汗水湿透的衣服,身上只穿了个红肚兜,她要好好洗洗,这些天身上脏极了,还有一股说不上来臭味,她调好水温,用毛巾沾湿,慢慢地擦洗着身体……
门突然被推开了,一个少校军官冲上来,死死地把她抱住狠命往床上拖,床上的楚奶奶被惊醒了,她支起身问:“梦琪,你在干什么?梦琪,梦……”
那军官不知床上有人,吃了一惊,定睛一看是位瞎眼老太婆,放心了,他一把拉过楚奶奶,猛地把她从床上拽下,然后照腰上狠狠踹了一脚,楚奶奶没防备,又被他这一踹,一头栽了下来,太阳穴正好磕在椅子角上,当下就不动了……
端着饭菜的勤务兵走进房屋看到眼前这情况,吓傻了。那军官办完了事,冲勤务兵扔过三块大洋说:“嘴严点,说出去了老子毙了你!”
剑飞从前线回来,顾不上洗洗涮涮,急忙往团部赶,他见勤务兵眼泪汪汪地站在团部大门口,手里还拿着三块大洋发呆。
他几步冲过去:“狗蛋,你怎么在这?我让你送的客人呢!”
“连长……连长!”狗蛋哇地一声哭了:“你可回来了,楚奶奶她死了!她们……梦琪她……她……”
剑飞忙随勤务兵跑到梦琪房间,只见梦琪还在抱着死去的奶奶,两只眼晴死死盯着地,不哭也不说话……
“谁干的?”
“刘团副!”
“这个混蛋!”剑飞两眼直喷火,他拔出军刺冲了出去,一脚踹开刘团副的门,照着刘团副就是一顿猛刺,一刀,二刀,三刀,四刀,五刀,六刀,一连捅了十几刀……
…………
剑飞和勤务兵被绑在柱子上,他们的嘴被堵着。林团座要执行军规,就地正法这两个违反军纪,强暴少女不算,还行凶杀人的混蛋。因为这位刘团副是他娘家侄子,他要报仇。不过他把事情的前因后果弄了个完全相反,剑飞和他的勤务兵强暴农家少女,至死人命,刘团副前来制止,被剑飞乱刀捅死。他还扔给梦琪二十块大洋的改口费,要她照他说的说,不然就把她当共党枪毙。
正要准备行刑,突然听见门外的卫兵高喊一声:“军座到立正!”
军座带着二十人组成的卫队,气宇轩昂地迈着大步走进院中。
林团长急忙跑上前,把事件经过做了简单汇报,请求军座指示。
军座没听林团长的叙说,没说话,他让卫队解开剑飞和勤务兵,掏出他们嘴里堵的东西,然后亲自询问事情的经过,他静静听完剑飞和勤务兵的讲述,和剑飞一起走进梦琪的房间。
梦琪还是那样坐在地上抱着死去的奶奶,眼睛死死盯着地,地上散落着林团长扔给她改口的二十块袁大头。
梦琪一看是军座进来了,这才放声大哭:“爸!爸呀你怎么才来!奶奶……奶奶死了,奶奶死了!爸!爸……女儿……女儿……爸……爸爸呀!”
这位军座正是楚梦琪的父亲,128军军长楚天秋。
楚天秋看着眼前的一切,怒发冲冠,他大吼-声:“来人把林文斌给我绑了!”
卫兵们闻命跑出去,不一会又跑了进来:“报告军座,林团座他……他……他跑了!”
“追!就是追到天边,也要给我追回来!”
…………
陈府。陈静之的书房。
里面靠着墙有四大排书架,书架上摆满各种书籍和古玩。
靠右边的墙壁上挂一条幅,上面写着斗大的两个颜体字“梅、竹”梅竹字的下面是用行书体竖写的两行小字,上书“梅动雪前香,竹摇霜后翠。”
靠左边的书桌上铺放着陈老爷刚刚写好的草书,字迹未干,龙飞风舞,字字苍劲。上写:“救国寸肠断,先烈血成河。莫忘山河碎,岂能享安乐!”
这时陈静之正伏在书案上,用斗笔为即将成立的清城抗日义勇军,书写的锦旗:“誓死报国,奋勇杀敌”,笔法恢宏有力,字字带着霸气。
中校卫士长方志悟走进书房:“老爷,朱府的朱大老爷求见。我把他安排在客厅了。”
陈静之走到客厅一抱拳:“国栋兄,久等,久等了!是什么风把您吹到这来了?”
“我是特为抗日义勇军送财神的!”说着从兜里拿出一张支票说:“这是一张八十八万元现大洋的现金支票,也算我为抗日略尽一点心意。”
“唉呀,国栋兄!您这可是倾尽了全部家产啊!”
“您为组建抗日义勇军呕心沥血,我也要为义勇军尽点绵薄之力。”
“这可是您一辈子的心血呀!就这么全拿出来了?”
“静之兄,钱算什么,生不带来,死不带去。可如今不把小日本赶出中国去,国将不国了!没有国,那来的家,家都没了,还要它万贯家产有何用?”
“好!既然如此,我就替清城的父老乡亲收下了。我这代表全体抗日将土谢谢你了!”
朱老爷坐在沙发上喝口茶问“怎么样,组建义勇军还顺利不?”
“顺,太顺了!大家听说组建义勇军是为了保卫清城,抗日救国,热情可高了!大家有钱的出钱,有力的出力,有人的出人。以现在的人力和物力,足足可以组建两个半师。目前我的警卫营和冷天心的城防团加上警备团、还有警察总队保安师和前来报名工人、学生、市民。足足有一万八千余众。真没想到清城民众的抗日热情这么高。”
朱老爷点点头说:“不过,老兄。听说这次你要亲临前线杀敌,你可要千万注意安全,子弹可不长眼!”
“不怕!”陈静之呷了口茶说:“我也是个老兵了,做为军人,随时都要和死神打交道,战死沙场,马革裹尸,虽死犹生。军人上战场,犹如去参加一个军乐会。”
朱老爷称赞地说:“像这样大型的军乐会,只有你老兄才可以去享受啊!哈!哈!哈!”
116独立师师部。
陈玉杰驱车来到门前,冲门卫点了点头,径直把车开了进去。
这冷战豪的父亲和陈玉杰的父亲陈静之是旧交,又是陈静之的老部下。两家关系非同一般,儿女们之间也关系甚切,所以陈玉杰出入116独立师跟走自家一样。他今天来请冷占豪是去参加一个私人聚会。
陈玉杰和冷占豪说笑着来到院子上了汽车,汽车开出了师部大门,紧跟在后面的是师座卫士的车。冷占豪摆了摆手说:“回去吧!不用跟了。我想单独静静。在城里,没事的。”
“是,师座。”负责警卫的车停下了。
他们驱车来到清城最豪华的酒店,金丰园大酒店,两人下了车,走上二楼的“花开富贵”厅,里面早已准备好丰盛的酒席,三个达官贵人早早就在那等着。
酒足饭饱之后冷占豪被领进一个雅间,里面有四个美媚少女,正含情脉脉地在等着他,一场风雨过后,少女们正想离开,门开了,陈玉杰带着川岛一郎和白玉龙走了进来。川岛一郎摆摆手,四个少女悄然退下。
陈玉杰指着川岛一郎介绍说:“占豪大哥,我给你介绍个朋友,这位是大日本皇军梅机关驻清城站的川岛一郎大佐,今天是他请你的,有要事同你商量。希望你们合作愉快!”
“日本鬼子!”冷占豪惊出一身冷汗,下意识地找枪,白玉龙飞身上前摁住了他:“放明白点!”
冷占豪在白玉龙手下挣扎着,他破口大骂:“陈玉杰,你个混蛋,没想到你会投靠日本鬼子!枉费了你父亲的一世英名!你这个出卖祖宗,卖国求荣的卖国贼,我是不会放过你的!放开我,放开我!”
白玉龙在他穴位上轻轻一点,他便象烂泥一样瘫软下来,浑身如蚂蚁钻,痛痒难忍:“放老实点,要不有你罪受的。”说完解了他的穴。
冷占豪脸色苍白,浑身无力。他定定神说:“你们……你们杀了我吧!我不会跟你们合作的。”
“话可不能这么说!你先看看这是什么东西再说。”川岛一郎说着把一对祖母绿耳坠和一副金项链扔在他面前:“这两样东西你不会不认识吧?它的主人和它主人的一双儿女正在我们那做客。只要你跟我们合作,好处大大的,要不然那就……他说完做了个杀的手势。
“那……你们想让我干什么。”
“其实很简单,只要在战场上,你聪明点,灵活点就够了。只要拿下清城,你就是大日本帝国大大的功臣。黄军不会亏待你的!要不你的家人……你自己看着办吧!”说完从陈玉杰手里接过一个皮箱子打开,里面满满一箱子金条。
冷占豪看着祖母绿耳坠和金项链,又看看那满满一箱子黄金,无力地低下了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