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 这是为何?”萧毅靖跟随施裕日久,第一次对他的做法感到疑惑不解。
“你小子想知道吗?”施裕对洞前却不能与娘子和父亲相见很是气恼, 毕竟已经三年了,朝思暮想的人近在眼前, 可他还得像个缩头乌龟似的转向逃跑。
“将军若不愿说,末将收回方才的话便是!”萧毅靖感受到大将军的怒气,识相的不敢往刀刃儿上撞。
“告诉你们也无妨,左右今日是我大喜的日子。”施裕转怒为笑,说的有些含糊不清。
“将军确定?今日是您大喜的日子。”施裕不解释还好,这越说越让这帮手下的迷惑,后面是万人的追兵卯足了劲儿要砍他们的脑袋, 前面是人迹罕至的悬崖峭壁, 连个母猪的身影的瞧不见,他还好意思开玩笑说自己大喜。
施裕见几人误会了自己的意思,竟还拿话来消遣他,抬起右脚先拿萧毅靖开刀。笑骂道:“想什么呢你?臭小子!我说的大喜是, 我爹和我家娘子都在前面瀑布一旁的洞中, 虽未见到人,但我敢肯定,他们一定安然无恙。”若是小娘子他们当中谁出了意外,那俩孩子一定不会有闲情逸致在玩山嬉水。
“将军此话当真?”萧毅靖惊喜道。
“本将军何时打过诳语?”施裕神情自然,笑意不止。
“那将军为何不进洞一避,也好与家人见上一面。”一位轻骑兵问道。
“你傻啊?后边有多少尾巴跟着,你不知道啊?想让咱们连累施老爷子和将军夫人送命吗?猪脑袋!回去罚你进伙房磨练磨练!”萧毅靖被踢了一脚, 却又不能踢回去复仇,转身逮着个机会就把气出在别人身上。
“好了,不准再多说废话,听我号令。我们必须在两日内赶回军营,迟了怕军中有变。前面是一处峭壁,翻越它是最近的通道,现在我命令,呈一字队形,前后呼应,萧毅靖断后,注意给敌军制造些不明显的痕迹出来,我走在前头,给兄弟们开山道。”施裕说话间洋溢出来的激情那是空前绝后,听在几位将士的心里更是信心十足。
众人心中一热,齐声说道:“为了后方老爷子和将军夫人的安全,我们也要拼了脚力,勇往直前!”
白小菊和公爹谈完话便走出来透透气,正好迎上陆雨泽和小慕夕一前一后形色匆匆的赶来,她心里一紧,忧心忡忡的问道:“出了何事?”
“我发现有大批人马进山。其他人都去了哪里,赶紧避一避才是。”陆雨泽喘了口气说道。
“都在林子里呢。我爹说让他们先练习蹲马步打好基本功。王大嫂应该是给他们送吃的去了。”白小菊瞥了眼林子,心中忧虑的答道。
“那你们先进洞,我去叫他们回来。这里隐蔽,先躲一躲再说。”陆雨泽说道。
“好!你们多加小心!”白小菊嘱咐道。
陆雨泽和施老爹将所有人安置在洞中交由白小菊照看,两人凭借着轻功隐藏在林子里的大树上,枝叶茂密,正好遮盖了他们的行踪。
“老伯?他们像是在找什么人?”陆雨泽根据他们的耳语手势,以及这样的多的官兵搜山来判断。
“恩,没错!估摸着应该是凌北的一个重要人物。若不然郑岩这个人也不会如此大费周章。”施庆山默许道,继而又引入了一个更深的推测。
“可他们这样铺天盖地的搜下去,怕我们想要安身在此也是很难了。”陆雨泽幽深的眼眸凝视着前方正在排查的官兵。
“再等等看!”施老爹毕竟是久经战场,当然要比陆雨泽能沉得住气。
一盏茶的功夫。洞里洞外的二十几个人心里扑通扑通乱跳,这可是命悬一线,生死难料的事,谁又能做到真正的一潭死水,平静无波呢?
正待众人额头上的汗滴如雨水般往下滑的时候,这厢陆雨泽终于看到了局势逆转。
“老伯,他们像是寻到了什么,向反方向去了!”陆雨泽开始有些庆幸。
“所有人都去了吗?”施庆山心中有些疑虑,因为眼睛无法看到,所以只能向陆雨泽确认。
“是的,老伯,都走了。”陆雨泽松了好大一口气。
“那还真是奇怪,被追的那些人既然都走到这里了,那就没有道理弃我们而选另一条道儿啊,听菊儿说,再走不远就是杏女山最陡峭的山壁。没有深厚底子的人,是万万过不去的。”施庆山依然有些疑惑无法自我解答。
“我说老伯,您就不用多想了,我看到那些人现在正在转身下山,可能是没有找到他们想要的人。”陆雨泽彻底松气,躺在一根比自己腿粗的枝干上怡然自得的说道,两条腿还垂在空中优哉游哉飘来飘去。
“如此甚好,只要你们平安无事,老夫也没有那许多的顾虑。”施庆山难得的跟着洒脱一下,犹记得自己年轻时也像他这般没有诸多顾及,潇洒倜傥啊,可惜时光早已不在,年华早已不在。
“对了老伯,我听白小菊说,你原有个十来岁的孩子,还是个婴儿时就给遗失了。”陆雨泽豁然坐起,他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莫名其妙的想问这件事。
“是啊,我有个从未见过面的儿子。”施庆山仰天叹息道。
“那为何会丢了呢?如今一点线索都没有吗?”陆雨泽难以理解的问道。
施庆山痛苦的摇了摇头。
“他是在我家遇难时降生的。当时我和裕儿为了引开追兵,便派亲卫将其送走,不成想,我夫人半路却突然临盆。他们因生产耽误了赶路,错过了最佳的逃生机会,追兵赶至的时候,我夫人不得已将刚刚出生的婴儿送于路上偶遇的一位夫人代养,自己带着卫兵将贼人引走。”
“那您夫人最后逃脱了吗?”陆雨泽追问道。
“没有!她们逃了不远就被歹人追上了,几番搏斗之下,我夫人终因刚生产不久而体力不支,猝然倒地时,我才和裕儿赶来汇合,她只是强撑着留下只言片语就先我而去了。”这是施老爹一生的痛,可今日不知为何,竟会不受控制的在一个小辈面前坦露真言。
“她没有说孩子是交付与谁代养吗?”陆雨泽情不自禁的问出。
“没有!只说那妇人姓程。”施庆山忆起当初,心情十分沉重。
“姓程?”陆雨泽喃喃自语道。
“正是姓程!”施庆山重复道。
陆雨泽想起母亲娘家确实姓程,自己年岁大约也和他失散的儿子相差无几,可是,自己是母亲的亲生儿子不会有假。依母亲疼爱自己的程度,恐怕外人宁愿会怀疑大哥的血统。他奇怪的摇了摇头,否定了自己一腔的胡思乱想。道:
“老伯,您仁义忠厚,待人诚恳,老天必会怜之,有生之前定能与失散的儿子相见。”陆雨泽字字铿锵劝慰道,也许他并不该让老人想起自己的伤心往事。
施庆山收起情绪,叹了口长气:“那老夫我就借你吉言了!”
邺水镇衙门
郑岩侧躺在卧榻之上,凤眼微睁,一副懒洋洋盛气凌人的邪魅摸样。屋里是静悄悄的一片,六七名长得如花儿般的貌美女子跪在榻前,等候将军吩咐。
一名近卫在门外禀报:“启禀将军,张头领求见!”
“噢?这么快,他什么时候办事效率如此高了?真叫本将军另眼相看啊!”郑岩轻笑一声,一句正常的话从他嘴里说出总是叫人心生恶寒。
张头领进门,顾不得有他人在旁便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两片嘴唇颤抖着发出声响:“将军,求将军饶命!施裕一行人,跑了!”
郑岩忽地一下从踏上坐起,双手紧紧的按在被褥上。阴着嗓子叫道:“什么?跑了?”
“是将军,末将寻着他们的踪迹赶至杏女山山峰,只见他们是沿着悬崖峭壁翻山越岭而去,末将所带的这些人当中只有几个有此本事,现已派们一路追踪,末将束手无策,只能先行回来禀报将军!”
郑岩站起身,不言不语在屋里走了几个来回。倏然大喊一声:“郑云!”
“属下在!”不知何时,屋子里竟凭空多出一个黑衣束发的年轻男子。
“方才的话你已听到,带上你的那批人,快马加鞭连夜赶至凌北出口要塞。本将军猜测,今夜他们一定会出城,你务必要用各种手段斩杀掉这个人。此人不除,他将会是我华乾国彻底统一各方的最大障碍。”郑岩抬起兰花指,一脸正经的交待清楚,“记得不要让自己也变成像他那样的脓包!好好的留一条命回来。”
“是,属下领命!”那名叫郑云的人未待别人看清他的动作,飞一般的速度像窗外掠去。
郑岩斜挑着眉毛,不经意的露出一丝狠戾,自言自语道:“施裕,本将军倒是小瞧了你了!这次我让你插翅难飞!”
跪在地上不停打哆嗦的张头领想开口为自己求个情,眼光刚接触到那邪气将军,吓得赶紧缩回了头。一个来自于头顶的声音响起:“来人,将张头领拉下去,头颅砍了,悬在镇中最高的楼顶上。嘻嘻,今夜可以听多一些小孩子美妙的啼哭声了!”
“将军不要!将军,将军饶属下一次吧,将军,将军饶命啊!将军!”张头领一下瘫坐在地,苦苦哀求道。
“慢着!”郑岩扬声阻止两人强行拉走张头领,众人都以为他改变了主意。片刻,他又缓缓张口道:“没骨气的东西,先挖去眼睛,再砍头颅!”
跪在地上的众女子大骇,双膝不停的发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