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色的鸢尾花旗飘摇在奥尔良的公墓,可这并不是坚守的号角而只是困兽的嘶吼,貌似什么都无法改变路易所面临的死局了。
路易依旧在和身边的战士们坚决的朝那依然在推进的敌军射击,而克勒莱尔蜷缩在一块墓碑后面,死死的抱着怀中的旗杆,默默的祈祷着。
啪!
一枚子弹打在路易脑袋刚刚所在的位置上,把那块千疮百孔的墓碑又打出一个缺口,碎石崩在他的太阳穴上让他感到一阵刺痛。
他很想换个位置,但真的无能为力,不知不觉,敌人距离他仅仅只有几十米了,他感觉自己甚至能听到敌人在开枪之后拉动枪栓的声音。
轰!
随着还在抵抗的士兵越来越少,炮击距离路易也越来越近,一声轰响路易只觉得地动山摇,正半蹲着的他一个没稳住倒在了地上。
他顿时觉得浑身剧痛,惊恐的摸着自己的身体,可哪里都完好无损,他抬起头来朝其他方向望去,发现那枚炮弹是在他10m左右的地方爆炸的……
疼痛感顿时消退,可他却感觉自己越来越惊恐,虽说他一直都在等待着最后的降临,可当最后真的来了的时候,好像……死亡……并不是那么容易接受的。
他看向掉在自己身边的步枪,虽然他知道自己现在应该做的就是捡起那把枪,继续朝敌人射击,可似乎还有一个声音告诉他,让他不要再捡起武器,不要再起身了,不要再战斗了,不要在继续这残酷的命运了……
路易缩回了伸向步枪的手,蜷缩在地上抱住了自己的头。
克勒莱尔就坐在旁边,依然紧紧的抱着旗杆,两眼无神的看着自己的大人……
枪声逐渐稀薄了下来,炮声也不再响起,取代他们的,是敌人猖狂的嚎叫,和逐渐变大的脚步声。
当脚步声清晰的出现在路易和克勒莱尔耳边的时候,他们麻木的抬起头来,所能看到的只有数张狰狞的面孔,和正在朝自己身上转过来的枪口。
砰!
枪声响起,路易猛的闭上眼睛,可最后的最后,依旧没有到来。
一个重物压在他的身上,炽热的液体流淌在他的脖子上逐渐变冷,周围的空气中开始渐渐充满了铁锈味。
鸢尾花的旗帜倒下了,因为对于旗手来说,他的最终时刻,已经到来……
叮……
铜制的弹壳掉在石砖上的声音……
路易抬起头来,看着那些让他失去了最好的朋友的谋杀者。
那些人正在拉动枪栓,另一枚要人命的小玩意,正在被推入他们的枪膛……
时间的流速仿佛被放慢了一样,路易感觉自己的心脏在咚咚的缓慢跳动,他知道很快就要轮到他了,他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不……他知道自己现在应该做什么……他早就该知道的。
在公国军的士兵们惊讶的目光中,一个略显单薄的身躯站了起来,在公国军棕灰色的洪流中,蓝底鸢尾花的旗帜再次飘扬了起来。
数日的战斗早已摧残了路易那张还算俊秀的面容,直面死亡的恐惧更是让他浑身都在发抖,可他还是死死的忍住了眼睛中的泪水,微微的扬起自己的头颅。
奥尔良的天空还是那么的蓝,无穷无尽的硝烟始终都没能污染它的一丝一毫……
奥尔良的旗帜,再一次倒下……奥尔良之战,结束了……
本该是这样的……
直到在公国军士兵们再一次惊愕的目光中,一面本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旗帜,飘扬在了战场的边缘。
那是一位美丽的少女,她左手持着步枪,右手高举着绣着洛林十字的三色旗大步的向战场上走来,她那美丽的棕红色长发也仿佛旗帜一样随风飘动着。
贞德悲痛的看着这片战场,她的军队距离这里仅仅只有一公里远,她们的援军本该在二十分钟之前就能到达战场。
可那并非是她的军队,那支部队的人来自巴黎的各大军阀,那些该死的人聚集在一起唯一会做的,也是唯一能做的,就是把一切的效率都降到最低……
于是,贞德拿着属于她的旗帜,一个人孤独的,但是坚决的踏上了战场。
即便什么都做不到,可她还是想要做点什么……
即便她想要做点什么,可她还是什么都做不到……
看到鸢尾花旗的倒下让她痛不欲生,她知道,即便自己什么都做不到,但她还是来晚了一步。
贞德在她18年的人生中,第一次真的感觉到了什么叫做愤恨。
啪!一枚子弹落在了她的脚边,有人在对她开火,但并没有命中她。
她看到更多人开始朝她举起枪。
贞德闭上眼睛,深吸了一个口气。
虽然来晚了,虽然她什么都没做到也什么都做不到,但她想要做些什么,也需要去做些什么。
“法兰西!进攻!”
贞德瞪大了眼睛,高声的大喊着,洛林三色旗向前倾斜,孤独的少女向数千名敌军发动了冲锋。
公国军纷纷举起手中的枪,想要把贞德击毙在这里,而贞德只是把她漂亮的眼睛睁的大大的,继续迈动她坚定的步伐,对即将到来的死亡没有一丝一毫的动摇。
每个人都会死,她当然不例外,或许就是今天,也或许不是今天。
砰砰砰……!
没等公国军再朝贞德开出一枪,他们的左翼,墓地的西南方传来了激烈的枪声和呐喊声,子弹如同风暴一样刮倒了一片公国军的士兵。
原本因为战斗即将结束,再加上被贞德玩笑一样的出场弄的有些放松下来的公国军顿时被打懵了。
一根紧绷的弦,忽然放松下来,再忽然再次紧绷起来,哪怕是质量再好的弦也不可能承受的住,饶是精锐无比的公国军此刻也乱了套。
“他们在左边!还击!还击!”随着有人高喊,素质优秀的绝大部分公国军士兵抛下了贞德,开始构筑针对左翼的防线并试图回击。
可数千名敌军,总是会有人试图攻击贞德。
但他们还没有抬起枪,贞德的身后又传来了枪声。
仇恨的怒吼声响彻整个奥尔良,无数面蓝白红三色旗伴随着蓝灰色的洪流从北方的建筑群后涌出来,冲过来,正在对西南方向的敌军展开反击的公国军绝望的发现,他们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
每一个将军显然都愿意看到敌人咬上自己布置的诱饵,而公国军,显然就成功的咬上了这个诱饵……
公墓的地形其实不错,周围都很空旷,唯独墓园里才会有掩体,可敌人的大军就在百米之外,而他们想要再次布置好防线去展开有效的反击却是显得那么的不可能,于是……最后一根弦,崩断了。
“法兰西!进攻!”劳拉高喊着来到了贞德的身边。
“法兰西!进攻!”眼眶红通通的贞德大声喊着。
蓝白红底绣着洛林十字的三色旗如同一把步枪的刺刀一样,带着蓝色的大军刺进了正在溃退的棕灰色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