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好啊！少年，你很不错！”扎克的话语中含带一些真正的尊重。“不过。”扎克话语一转平静的着：“就是有些可惜了！”显得有些遗憾。因为人类世界最有潜力的天才之一，今日之后将可能永远失去生命，再没有任何机会。

当阿乐擦刀的时候，扎克忽然间觉得，这个家伙的刀将有可能暴发出与他本身完全不符的力量，但或者也只是虚张声势。

一些天赋极好的子爵看着林中的阿乐，什么都没有，心情略复杂。为了完成某些事情，完整自己的生命体验，为此而放弃生命，向不可挑战之处进军，对他们这样的天才而言，并不是太难理解、无法接受的事情，所以他们明白哪怕付出生命也不愿放弃。

一念及此，他们忽然生出很多佩服，心想此人能够杀那么多的同伴却没有受到真正的创伤，即便他的修为和自己一般，但论真正实力始终无法追上此人。明知不敌，还是要战，战死你。这样的敌人，真了不起。

扎克走了过来，风没有变大，空气却变得更加湿冷，光线昏暗无比，有些丧尸抬头望天，只见天空里阴云的颜色深沉了很多。

随着扎克的脚步抬起落下，地上的落叶忽然被震了起来，带着泥土被寒风吹拂的到处飘舞，随着这些湿叶的飘舞，自有一股萧索的感觉，笼罩了这片树林。

丧尸群里响起数声闷哼与痛呼，那些被劲意拂来的湿叶，竟仿佛劲矢一般，割伤了数名实力较弱的子爵，他们这才明白接下来这场战斗是多么的可怕，纷纷向着更远处的树木旁靠去，只是瞬间，森林间便变得更加安静，空荡荡的。空荡荡这个词并不确切，因为还有狂风。

狂风里，有这处森林真正不可抵挡的人物正在缓步行来。

阿乐提着军刀，站在最前面直面风雨，擦的一声轻响，军刀斩破狂风，横于身前。阿乐没有出手，因为现在的他先出手未必是好。

扎克作为同新四大天王同样名气极响的前辈自然也不会占他便宜，抬起手来，在重重风帘里轻一下，便等于是出了手。一声闷雷，在阿乐身前响起，狂风大作，落叶倾泻，仿佛那处有罡风。带着泥土的落叶，依然在风中飘舞着。

扎克缓缓走来，头的触角也在狂中飘舞。

阿乐的脸苍白了数分。他的军刀承受着难以想象的力量碾压。他身前的空中，落叶乱飞，数百道痕迹不停显现，然后消失。那些痕迹正是扎克的气息与他的军刀的冲撞。

扎克没有刻意提升气息，只是这样缓步走来，阿乐便要如礼大宾。他和扎克之间，实力境界的差距太过明显。

扎克的气势并未尽情释放，便让两人身前为之一空，就连身旁两侧无声的树干，都被风中飘舞湿叶切割出了无数道深刻的痕迹。

阿乐握着刀柄的手微微颤抖，指节有些发白。暴风凌乱了他的头发，狂风吹不干他的身躯，无数汗水倘落。

一朝相逢，便知金风吹不动玉露，他决不可能是扎克的对手，但他依然没有弃刀等死的意思，一步都没有退，军刀依然横于身前，如堤如山。

纵使风雨再如何暴烈，那堤依然不溃，那山依然在眼前，横直无双。看着那把被狂风吹洗的愈发寒冷的军刀，感觉着刀里传来的不屈意与超出想象的力量，扎克微微挑眉，感觉有些意外，而更远处的子爵们更是震撼无语。

阿乐的修为竟比所有人想象的还要强。他的军刀竟能承受住扎克的威压。他是怎么做到的？

阿乐还有其他底牌，比如精神武技，比如名绝千古的暗夜晨曦，可是他现在只用一把纹路简单的军刀。只用一把刀，只有一种力量，如此才够纯粹，够强！他的军刀笔直如山间的断崖。

再暴烈的风雨，又如何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毁掉一片山崖？扎克已经出手。接下来，就该轮到阿乐出手。他出手当然就是出刀。他出手就是一刀。一刀隔着狂风落叶朝着扎克斩去，刀身如落日夕阳，鲜红无比。

毫无疑问，这肯定是阿乐此生最强的一刀，因为扎克肯定是他此生遇到的最强的对手，如果不是因为身负使命的缘故，按道理来，在没有成长起来之前的阿乐，没有任何理由和扎克战斗，而基于人类与黑暗国度的地理区域，扎克也不会有机会向阿乐出手。

换句话来，这场战斗提前发生了数十年。刀势大盛，锋芒刺破所有的风帘，来到扎克的身前。

扎克依然没有凝聚血气长矛的意思，他再次出手。这一次，他出了两根手指。阿乐的刀停在了暴雨里，再也无法向下。隔着十余丈，扎克的两根手指化为风雨，夹住了阿乐此生最强的一刀。

风雨与军刀，在森林中相遇，相持，湿漉的落叶还在飘舞。嗤嗤利响里，阿乐的仅存的长裤上出现了数道裂口，身躯上也填了几处新痕。他的刀意终究不是完美的，尤其是在出刀之后。扎克这样的上半代最强者之一，他的眼就是攻势。一片落叶，暗合天地至理，避开阿乐的刀意，飘落在军刀之上。难以想象数量的暗灰色血气，尽数随着这片落叶，同时落下，军刀之上落了一座大山。

阿乐脸色雪白，鲜血溢出唇角。他的刀意已破。怎么办？他忽然向前踏了一步。然后他沉腰，屈膝，转腕。他……收刀。

军刀破雨空而回，只听得一声轻响。那片落叶瞬间化为碎缕。暴风里响起扎克的喝彩。“好刀！好手段！”

阿乐最开始斩向扎克的那一刀，是他生平最强的一刀，扎克没有任何反应，此时阿乐收刀而回，他的喝彩声却穿透了暴雨，落在所有丧尸的耳中。因为只有他本人才能看懂阿乐能够收刀而回是多么困难的事情。而且这一刀斩破了那片湿叶！这明什么？这明阿乐看破了扎克挟来的满天风雨！

一个四品下级的修行者，能越过门槛看到这个世界的运行规则，这是多么不可思议的事情。看破已是极难的事情，更何况还能斩中，阿乐在武学一道上的领悟，实在是深刻的不像是只修行了十几年，仿佛已经浸淫了数百年的漫长岁月！

扎克本身便是大陆上最为有名的天才之一，此生见过和他同阶很多修道天才，魔女爱丽丝，艾伦，人类新四大天王，但依然被这一刀蕴藏着的武技所震撼。

风雨中洗寒的刀锋与湿漉的落叶在空中相遇。任何事物湿了就会变重，这片落叶此时重若大山，然而却依然抵不过军刀的劈斩，只听得轰的一声闷响，那片湿叶变成了无数碎屑，向着四面八方散落而去，阴暗的森林中上仿佛出现了一个急剧变大的圆球。狂暴的元力伴着无数的落叶絮丝而去，地面被射出无数密集的孔洞，早已留下无数刀痕的树干被切割成深壑，仿佛力量在多上几分，便会被拦腰折断一般。

阿乐依然站在原地，一步未让，军刀依然在手中，没有放下的意思，但他的脸色已经非常苍白，裸 露上身到处都是破口与血迹。

林间一片安静，残枝败叶上淌着刺耳的风，呼呼稍稍，却没有丧尸会感到心烦，因为没有丧尸会在意这些事情。

阿乐已经受了极重的伤。而扎克直至此时，还并没有真正的出手。无论怎么看，阿乐都已经败了，但他毕竟之前便已经受了伤，元力也不是巅峰状态，这样的阿乐挡住了扎克片刻，这已经很了不起。

扎克神情微异看着阿乐道：“没想到……你还没有修更高的境界，距离五镜更是还极遥远，便能窥到世界大道的边缘。真的很不错！”

扎克接着道：“如此天赋，如此悟性，难怪敢向我出刀……真的很有勇气，很像当年的我！”

只是扎克随便一指便能让新生代最强者之一的阿乐浑身是血，身受重伤。和新四大天王同一级别的高手果然强的难以想象。二人之间的差距在于年月，在于境界，根本不是天赋与意志便能够抹平的，阿乐岂有不败的道理？

“我并没有完全落败。”阿乐坚毅的眼神看着扎克倔强的道。

扎克额头上柔软的触角被风拂着缓缓飘起，碧绿的浓眉眉微簇，然而，就在他准备些什么的时候却又安静下来，低头望向自己，那里没有伤口，也没有血迹，只有一角衣袂缓缓飘落。他的左袖被割下了极的一块。无论是对扎克，还是对任何国度的修行者来，这都不会影响他们的战斗力。

但看着飘落到脚前的那块布片，扎克很长时间没有话。看着这幕画面，远处的子爵们鸦雀无声，心想眼前的这名人类少年是真的厉害！

胜负和输赢从字面上看怎么都是完全相同的意思，只是在某些时刻、某些特定的环境上，你败了不代表你就输了。

扎克不语，良久黑色披风呼呼作响，轻喊一声，“我们走。”

片刻后林间只剩下和死尸混合躺在一起的阿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