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籽言, 侯光程这几天三天两头地往莫氏跑，你倒干脆来个闭门不见, 可怜了秘书处的几个小姑娘，整天端茶递水就不说了, 还要每天想着法儿地编理由骗他。我说你赶紧露个面把话说清楚，省得人家……”

“你认为我现在能见他吗？”不等她反应继续说道，“侯光程明摆着是来借钱的，我手头有这个钱借给他吗？别说我没有，就算有，我也不能借！”

“为什么啊？毕竟莫氏和明珠这么多年的交情，能帮一把还是要帮的, 而且恐怕她也不会轻易放过莫氏, 独木难支这个道理你应该清楚，也该我们出手了！你迟迟没有动作，难道还对她旧情难忘？”

指尖打在桌子上，成为一首无声的《kiss the rain》, 尽管现在窗外夕阳西下, 心里却泛着潮湿，“哎……敏敏你不懂！”曾经那么深入骨髓的爱，怎么是我想忘就能忘的。

“不懂，才要你告诉我！”

“你太天真了，做生意不是拉帮结派打群架需要人多，如今明珠已经是无力回天，她又是那副志在必得地架势, 我如果再贸贸然地出手等于是把钱砸在了一个无底洞。何况到目前为止她都没有对莫氏有所行动，别忘了公司和古氏还有两个合作项目，在外界看来我们是盟友！”

“那我们只能坐以待毙吗？”

“不是坐以待毙，只是等一个后发制人的机会，让她先出手……”你究竟在想什么，明珠已是你的囊中物，日野又被你搅得成了一锅浑水，接下来是否该轮到我了，你到底会怎么做。这一刻竟希望暴风雨能快一点来，因为你让我等得太久了，久的我都快失了耐心……

“你们滚开让我进去……”

“先生您不能进去，没有莫总的……”

门外嘈杂的喧闹声打断了我的思绪，惊讶地看着那个破门而入的人，我万万没有想到几个身强体壮的保安居然连个老头都拦不住，就让他闯了进来。但是我很快便掩下那不快的情绪，“侯伯伯，怎么是您？”

“哼，小侄女，恐怕你是没想到我这个老头子会硬闯进来吧？怎么人大了，架子也大了？我这个做世伯的想见你一面都那么困难？” 含笑着将来人搀扶到一边的沙发上，自己也在也依着坐下，看着眼前两鬓花白的老人，让我想起了仍然躺在床上的父亲，他们看上去都要比同龄人老上一圈。并且现在都为着年轻时候犯下的错，承受着煎熬……

“侯伯伯，我这两天忙着在外地办公，才刚回来，还来不及见您，lee去泡壶铁观音来，我记得您就喜欢喝这个，是吧？”见老人原本阴沉的脸缓了下来，我冲敏敏递了个眼色。

看一群人走了出去，我才对着身旁的人开口道，“侯伯伯，本来我这做晚辈应该早去看望你的，只是您知道最近莫氏出了些事，我爸的身体又……”

“莫老弟的身体怎么样了？”

“哎……一直没什么起色，医生说恐怕以后都只能躺在床上了”也许是话题太过沉重，一时间气氛沉了下来，空荡荡的办公室没有一丝响声，我默默地坐着只等着男人再次开口。

“哎……”果然没过多久侯光程便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说道，“这都是劫啊，没想到我们几个老家伙都不能避免。哎……不瞒你说，伯伯现在也遇到了一个难过的劫，想要你帮忙……”

“侯伯伯，您太客气了，有什么困难，如果我能帮得上忙的，就算您不开口我也会帮得，怕只怕现在我们莫氏是自身难保，也不能帮上什么忙……”不能一口拒绝就先给他打支预防针。

“伯伯也不为难你，明珠想向莫氏借款五亿，算我这个老头子用私人交情向你们借，利息比银行的高7个百分点，一年内我一定想办法还清……”

“侯伯伯，你这真是为难我了，别说5个亿，现在我手上连五千万都拿不出来，我也不瞒您，莫氏还欠着银行十几个亿的贷款没还，如果我有这个钱我早就还银行了……”

“这么说你是不肯帮我咯？” 还没等我把话说完，男人的脸已结了一层冰霜。

“不是我不肯帮，是实在没那个能力帮，莫氏的股票一直在跌，公司又没有我爸坐镇，那些股东根本不听我的……”

“好了，好了，籽言我也不跟你绕圈子，我今天既然来求你，也就没打算要我这张老脸，我不怕实话告诉你，我惹了古氏现在的总裁，她是周毅峰的女儿，当年我们几个可都是听了你父亲的话，才会设计把华海给吞了的，间接害死了她爸，这件事你不会不知情吧？……”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再次从这个男人嘴里得到证实，心不自觉地在抽搐，语气也跟着生硬起来，“这些都是你们上一辈的事，我不清楚，也不想去管，至于钱，现在一两百万我还能拿得出来，再多我也没有！”

“一两百万？你当我是叫花子？……你……你跟你爸一样，都是无情无义的东西！……”男人的谩骂并没有持续多久就被人打断了，“莫总，铁观音……”

看着敏敏端着茶壶进来，轻扯了一下嘴角，出现得正是时候，这么多年彼此之间早已有了默契，什么时候该出现，不用我言明她也知道。

“莫籽言，别怪我这个做长辈的没提醒你，今天是我们明珠，明天是日野，后天就是你们莫氏。她连方诚远都没有放过，你以为她会放过你吗？你做梦！……我的今天就是你的明天！”侯光程气急败坏地说完，便拂袖而去。

目送着男人远去的背影，将身子深埋进沙发，自从她离开的那天，我就料到会有刀剑相向的一刻……

“哎……就算借不到钱也不需要恶语相对吧，什么人呐……”

“这就是商人！”商人重利，在利益面前没有父子，亲人，情人，何况在你眼里我连旧情人也算不上，我又怎能奢望你会放过我……

………………………………

我在沉默中等待，煎熬。等待着你的到来，煎熬着你留下的伤痛。我知道你会来得，明珠已在你手，而日野现如今只是一个空壳，不就还剩下我吗？虽然心里早有了准备，可是没想到你的到来还是给我来了个措手不及。

十天前突然接到通知有股东要求召开临时股东大会，对此我并不感到奇怪，父亲身为董事长却瘫痪在床，早已经引起了不少股东的争议，人人都想做这个位子，只是也要有人有这个能耐才行。虽然经过这么多波折，莫家早已失去了对莫氏的绝对控制权，真正在我手里的股份也不过是39%，但是莫家仍是莫氏的第一大股东。我相信到目前为止没有一个股东可以动摇莫家在莫氏的地位，包括董事长一职。

只是我的自信只维持在她出现之前。会议刚要开始，门便从外面打开了，这么重要的会议最烦的就是有人打扰，我不悦地看着走进来的人，那人穿着一袭长款的风衣，不像是来参加股东会议，倒像是参加一个休闲派对，曾经那个让我欲罢不能的人就出现在眼前，只是那脸看上去更瘦了。尘封的心开始透着阵阵疼意，“看来今年的生日愿望就是力求来年能让你胖个十斤……”往日的戏言在耳边响起，现在想来却是绝大的讽刺，你说的我们已经两清了，是胖是否瘦，如今又与我何干……

“各位抱歉，我来晚了……”笑容依旧迷人耀眼，只是如今它已不属于我一个人。轻轻地揉着眉心，我怎么就忘了她手上也应该有4%的股份呢，看着那些和她熟络着打招呼的老家伙们，我开始认识到事态的严重，看来她早有准备。

“各位，古先生将他名下的10%的莫氏股份全权委托给古思晨小姐管理，这份是委托书……”

“10%？不是应该是4%吗？”我眯着眼打量着她身边的助手，看她的样子，我不认为她是因为口音问题而将平翘舌音读错。

“4%是原来西城合作时莫氏作为资产卖给古氏的，还有6%是古先生从原来莫氏的股东孔若松先生那里购得的，如果还有疑问……”我已无心再听下去，孔若松这个男人我只跟她提过一次，没想到她竟然那时候就记在了心上，多么聪明的女人，以前还真是委屈她了。我越来越怀疑自己是否有能力保得住公司，跟她斗会不会太自不量力了……

今天的一切看上去都是一场戏，而她才是那个真正的导演，第一个议案由几大股东联合提名古思晨进入董事局，根本由不得我反对，她已胜券在握。一旦进入董事局意味着她将进入莫氏的决策机构，往后的日子会更难过……

之后董事长悬空的问题还是被摆到了桌面上，虽然也有部分股东依然站在莫家这条阵线上，但是听到洪耀坤嚷着，“风水轮流转，皇帝轮流坐，这董事长的位置也不是一姓包办的……”云云，我才知道原来她的目的远不在此。只是最后让我没料到得是她竟然会把那一票投给了我。

望着她那一贯如沐春风的笑容，我有一瞬间的恍惚，似乎又回到了从前，只是那念头一出现便被自己否定了。

会议照例在恭喜道贺声中结束，我像以往那样等着人群全部退出才缓缓地站起身来，当然她也是一样。

“为什么你要这么做？”疲劳让我不愿再多说一个字，但是我相信她绝对能听懂我这简洁到不能再简洁的话的意思。

“你问我为什么最后要投你一票？”不出所料她是听懂了。似嘲讽一般扬起嘴角，我从来没有在她脸上看到过如此嚣张的表情，人果然是会变的，可能她从来都未变过，只是从前把真正的自己很好的掩藏起来，“你看过猫捉老鼠吗？”

我没有回答她，只是那么静静地注视这她，对比着印象中那个人的一颦一笑。“今天的情况你也看到了，我们现在就好比在玩一个猫捉老鼠的游戏，你知道吗，猫捉到老鼠不是一口把它吞掉的，是慢慢地慢慢地把她玩死以后，再开始享用，所以籽言你可千万不要太容易让我捉住，否则我会觉得很无趣的！”

我不可置信地看着近在咫尺的脸，那熟悉地气息打在脸上，暖暖的，可她的话却是如此的冰冷，让人感觉不到温度。

“你就这么自信我会输给你？”尽管背上早已寒毛直竖，但输人不输气。

“籽言，你是斗不过我的，这一点你明白！”那唇就在耳边，可那声音听起来却遥不可及。

木木的走出会议室，脑子里仍是那句话，也许她说得对，我始终是斗不过她的。

“籽言，那女人是不是又为难你了？说了伤害你的话？我问你呢，你说话呀！”被眼前的人不断地摇晃着，却不知要作何反应，只能呆立在那里。

“靠！这女人还没完没了，我倒要问问她，什么时候是个头！”见敏敏转身钻进电梯才缓过神来，一个急步冲向前，可是那扇门已经闭合，只能死命按着一边的那个键，心里不停地祈祷，别出事，别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