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部的人来了,问了些问题,连记都没记,就走了。
唐浮深感这次实在是大意了,若她能早些提醒二哥,也不至于弄成这样。更可气的是,镇安王府真是没有什么新花样
了,不亏是安平的娘家,安平敢用人命来诬陷自己,他镇安王府就敢用女儿的清白之身来诬陷唐连胜。
她也真想不出什么词汇来“夸一夸”这极品一家。
***
皇都内,镇安王府内院之中,宛若大家闺秀的集会一般,唐诗宛、镇安王府的两位郡主、凤潇潇全聚在一起。
“好了,妹妹也受累了。不如先去休息一会儿吧。”御琳儿对着御菲儿说道。
御菲儿望着姐姐欲言又止的样子,脚步并未移动。
唐诗宛看她那样子,眉头微微一皱,刚想开口说什么,被凤潇潇一把拦住,抢在前面对御菲儿说道:“小郡主听你姐
姐的话,先去休息吧。这件事,于你而言不是最好的出路了吗?虽然名声上不太好,但到时候你父母王爷王妃他们就算不
同意你跟唐连胜,也得同意了。不必太过担心,忍耐个把月就是了。”
御菲儿看了一眼凤潇潇,脸颊上微微有些红晕,才低头转身带着丫鬟回屋里去了。
御琳儿望着妹妹的背影,对凤潇潇说道:“还是潇潇妹你会劝人。也不知道那丫头是着了什么魔,竟然会看上那武
夫。”
这次的行动,军师便是凤潇潇。
她们的目标是借唐连胜,把唐浮拉下水来。只要给唐浮安上一个帮凶的罪名,也难逃制裁。到时候炎千释肯定会因为
自己未婚妻这般不齿行为而退婚。
虽然御琳儿对炎千释没有兴趣,但她对唐浮的恨,可是一点不比姑母少。
起初姑母被褫夺了郡主身份之后,御琳儿本是没多大感觉的,毕竟是隔代的亲戚,而且姑母嫁得也早。但是那之后消
息逐渐传开之后,在皇家宴会或是城中名流的聚会之上,不时有些闲言闲语,连带着镇安王府也被人指指点点。
御琳儿的骄傲跟自尊像是不断地被人践踏,加上唐诗宛屡次来向其哭诉唐浮在府中是如何欺辱她们母女。御琳儿才渐
渐对唐浮生了恨意,若不是这个唐浮,也不会让镇安王府蒙羞,也不会使得镇安王府的人在全皇都面前出丑。
这世上总会有些人,一出了问题,便把所有责任归结给旁人,找遍各种理由,却从来不会从自身看起,找找自己的问
题。
唯自省二字,常被世人遗忘。
唐诗宛看着她们俩,“潇潇,这次主审是你哥哥,他会不会对我那四妹网开一面呢?似乎他……”凤潇潇看了唐诗宛
一眼,哼了一声,“你什么意思?我哥哥会是那种徇私枉法的人吗?只要让菲儿郡主一口咬死是唐连胜跟唐浮两个人骗了
她,甚至不用多说什么,只要在问话时伤心地多哭一会儿,自然唐连胜的罪名就难逃了。只要唐连胜一定罪,你那个妹妹
也跑不了。”
凤潇潇说着,又看了看御琳儿,“再不济,就怂恿你母妃去给王爷写信,让王爷在皇上面前告上一状。唐家也没话可
说了。”
唐诗宛一听,不觉有些后怕,“那我会不会受到牵连呀?”
凤潇潇白了她一眼,“胆小鬼!你在府中从未出门,这事你不知情,事后你又能大义灭亲,何罪之有?有什么好怕
的?”
虽然凤潇潇是这么说的,但唐诗宛知道自己舅母镇安王妃的脾气,向来是火爆,她们把这事添油加醋地说给她听之
后,她立刻就进宫去找自己的姐姐董贵妃。董贵妃跟晋王御逸尘的亲娘廖贵妃交好,在皇后养病期间,合掌凤印,统领后
宫。
若是此事闹得大了,本来因为自己母亲的事,舅舅舅母对唐府上下已经无甚好感了,要是再为了御菲儿表妹,他们要
让整个唐府来陪葬。那吃亏的始终是她自己,唐府再怎样,也是她自己的娘家。
要是唐府倒了,她也没好果子吃,毕竟她不姓御,而姓唐。
不行,这件事,还是得回去跟母亲商量一下才是。
唐诗宛找了借口先告辞了。
御琳儿也不留她,由着她走了。
凤潇潇倒是嘱咐了一句,让她记得别乱说话。
唐诗宛刚回到家,前院就传来父亲唐成言的咆哮声。他在宫中议事,得知了此事,匆匆赶回来,正在前院里问几位夫
人跟平日里伺候唐连胜的那几个小厮。
因为镇安王妃入宫这么一闹,半个皇都都已经知道了,人们才不管是不是查出所谓的真相。现在人人都在说唐家门风
败坏,唐连胜轻薄小郡主,什么龌龊的话讲不出来。
一向最重声誉的唐成言,简直快要气炸了。
唐诗宛不敢逗留,正准备悄悄溜回东霞院去,结果还是被唐成言一眼扫到。
“诗宛!你给我过来!这种时候还出去招摇?难道这件事,你也有份?”唐成言威吓道。
唐诗宛吓得拼命摇头,“我怎么会知道?只是听说了二哥他……我去舅舅家看看表妹而已。”说着,她心虚地打量了
一下那边的二夫人。
二夫人已经哭成了泪人,口中喃喃道:“我真该劝劝他,本以为小郡主会是良缘,谁知道竟是孽缘,耽误我儿!”
唐成言回头对二夫人喝道:“哭什么哭!哭得老夫心烦意燥!人还没死呢!别哭了!”
大夫人一听,皱起眉头来,“成言,你言过了。”
四夫人只是在边上轻声劝着,她不劝倒还好,一劝更惹得二夫人生气,瞪着她,“都是你那好女儿唐浮惹的祸,要不
是她得罪镇安王府,也不会摊上这种事情!”
二夫人其实是聪明的,知道自己儿子断不会做出轻薄女子的行为,这事里有蹊跷,推想来也不过就是有人故意诬陷罢
了。她现在也只能把气都撒在四夫人头上。
前院里一时半会儿也宁静不了。
唐诗宛看准了机会,偷偷溜走,回了东霞院。
安平也听说了此事,只不过她有些意外,居然是女儿跟外甥女她们一起策划行事的。
“这事你们也该找别人做诱饵,此举不是耽误了菲儿吗?”安平倒是替御菲儿有些可惜,虽然要是能将唐浮也一并治
罪,确实能让她痛快。
唐诗宛不以为然地说道:“是菲儿自己愿意的。再加上菲儿性子温和,用她去骗那二傻子,才更不易让他起疑。只是
女儿担心,这件案子,不能入了他们的罪,那才是真的可惜了。”
安平微微一笑,“毕竟你们小姑娘年轻,做事还是心软。谁说一定要入罪了,才算完?”
那笑容却透着无比刺骨的寒意,连唐诗宛都觉得禁不住想打寒颤。
***
事发至今,也有两、三个时辰了。
唐连胜跟唐浮被分开关押,也不知道这个凤冉是不是故意的。唐连胜被关在地牢里,而唐浮被独自关在一间普通木牢
里。
唐浮万万没想到第一个来探自己,居然是白若钧。
“我们赢了。”他站了半天,第一句是跟唐浮汇报蹴鞠赛的结果。虽然只是练习,但这群新兵确实争气,赢得也有几
分意外。说来,他觉得自己一脸兴奋的表情似乎有些不合时宜,才正了颜色,绞尽脑汁想些安慰的话,却又不知道如何开
口。
倒是唐浮一脸轻松,“若是我没那么快出去,你记得每日督促那群小子继续练习,一日都不可以懈怠。你若顾不过
来,让陈孝任队长来监督。他身手最好,应该是没问题。”
“好。”白若钧重重点着头,犹豫再三终于还是结结巴巴地说了自己的感受,“唐少将军的事,你也别太担心,我,
我相信他是无辜的!清者自清!”
唐浮轻轻一笑,“谢了。我知道他会没事的。”
白若钧似乎还想再说些什么,门口突然有些声响。有人推门进来,是狱卒。但狱卒只是将门推开,便闪到边上让开位
置。凤冉慢悠悠地走进来,拿着他那把招牌扇子,一进来之后,被牢房里扑面而来的各种气味熏得皱起了眉头。
他瞥了一眼站在唐浮牢门口的白若钧。
白若钧赶紧向他行礼。
“本官记得以后通告众人,不得来探视嫌犯。你?”凤冉几步走了过来,站在白若钧面前,故意拖长了声音反问道。
白若钧低着头,想解释,又想道歉,一时间口更拙了,支支吾吾着边慌乱地退了出去。
等人都出去了,唐浮才忍不住笑出声来,“你又何必吓他,我这是杀人还是放火,竟然连探视都不行?”
凤冉把扇柄举到鼻前,虽然挡不住这里的气味,但似乎能给他一点心理辅助效果,“你还笑得出来,要知道这件事若
是深究起来,的确是很麻烦的。”
唐浮望着他,“真要是麻烦,凤大人也不会站在这里跟我聊天了吧。”说着,她干脆坐到身后的地板之上。凤冉瞧着
她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微微一笑,“你还真不像是一般的大家闺秀。”
“因为我本来就不是。”唐浮摊开手来,大方承认。
遑论这一世,五岁就被带到浮离谷,在山野间长大,前一世里虽然学习过各种伪装的技能,但于她的真心而言,从来
不觉得自己得活得多么金贵,正是这种骨子里的洒脱,才让她一次一次面对危机也能坦然自得。
就算凤冉未曾与她相交,单凭对唐连胜的认识,也断不会相信唐连胜是会轻薄小郡主的登徒浪子。
这件事虽被镇安王妃闹到宫里去了,但他极力从刑部手里把案子抢回来,攥在手上,就是要给他们多点机会。刑部的
那套,他再熟悉不过了,若是进了刑部大牢,每人必先领二十棍杀威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