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待唐浮离开宝华殿没多久的时候,就在甬道之上碰见了炎千释跟御无涯二人迎面过来。
“你们怎么在这儿?”她微微有些意外。
“你真是来找国师?”炎千释几乎跟她同时问出口。
唐浮也没隐瞒自己娘亲昏迷的事情,就直接告诉了他们。炎千释低头想了想,便拉着唐浮转身就往宫门方向去了。御
无涯在后面追了两步,“你们先去忙,不用管我了。”
说得好像此时还有人顾得上他似的,他目送这二人匆匆出宫。
上了马车之后,炎千释才跟唐浮解释,他最近收用的人里面有一个医术特别厉害的,其实也是东乾那边父皇送来的
人。此人原是药师,也许他会有办法替四夫人诊治。
药师!唐浮脸上露出惊喜。
当年师娘跟她讲过流离大陆上的灵修者,除了现下流传的不断修炼,加强自身能力的这种模式之外,还有一种就是以
天地灵气,尤其是与自然生息相融汇的外修模式。简单来说,前者的灵力是有限的,依赖于灵修者本身的体力,当使用灵
力过度之后也是需要休息,也有耗尽的时候。但后者,则是借天地之灵来修补自身,亦可救护他人,若打通此法门,灵力
就相当于是无限的。
到了最高境界,据说还能起死回生。正是因为这种能力太过于逆天,各种内外原因之下,导致千年之后竟然失传。但
仍有一些秘法在口耳相授的密宗门派里保留了下来,这一类修习之人一般都隐于世。他们的能力虽不至于像传说中那般只
手翻云,掌握生死,但救人治病的能力,却堪比神医。
但他们一般都不会以治病为生,反而至多是炼药制药,所以才渐渐被世人称为药师。除非是真正懂行之人,普通人一
般都无法分辨真正的药师与兜售药物的药郎,区别之所在。
唐浮当初就是偶尔跟师娘学过一些,已经能在军营里替伤兵们解除痛苦,给军医帮上大忙了。若是真有一个药师能替
自己娘亲来诊治,那一定能查出病因。
一瞬间,她放心了,长舒了一口气。
炎千释将她的手放在自己掌心里,想起刚刚从御无涯口中听来的事情,思绪翻腾着。他有时候觉得自己的身份似乎会
给自己带来许多厄运,所以不由自主地才不想跟身边的人太过亲近。
但是唐浮,自从他第一眼看到她的时候,哪怕当时她只是一个小姑娘,那种坚毅的眼神也是他一辈子都忘不掉的。她
的坚韧,勇敢,都如最温暖的光一样,驱散他心中的黑暗,他曾叹过自己的身世,但有时候觉得跟唐浮相比的话,根本不
算什么。
至少自己还有后盾,还有那么多真心疼爱自己的人。而唐浮,即使在自己家里,也过得如此辛苦。
他真的想快点解决这一切,带着她一起回到东乾国,不管未来如何,只要她在他身边,他就别无所求。
***
等到炎千释带的木平替四夫人检查了之后,从里间出来,如之前其他几个大夫包括那御医一样,都是一路走,一路摇
头。外面等着的人,唐成言有些着急地开口问道:“如何?你也束手无策吗?”
木平先规矩地向他行了礼,又向炎千释作了一揖,才道:“这位夫人患的是失魂症,也不是无解,但确实有些麻烦就
是了。”
“何为失魂症?”唐成言从未听过这病症之名。
唐浮也不免流露出好奇的神色来一直盯着他。
“是因病人一直昏睡不醒,但身体无明显外伤,才得此名,病结其实是在病人脑部。要治疗起来,需配合药物跟药浴
一起,待小人准备一下,再将方法教授给近前服侍的婢女们。”这木平解答得虽头头是道,但说话之间不时地望着炎千
释,跟他有几次眼神交流。
这点细节被唐浮抓住,估计娘亲的病,不是这么简单。
唐浮立刻开口,“这样的话,那我跟你一起去准备吧,有什么需要请跟我直接说便是了。”
木平看了一眼唐浮,又看了一眼炎千释,有些迟疑。便听到炎千释开口道:“这样也好,需要什么药,我府上应该都
有备,不够了再叫人采买一些。”
“那真是麻烦炎王了。”唐成言对着炎千释做了个拱手。
“岳父大人不必客气。这是我份内之事。”炎千释出口之后,才想起自己失言,毕竟他跟唐浮还未正式成婚,不过既
然都已经叫出来了,反而是显得亲切,倒也没什么关系。反正他别苑里的那些下人见到唐浮都是称呼夫人,这也是他特别
强调过的。
唐浮跟着炎千释他们,从唐府出来,说是去炎府取药跟一些工具。
但在马车之上,木平才向他们请罪,“其实唐夫人患的并不是什么失魂症,这个只是属下随口编的一个病症。唐夫人
是中了咒术,才会昏迷不醒。”
唐浮正有些意外,才听炎千释说道:“原来如此,这也不怪你。毕竟诸国都已将咒术列为禁术,你贸然说出真相,反
而会让岳父大人不安。”他说着,转头望向唐浮,“若是咒术,那确实有些麻烦了。不过你也别担心,一定会有办法
的。”
既然炎千释跟她说了别担心,那他一定会有办法的。
在炎千释的别苑里,木平开始翻出他行囊里随身带的几本古书,还有一些笔记,里面记载的都是前几年他研究解咒的
办法。
唐浮虽然知道自己这个时候帮不上什么忙,但也忍不住非要旁观着,了解最新进度。
过了一会儿,木平惊喜地举着一本有些破旧的册子,“找到了!”
唐浮跟炎千释都凑了过来,听他解释着,原来下咒时,会在被下咒之人身上或者居住之处放一件法器,称之为楔,然
后咒术师会在一定范围内正式落咒,效果也因不同的咒术有不同的效果。要破解,有几种方法,最快最简单的,就是找到
楔的法器,咒术就会失效。
但这个方法却有难处,难就难在不同的咒术师会有不同的习惯,所用法器也不同。
“还有其它方法吗?”唐浮追问道。
“找到咒术师,让他主动解除,或者把他杀了。”木平一本正经地回答着,表情平静地好像只是描述宰只鸡一样。
唐浮心里却在吐血,那不等于大海捞针吗?
***
就在唐浮跟炎千释前脚刚离开唐府之后,唐诗宛就端着一碗热腾腾的药去了正阳居。
唐成言一见是这个女儿,语气里难免有些冲,“你不在自己的倚翠阁里好好待着,来这儿做什么?”唐诗宛眼眶红红
地跪在唐成言面前,“听说四娘病倒了,女儿依照一个偏方煎了一碗药,给四娘送过来……”
“不必了!已经有大夫找到法子了!”唐成言打断了她的话,想让她先推出去,却听见里屋里丫鬟吉祥高声喊
道,“夫人!你怎么了?夫人,别吓奴婢呀!”
唐成言赶紧起身,到里屋去看一看。
唐诗宛也十分机灵地跟着一起进去。
四夫人绣娘躺在床上,人还没醒,却开始口吐鲜血,仿佛是受了极重的伤,身体还不停地抽搐着。唐成言也慌神了,
赶紧过去抱住她,“阿绣!阿绣!你这到底是怎么了?”
四夫人的血溅到了他身上,他才发现血浆是温热的,但她的身体明显已经开始转凉了。可炎千释他们才刚离开,要等
那大夫回来,不知道还要多久。
唐诗宛端着那药在床边,说道:“父亲,这碗药真的能救命,您就让四娘先服用下去吧。”
唐成言一脸纠结地看了她一眼,又看了那药碗一眼,“这是什么药?”
“里面都是最名贵的药材,再耽搁下去,恐怕四娘就……”唐诗宛说着,故意停了停。
唐成言叹了口气,把药碗拿了过来,又带着几分怀疑的眼神,“你这药里没加什么别的东西吧?”唐诗宛眼底里闪过
一丝光泽,才道:“若是父亲不信,女儿可以亲自试药。”
“算了。姑且信你一次。”唐成言让边上的丫鬟扶着四夫人,他亲自喂药给她。
药喂了下去之后,人是安稳了,也没有吐血,也没有抽搐。约莫过了一会儿,四夫人幽幽地醒转,睁开眼睛,第一眼
看到的便是唐成言,“老爷?你怎么在这儿?几时回来的?”
唐成言才笑了出来,“你总算是醒了,如何?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唐诗宛扑通一声跪在床前,“四娘,你总算是醒了。那就好了,也不枉费我娘的一番苦心。”说着她豆大的眼泪就开
始一颗一颗地往下掉。
四夫人撑着身子坐了起来,拉着唐成言,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唐成言也有些疑惑,追问之下,唐诗宛才交代了,那药不是她煎的,而是她母亲安平煎的,而且是用一个古法的药
方,割了自己的肉做药引,才会有此奇效。
四夫人听完之后,也不禁动容,“老爷,快去看看三夫人吧。”
唐成言犹豫了一会儿,但还是跟着唐诗宛一起,去了东霞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