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一日中午,唐浮刚做好午饭,准备抱峰儿来吃饭时,却看到院子给他摆的那些木椅木凳都翻到在一边,院门大
开。孩子不知去向,唐浮惊出一身冷汗来,赶紧冲出门去找。
所幸这村子也不大,她出来一找孩子,邻里们马上都知道了,纷纷出来帮她一起找。
最后是在村尾的一家猎户中找到了,找到时,峰儿正啃着鹿肉干,吃得香呢。
“哎呀,你说怎么把大山哥家里的东西都翻出来了,他这人出了名的小气呢。”有人对着这满屋狼藉,以及被啃了大
半的肉干,叹道。
魏大娘快速瞥了他一眼,“别吓着孩子,不就是几块肉干吗,我家里也有,给他拿几块过来补上就行。”
唐浮抱起峰儿,把他手里剩下的肉干硬扯了出来,“是我没看好孩子,是我的错,要不我在这里等着这位大山哥回
来,跟他赔个不是。”
“他那个人可是得理不饶人的,你还是先带孩子回去,这事儿等村长回来了再从中间调和看看吧。”先开口的那人建
议道。
唐浮皱了皱眉头,低头瞪了怀里的孩子一眼,沉声教训着,“你这坏小子,别人家的东西不能随便乱动,乱吃,记住
了吗?再敢有下次,娘打断你的腿!”
他不知怕地咧嘴笑了笑,好像没听懂似得,伸手还要去拿肉干。
众人拥着他们母子俩从这家院子里退了出来,正准备送他们回去,在路口就碰上了刚从外面打猎回来的大山。
“你们这么多人,从我家里出来,做什么呢?”大山不仅块头硕大,脾气果然也不是太好,腾腾两步拨开人群,往屋
里一看,看到被翻得乱七八糟的东西,还有桌上放的啃剩下的鹿肉干。
立马就红了眼睛,转头出来瞪着人群,“是谁干的?是谁?”
唐浮见避不过,也刚好带着孩子一起接受教育,便主动去道歉,“对不起,是我家孩子顽皮,闯到你家里捣乱。吃了
你家的肉干,这些损失我会照数赔偿给你的,真是抱歉。”
她态度也算是诚恳的,但大山也如邻里们说的那般,确实不是好说话的。
他上前一步,一把揪住唐浮的衣领,将她快要从地面上提起来,“你这个婆娘,怎么养的娃儿?竟跟土匪似的!你也
不打听打听,老子在吉祥村里谁敢惹?我家的肉干,你有钱也买不到,吃了老子多少,都给老子吐出来!”
边上立刻有人纷纷劝道:“算了,多大点事,不就是去年入冬前晒的吗?今年你再多晒点肉不就好了。为难一个妇道
人家,像什么话。”
唐浮倒也不着急,继续和气地说道,“大山哥,消消气,我这儿子确实欠管教,以后我一定好好教他,不让他再出来
惹祸,的确是我的不对。”
魏大娘也走出来,拍着大山的胳膊,“行了,你这个火爆脾气,快把人家放下来。人家也跟你道歉了,吃几块肉干而
已,又不是什么大罪过。你这是要干嘛,难道还要将人打杀了不成?”
一时间,边上围观的人群也七嘴八舌地开始反骂他不懂事,太咄咄逼人。
这个大山不仅是火爆脾气,而且心眼儿小,一想到自己家里被人洗劫了似的,还不能让发几句牢骚。听着周围你一言
我一语的指责,他更是来气,不仅揪着唐浮不放,身形也渐渐发生了变化。
先是他的脊背像是被吹了气一样,鼓了起来,接着胳膊也越来越粗,很快上半身的衣服都被撑的裂开了。
趁他松开手时,唐浮向后一跃,用腰间围裙将峰儿裹住,系到背上。
片刻之间,大山已经变成一个三丈多高的怪物,且是一个暴怒的怪物,一拳砸在自家的围墙上,就是个大窟窿,“你
们这些鸟人,竟敢欺负到大山爷爷头上来!”
他粗着嗓子吼着,伸手就要来拿唐浮。
有人看不过去,上前还想阻拦,“大山,快消消气!”结果被大山一巴掌拍飞了出去。
唐浮暗自运起灵力来,正准备抬手向他发射冰箭,将他下盘冻住,免得他再动来动去,伤到人或自己。
正在这时,半空中传来声音,“何人在我地盘生事?”
随着声音,一个身影同时从空中降下来,落到巨人大山的肩头。
唐浮收起攻势,抬头望去,那是个十六七岁的少年,装束打扮倒与乡下孩子无异,但那目光中的沉稳,却如同一个中
年人。
他瘦小的身躯仿佛有千斤重,压得大山不得不俯下肩头,接着慢慢显回人形,仿佛刚受了什么重刑似的,虚弱地趴在
地上喘着气。
周围的人群像是见怪不怪似的,悄然地散开,各回各家去了。
而唐浮微微皱起了眉头,她其实早就察觉到这村子的异常,只不过每次快要想到什么时,脑海里像被一团白雾遮住思
维的能力,理不清线索。
她不知道这是禁制术的一种,让人无法看清这村落的真相。
“你跟孩子没事吧?”那少年上前来,微笑着问她。
唐浮摇了摇头,刚准备开口问他,却见他转头看了一眼大山,有些不满地训道,“你这死性不改,一点小事就要化
形,我在四十里外都感应到你那冲天的妖气,你这是想干嘛?造反吗?还是对我吉祥不满意?要拆我的台?”
大山勉强地从地上爬起来,一脸惭愧地低着头,“不敢,不敢。”
唐浮忍不住出声,“其实这件事是我们不对在先。”
那少年一听,回头对唐浮笑道,“那这件事,你们就扯平了,你看这样可好?”
唐浮颔首道,“若大山哥愿意不计较,能大事化小,自然是好的。”
少年转身走了两步,伸手拍了拍大山的肩头,“听见没?一个女人都比你大气,这件事就算翻篇了,晓得吗?”说
着,凑近了些,压低了声音在大山耳畔补充道,“你要是敢再搞事,我就帮你找个好去处。”
大山的脑袋点得跟小鸡啄米似的,“是是,一切都听吉祥哥的。”
少年送唐浮回去,路上才介绍着自己,原来他就是这村子的村长,名叫吉祥。
先前他云游在外,也是刚刚才回来。
“你们这村子叫吉祥村,你又叫吉祥?”唐浮觉得这名字起得似乎有些随意。
“四百年前,我建下这村子时随意叫了这名字,怎么?不好听?”吉祥咧嘴一笑,反问道。
“倒不是。”跟他说话时,似乎得到了很多重要的线索,马上就能让唐浮想起来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了,但是所有信息
到了脑子里面,不是支离破碎,就是像云朵一样被不知从哪儿来的风吹散了。
她怎么也想不起来,到底是什么。
只是跟吉祥一边说话,一边往回走时,她忽然觉得背后的孩子越来越沉,而且似乎也越来越热,隔着衣服都让她感觉
到热量有些烧背。
她将围裙做的包布解开,把峰儿抱到怀里来,看他睡得正沉,脸色却红扑扑的,摸着也烫手。
“峰儿!”她连唤了两声,都没将他叫醒。
吉祥在边上看着,也伸手过来摸了摸他,“似乎正发着高热。他之前吃了些什么?”
唐浮如实答道,“是大山家的一些肉干。”
吉祥沉色道,“他小小年纪,怕是受不起那大补的鹿精的肉,先把他带回去,我来想想办法。”说完,他一转身就消
失在一阵青烟里。
唐浮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但也只有先照着他的话做,抱着峰儿进了自家小院。
回到屋里之后,她慌手慌脚地打了一盆井水,想用物理降温替他先敷一会儿。果然这么丁点大的孩子,即使有灵狐的
血统,也还是不能乱吃东西的。
峰儿躺在榻上,小小的身子难受得一直扭来扭去,明明烧得滚烫,却没有一滴汗。
当娘的在边上也只能干着急,如果我可以做点什么就好了。
忽然她脑海里像是有枷锁突然被打开了似的,有东西破碎的声音清楚地在脑中回荡。一切变得清晰很多,原来自她入
了这吉祥村之后,不知不觉中,就被下了禁制咒,失去了灵力不止,还失去了对周围环境的判断力。
这村子里的村民根本不是普通人,虽然这种限制手段似乎并不是出于什么恶意,但如同囚禁一样的待遇,实在是让她
反感。
而且这种安排看起来似乎跟慕容千释没有什么关系,如果是他,绝对不会这样对她。
看来这是有人希望她在这里,不要打扰到他,故而困其心智。
要不是峰儿误食了鹿精肉,身体出现不适,也不会情急之下,逼得她强行冲破了禁制术的束缚。
但看峰儿现在的症状,按普通小儿高热来处理,是不行的,这村长吉祥看来也是妖族中人,应该懂得处理方法,自己
也只能先信他一回。
可是她等了许久,都不见吉祥回来。
起初,峰儿还闭着眼睛偶尔哼哼唧唧几声,以示自己不舒服,后来他完全就陷入昏睡的状态,动也不动,连呼吸都变
得微弱起来。
这可把唐浮吓坏了,赶紧把孩子抱在怀里,运用灵力替他渡气。
不管是何血统,这种高热一直持续不退,是会要命的。可这孩子现在在半昏迷中,牙关紧闭,水汤不进,这个时代又
没有输液的装置,没办法对他进行抢救。
她实在不能再这样等下去了,便抱起峰儿,出了院门。
这一路上,遇见不少邻里,见唐浮神色紧张,抱着孩子往村口方向去,便上前来劝她,“既然村长回来了,有什么事
再等等吧,让他来解决就是了。”
唐浮皱着眉头,“不是我不相信你们,只不过孩子现在的情况,容不得再耽搁了,我要出村去找个正经大夫替他瞧一
瞧。”
她再抬头望着他们时,灵通术却让她看到了不一样的画面。
那热情的魏大娘,分明就是一只雉鸡,而边上乖巧的豆豆是一个野兔,周围来劝说她再在村子里等等的村民们没有一
个是正常人类,不是妖灵就是精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