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蒙的心情一下子开朗起来,多日难解之局终于找到了突破口。
不管傅士仁传来的信中内容是真是假,至少可以说明一件事,那就是有人想在公安搞事情。
这便有了可趁之机。
如果真如傅士仁所说,两天之后公安、江陵要抽调半数兵马北上,那将是东吴兵进荆州的千载难逢良机。
如果再把世子刘禅抓住,以此相要胁,嘿嘿,不怕那大耳贼不就范,届时吴侯全据荆州便易如反掌了。
吕蒙越想越兴奋,胃口也跟着好起来。
很快,下书人被带进来,是一位穿着普通渔民装扮的中年人。
吕蒙急忙起身,拉住来人的手,脸上满是和蔼笑容,热情地道:“先生,辛苦了,快坐!快给先生摆酒!”
下书人不过是傅士仁身边的一名亲卫而已,吕蒙乃是江东鼎鼎大名的水军都督,其身份天地之差。
突然受到如此热情招待,下书人有点受宠若惊,站也不是坐也不是,手脚也不知道该怎么摆放了。
最后,被吕蒙按到旁边一张食几前,很快酒菜摆上。
吕蒙亲自为其斟酒,笑迷迷地道:“先生远道而来,晚上江风大,喝杯热酒暖暖身子。”
下书人激动异常,好几次想要起身给吕蒙磕头,都被吕蒙扶住了。
“在下不过是傅将军身边一名亲卫,如何当得起都督如此厚爱?”下书人眼含热泪,道,“都督有话便只管问,在下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吕蒙满意地点了点头,笑道:“据本都督所知,傅将军深得汉中王看重,令其镇守公安重镇,因何突然要献城降吴了呢?”
问出了心中最大的疑惑。
“关羽北伐之前,曾重责傅将军,打了三十军杖,卧榻好几日,并扬言凯旋后还要处置,这是其一。”下书人组织了一下语言,回答道,“其二,今日下午,汉中王世子刘禅突然来到公安城,察访傅将军向东吴贩卖军粮之事。”
“傅将军觉得荆州已不值得留恋,便准备将公安城与世子刘禅献于都督,以助吴侯成就大业。”傅士仁能派他下书,口才自然是不会差的。
作为傅士仁的身边人,他对事情的来龙去脉门清。
“刘禅真的在公安?”吕蒙的呼吸有些急促,双眼中放射着激动的光芒。
“千真万确!”下书人肯定地回答道。
“傅士仁都做了哪些安排?”吕蒙急切地问道。
“傅将军已派出兵力将刘禅包围在振威将军刘章的府中,并且在公安守军重要岗位全部安插了亲信人手。”下书人回复道,“公安城已经全城戒备,只待都督大军一到,便开城相迎!”
“傅士仁已经箭在弦上了。”吕蒙自言自语道,“事情紧急,不能等到两天以后了,也来不及向吴侯禀报了。”
吕蒙收起笑容,脸现刚毅之色,霍然起身,喝道:“擂鼓聚将!”
此时已经半夜三更,文武们全都沉睡入梦,听得聚将鼓响,急急忙忙从热乎乎的被窝里爬起来,赶往帅府。
有些人走得紧急,衣冠不整,有的抱着衣袍钻进车里,还有的夹着衣甲上马。
半夜聚将鼓响得如此急,定然是有重大军情发生了,都督紧急召唤。
“都督,有何紧急军情?”折冲将军甘宁一边系着绊甲绦,一边进入帅殿之中。
“有天赐良机!”吕蒙掩不住脸上的喜悦之情。
“良机?西边的?”甘宁一怔,停下手中的动作疑惑道。
吕蒙笑而不语,笑容中溢满了自信。
驻守陆口的文武官员们陆续赶到。他们看着吕蒙的脸色都有些疑惑,吕都督已经好久没有这般开心模样了。
吕蒙也不啰嗦,令人当众朗读傅士仁的密信,道:“此乃天赐良机,进军荆州,便在今夜。”
堂下众人面面相觑,有的欣喜,有的忧虑。
“信中会不会有诈,都督不得不防。”谋士虞翻身形矮胖,脖子短粗,声音沙哑,面带忧色地劝道,“虞某与傅士仁自**好,不如先去一趟公安,探得虚实,都督再作定夺。”
虞翻也是东吴老臣了,精通占卜之术,曾为《易经》作注,还懂医术,只是性格比较执拗,得罪不少人,被孙权罢官。
前段时间吕蒙到建业向孙权陈报平定荆州之策,以陆口军中需要精通医术之人为由,将虞翻征招过来,其实就是留在身边给他当谋士。
“仲翔(虞翻字)一来一回又要耽搁不少时间,恐怕今日便难以拿下公安了。”吕蒙摇头道,“兵贵神速,事不宜迟。”
“傅士仁之为人某甚知之。”偏将军潘章拱手道,“粮草生意一直都是潘某与其对接,也有过几次书信往来,乃是见利忘义、鼠目寸光之辈,他能有何谋划?即便有高人主持大局,傅士仁也不可能抖出自己的杀头之罪来作诱饵。”
吕蒙点了点头,道:“本都督也是考虑到这一层,才断定傅士仁不似有伪。”
“可是关羽已在沿江高处设有烽火台,我大军一动,必然会被烽火台发现。”甘宁表达了自己的忧虑。
“哈哈哈哈……”吕蒙哈哈大笑,“兴霸多虑了,发现又如何?有傅士仁在城中接应,我等还怕什么烽火台?大大方方接管公安城即可。”
虞翻眉头紧皱,盯着面前一块龟壳,他趁着诸将计议之时,暗暗卜了一卦,但是只觉缈缈茫茫,看不清未来。
这是从来没有过的情况,或好或坏总会有个结果,但是看不清、理不明这样的情况还是第一次遇见。
吕蒙注意到这一细节,示意众人噤声。文武全都把目光集中在虞翻身上。
虞翻一边在龟甲上画着符纹,一边细细推算,努力想在冥冥之中捕捉到一丝天道的明示。
“啪!”突然一道清脆的声响,龟甲裂开,碎成数块。
“噗!”虞翻一口鲜血喷出,染红身前衣襟。
“仲翔!”众人大惊,全都围拢过来。
“先生感觉如何?是吉是凶?”吕蒙走过来担忧地道。
“老朽无碍!咳咳咳……”虞翻剧烈咳嗽,呼呼喘了几口气,这才道,“大道茫茫,卦象不明,老朽妄图强行推算,遭了反噬。”
“卦象不明?也就是此去胜负难料……”吕蒙走了两圈,沉声道,“也就是说至少有一半的胜算,值得一搏了,众将听令,甘宁、潘章随本都督即刻进军公安,朱然谨守陆口,不得有误。”
“遵令!”众将领命各自前去准备。
吕蒙立刻给东吴主孙权写了一封信,言明前因后果,请求其随大军随后接应,不必理会烽火台,关羽已被曹军缠在樊城,难以脱身,正是一举而下荆州的良机。
然后与甘宁率三千水军出发,潘章率五千步卒由陆路出发,水陆并进,杀奔公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