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事这话说的十分委婉,身份只是一部分,更多得还属那闹事之人话说的十分难听,言辞凿凿败坏沉大夫名声。
蓝绶听闻又是沉大伯这一家瘟神,不由地气闷。
“我跟你先去看看,嫂嫂刚作了一台手术,别吵到她。”
他说完又朝紧闭的房门看了一眼,扭头跟在管事后面下楼。
沉大伯夫妇被店铺小厮挡在门外,高声嚷叫。
“狗屁大夫,你们可不要被她骗了,她就是一个不知检点的荡妇,一条养不熟的白眼狼!”
医馆外围了一圈人。
蓝绶刚走到大厅,就忽地听到这么一句不堪入耳的指责,顿时怒火攻心。
众人还没瞧见人,就听到一男人用高数倍的声音反骂道。
“你放屁!”
小厮让开阻拦,露出里头人的身影。
柳氏瞧见蓝绶,本能后撤一步。又寻思大庭广众之下,谅他也不敢拿她怎么样,叉着腰破口大骂。
“沉飞缨那贱人呢,是不是不敢出来见我。修了这么大一间医馆,不来孝敬她大伯就算了,竟还敢收走房子,她是翻了天啦。”
她越说越起劲,唾沫星子直飞。
“对付你这种货色,哪还需得嫂嫂出马。”
蓝绶勐地一跃而出,直接跳到柳氏的面前。
“你哪来的脸啊,大嫂在你们家那五年过得什么日子,你心里不清楚吗?“
”就那考了五次不中举的废秀才也配得上我大嫂?你们不就是想把她卖几个钱嘛。”
这小伙总是不声不响地跟在沉飞缨身边,没想到竟这么厉害。
柳婆子第一次对上就觉得吃力,刚想反驳,飞速被那人夺声而去。
“这医馆可是知县大人为百姓们修建的,我嫂嫂也不过是给老百姓做事罢了,发什么财啦。再说了,就算发了财,凭什么给你啊钱,她跟你们是血亲吗?”
蓝绶彻底掌控局势,凑到沉大伯面前急声逼问,“是吗?”
只此一声,还不够意思,又转身朝柳婆子问去,眼睛瞪得熘圆。
“是吗?”把俩人吓得直后退。
不喘气骂人真是一个体力活,可把他给累坏了。
沉大伯见缝插针地反驳,“可是你们也不能把我们房子收了呀,收了房子,钱呢!”
柳婆子瞬间挺直腰杆,摊着手互相敲打。
“对呀,这房子可是亲娘传下来的,你也说了沉飞缨不是血亲,她凭什么站占着我们房子啊!”
蓝绶被这话一噎,干瞪着眼说,脑子还没转过来。
柳婆子得了势,挺起胸脯意图快速抢回被敌人占领的优势。
这时,徐盛也被人带了过来。
原来是医馆小厮见有人闹事,机灵地去县衙搬救兵。
徐盛自陈氏父子一事后,自请辞官。
但因珠窝村剿匪有功,再加上这些年矜矜业业....
其实就是没人愿意接这个茬。
功过相抵,扣罚一年俸禄为最后的惩罚。
沉飞缨一个月前治好了他夫人多年不孕的顽疾,他们老徐家以后终于要有后了。
徐盛正愁不知道该如何感谢,听闻有人竟敢上门闹事,连忙撂下手头事情,马不停蹄地赶了过来。
“谁在闹事啊?”
听到这声音,人群自动散开。
但沉大伯两口子显然对这声音不熟,身子都没转,直接道,“谁又想多管闲事,滚开点。”
说完这话,柳婆子就瞧着不对劲,为啥大家都用奇怪的眼神看着她。
她愣愣地转过身,视线由下至上,黑靴,官服,头顶乌纱帽。
奶奶个球,竟然是当官的!!
噗通一声,沉大伯夫妇几乎本能地跪下。
“大人恕罪,草民乱说话,草民该死,请大人恕罪。”
她边说还连带抽自己耳光,但那巴掌勐地扬起,落下时脸顺着走势转动,卸掉大半力道,根本听不见声响。
蓝绶瞧她俩这滑稽的样子,直冷笑。
他自如地揽过徐盛的肩头,却被他一掌拍开。
“当着这么多人呢,注意点形象。”
蓝绶毫不在意地耸耸肩,暗道:大嫂说的一点也不差,徐盛那叫啥包袱来着,太重。
他侧过身子忽地说道,“这婆娘说那宅子被我大嫂抢走了,是怎么回事。”
柳氏的确之前找过大嫂一回,但是大嫂当时说的是花五两银子买,怎的这两口子平白无故地说大嫂抢房子了呢。
莫非是凭空捏造,故意讹人?
“这事情你不知道吗?”
徐盛以一种你应当心知肚明的语气反问道。
蓝绶瞪他一眼,“你这不是废话嘛,我知道还用问你吗?”
“诶,这不应该啊。刘腾上月来信嘱托我,帮沉大夫把祖宅给收回来。这事难道不是你跟他说,让他去做的?”
徐盛皱着眉,又说了一句。
“他信里可是说了,这是你给他支的招。”
支招?
蓝绶挠挠脑袋,仔细回想,好像确实有支招这么一回事。
可他以为刘腾送花种过来就是给大嫂赔罪了,没想到竟还留了这么一手,这小子道行可以啊。
“所以,你就帮房子给收啦?”
“昂,我没亲自出马,通知下去,里正办的。”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滴咕好一会儿,柳氏夫妇跪在地上,瞧着两人的背影,心慌得直打鼓。
这小伙子跟这当官的关系竟如此亲近,肯定没少嚼舌根。
“大人,你可不能听信这小子鬼话,这人心眼忒黑,竟还想抢走我们房子。”
柳婆子好了伤疤忘了疼,又一次在徐盛的雷点蹦跶。
徐盛不可思议地扭过身子瞧了这夫妻一眼,指着手不理解地看向蓝绶,气得胡子直抖。
蓝绶撇撇嘴,小声说道。
“习惯了就好,刁民就这样,注意场合,注意仪态。”
徐盛闻言,缓缓吸了口气,复又换上那高深莫测的模样,转身问道。
“是本官做主替沉大夫讨回公道,你在说本官心眼黑不成?”
徐盛皮笑肉不笑地直盯着柳婆子。
柳婆子嘴巴一哆嗦,“是,哦,不是,草民不敢。”
“哼,你不敢,我看你是胆子大得很。”徐盛双手背在身后。
“来人,这俩刁民目无法纪,给本官抓起来关上半个月,以此惩戒。”
他视线扫向众人,高声说道,“往后,谁还敢来医馆闹事,直接来官府找我!”
掌声雷动,医馆楼上,一女子推开窗户问道,“这是在干嘛?”
众人赶忙住手,徐盛抬头,忽地一笑。
“没事没事,这不动员大家嘛。沉大夫,您好好休息,我们这就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