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不止沉飞缨几人熬了整夜,陈涵的书房的灯也是彻夜未熄。
脚步声传来,陈建推门而入,拱手唤道,“老爷。”
“可拿下了?”陈涵扶着额头,声音沙哑。
“失手了。”陈建低垂着头,咬了咬牙,又说道,“死士无一人回来。”
“啪!”
紫砂茶壶直直砸向脚边,陈建赶忙跪下,也不管地上全是碎片,被扎了也是紧咬牙关,不敢出声。
“无一人回来!陈建,珠窝山被抄了,这事我不和你追究。区区几人,你们也杀不死吗!我养你们做何用!!”
声音炸雷一般,陈涵没能压下情绪,最后一个字终究破了音。
“老爷,今日我们本可以得手,但不知那女人手里拿的是什么兵器。我的手下眨眼间就被杀了三个,头颅炸裂,死相凄惨。”
深夜的暗杀行动,陈建是唯一的幸存者。若不是他一直在远处观战,没有出手。现在,恐怕早已和那几人一样成了碎片。
“沉飞缨,又是这个沉飞缨!!”
周身的气血翻涌,陈涵只觉得颅内滚烫欲炸,恨不得将沉飞缨碎尸万段。
他说得气竭身晃,扶住桌子,稳了稳心神。
“珠窝山被抓的那些人,眼下都在何处?”
他现在只能寄希望于沉飞缨几人还没有发现珠窝山的秘密,这可是抄满门的罪过。
陈建回报,“都被关在县衙牢中。”
终于有个令他满意的消息,陈涵喘着气指着陈建眉心,“别让他们开口,一个不留!”
陈建领命退下。
一时间,房中只留陈涵一人。
他背身站了好一会儿,转身取出一个信封,提笔写下。
-------------------------------------
沉飞缨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她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梦中,春日里,祁凉将她环在身前,策马去江边赏花。不知为何,河中竟有一竹篮顺着水流摇曳而下。
起初,二人并未分心去管这事。
那小篮子竟就这么凌空朝着他们飞来,飞入她的怀中。
她刚想打开,却被一阵白光刺得紧闭双眼。
再睁开眼时,已时悠悠转醒。
“沉姑娘,醒了。”有人轻声提醒,好像是张三的声音。
祁凉也轻声唤道,“莺莺。”
眼睛慢慢聚焦,眼珠转动,熟悉的床帐,身侧是阿凉,张三、李四和王有财也都站在一侧看着她。
发生了什么?
沉飞缨敏感地察觉到不一样的氛围,她直起身子时,张三赶忙过来搀扶。
他何时变得这么殷勤了??
“怎么了?”沉飞缨被他那暧昧的眼神瞧得发憷。
祁凉悄无声息地将手搭在她得肩上,隔开张三的触碰,又用眼神示意几人出去。
屋内,一时间只剩下两人。
沉飞缨手腕上一阵热,朝他怀里挪了几分,仰着头,盯着他的下颌,声不觉放低,“可是出了何事?”
祁凉将人环在胸口,缓缓倾身至她耳边...
灯火映着彼此身影,影子交错相叠,隐隐的笑声传来。
这大概是今日最安宁的的时刻。
另一间房中。
蓝绶趴在床板上,哼哼唧唧地叫着。
湘苦捏着药罐子,嘴里骂骂咧咧,“跟你说过多少次,遇到挡不住的攻击,就迎身上去卸掉对方的力。”
蓝绶脖子一梗,不满地都囔道,“我就是这么做的啊。”
湘苦手下使了一下劲,“你是这么做的吗,你用的是巧劲吗,你这明明是拿命在拼。”
三人被祁凉赶了出来,滴咕咕地看着房间两人。
“我昨日得知沉姑娘有夫君,今日就亲耳听到她有喜,你说这事整的。”
“大嫂有喜啦?!”湘苦抬头看着张三,惊喜地问道。
“对呀,蓝绶兄弟没告诉你嘛?还是王公子给号的脉。”
湘苦刚回来,就被蓝绶叫来伺候换药。这人使唤他就算了,这么重要的事情竟然不早点告诉他。
蓝绶捂着嘴,笑出鹅叫,又不小心扯到伤口,疼得咋咋呼呼。
湘苦向蓝绶投去疑问的眼神,“难道是那次?”
蓝绶向他挑挑眉,一副请夸我的模样。
那次,公子毒发,他匆忙中将大嫂救下大嫂,掳过去解毒,不曾想竟为主子埋下此良缘。
湘苦笑容满面,两眼放光,恨不得抬起手朝蓝绶肩上狠狠拍打两下,看到他肩头白布缠绕,堪堪止住。
他激动地快步来到院中,对着天空,扑通一声跪下,连磕三个响头。最后一下没有起来,他将脸埋入手中,抑制不住地发出呜咽。
屋内,蓝绶听到动静也红了眼眶。
沉飞缨听到屋外的响动,皱着眉头不解地问道,“这是怎么了?”
祁凉摸着她的脑袋,笑了笑,“没事,他们太开心了。”
开心?蓝绶躺在床上动弹不得,屋外就是湘苦。
可是,湘苦何时会开心成这样,又是磕头,又是哭泣的。
祁凉没有解释,只是兀自从枕头下取出一个布包,递到沉飞缨手中。
“这是?”沉飞缨捏了捏,里头好似是圆环似的东西。
“打开看看。”
沉飞缨松开抽绳,取出一看,竟是两支金镶玉的镯子,一支是鸳鸯纹,一支是缠枝花纹。
迎着她好奇的目光,祁凉将两支镯子为她戴上。
“这是母亲留给我的,让我以后替她将儿媳带上。”
沉飞缨敏锐地捕捉到不寻常的字眼,“留?”
难道阿凉的母亲已经仙逝?
祁凉默默执着她的手打量,半晌夸赞了一句,“真般配。”
的确,金镯自带贵气与庄重,玉石又减去几分成熟与浮夸,显得整体更为柔美,衬得她手腕越发细嫩白净。
祁凉低头望着怀中娇妻的发顶,“你可知道他们俩为何这么兴奋嘛?”
“为何?”沉飞缨嗡声问道,她的确不太理解。
祁凉将手放在她的小腹上,轻笑,“因为,我的家业终于有人继承啦。”
沉飞缨闻言,失声一笑,“两间破草屋,一只母老虎。”
女孩的玩笑话引得祁凉身子也跟着颤了颤,他闻着发顶上的香味,闭上眼。
母亲,我有孩子了。
父亲,惊云卫终究没有在我手中断送掉,你可以安心了。
阿弟,你嫂子带的镯子好看吗,可惜你走得早,阿哥就将两支镯子一并送给你阿嫂,你一定不会责怪我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