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方安歌坐在食堂一隅，安静地消灭眼前如山食品，高蛋白，高热量，食谱照搬相扑运动员饮食，他刚刚做过魂化训练，此刻饿的能吃下一整只牛。

罗医生和一个男人在吃饭，好巧不巧，罗医生选择了食堂中间的位置。因此，没有任何悬念，她和那个男子成为了全场视线焦点。

主要是罗医生笑的过于开心，虽是无声欢笑，但那种美好情绪无缘无故地传染了整个食堂，大家都有些莫名兴奋，彷佛美好的事情即将发生。罗棋在这一刻，是当之无愧的女王，因为她的笑容，吸引了所有灯光及关注，典型的聚光灯效应。

男子穿着浅棕色狩猎西装，肘部打了块真皮补丁，他的面色有些憔悴，表情却格外生动，配合着恰到好处的手势，好像在给罗医生讲什么有趣故事。

罗医生，这个三十岁的老女人，是那么、那么、那么的开心，感觉她的开心就像溢出牛奶，扑得满灶台都是。她傻呵呵地抱着一个花盒，不知道放下来吃两口的吗？浪费粮食可耻。

对于十九岁的少年方安歌来说，三十岁真是遥不可及，无法想象。他对罗医生的定义并非贬义，纯粹出自对未来的无知。三十岁对于每个少年来说真的是过于遥远，很少有人在青少年时代会憧憬三十岁以后，他们也不清楚，所有的成长都要穿越无数岁月，经历无数快乐与痛苦才能抵达；在这个过程中，倘若快乐是寥寥星辰，痛苦则是无边黑夜。

并且，一点意思都没有。

很多时候，人生的意义在于没有意义。

对于他来说，有没有二十岁都是个谜。方安歌消灭了一整块牛肉，然后是一个肉包子，又一个肉包子，军队食堂简直变态，一个包子足有半斤重；不用担心会增肥，一次训练后肋骨则可见。方胜男坐的离他不远，食堂就这么大，想躲也躲不开。他发现方胜男五指叉开捏着个肉包子，恶狠狠地瞪着他，可能是他暧昧表情，让方胜男以为他在嘲笑罗医生的风情万种......其实真没有，方胜男显然误会他了。

方安歌压根没有理会这小娘皮，多看她一眼都算自己输。又不是训练时间，谁会怕你？

吃罢晚饭，方安歌在食堂附近做溜达鸡，过了一会儿，罗医生和那个中年男子出来了。他站在阴暗中，目睹他们两个去了罗医生的办公室兼寝室，罗医生好像靠他靠的很紧。看吧，送花都是有目的性的，谁会无缘无故给你送花？

方安歌本来是想溜达到罗医生的办公室外休息片刻，顺便听点什么咿咿呀呀，结果方胜男不知怎地出现在拐弯之处，方安歌丝毫没有犹豫，撒腿就往寝室跑。

回到寝室，方安歌躺在床上，拿起教学平板。平板中的教学内容，主要是关于Q1102星基本知识，水母星魂，大脑袋星怪，高塔功能与结构组成等等，还有大量的格斗技能视频。截止目前，魂化人的战斗还是以原始格斗技能为主，因为先进武器并不能魂化掉。

他看了一会儿格斗视频。然后手指头划出一张照片，那是党宜嘉的照片。小姑娘清纯可爱，比罗医生那老女人鲜嫩多了。他盯着党宜嘉，党宜嘉也盯着她。方安歌知道党宜嘉喜欢他，可他不知道党宜嘉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他的。他熊在床上摆了个妖艳姿势认认真真地想了一下，魂化激发后他的思维似乎变得更清晰，思考问题的条理性、逻辑性、直觉、记忆能力都有提高。还有一个需要验证的能力：定格。在一定范围内，他似乎拥有将场景定格0.01秒的能力。

方安歌一格一格地翻着记忆。党宜嘉似乎从小就喜欢跟着他。回忆的大门慢慢打开，真是如此，他发现在他过往生活中，党宜嘉无处不在。

少年有些感动。不过他已不再少年。

青年的他手指头再一划，刘小沫的照片映入眼帘。这是刘小沫参军前送给他的照片。她的眼神有些忧郁，没有盯着镜头，不知道当时她在看什么。方安歌盯着这张照片看了很久。

有些少年维特之烦恼。

还是少年好......青年来的有些突然，他还没有做好迎接青年的准备。

手中的平板经过特殊处理，不能联网。不过这种软件锁死对于方安歌来说，破解没有什么难度。他破解封锁以后，只从网盘下了这两张照片。原因很简单，他联网的路由是被监控的，他下载什么，浏览什么，监控者都一清二楚。

好在没有人为难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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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安歌没有成为电灯泡，但这种事情不乏继承者......于守中同志匆匆而来，他甚至没有顾上去食堂吃饭，就直奔罗棋办公室。

屋内的大姑娘满脸酡红。疑似肇事者，商国科学院数学院士赵平同志镇定自若，他的脖子上有块可疑红斑，于守中同志年轻时候也种过草莓，有些事情不明觉厉。

赵平站起身来与于守中握了握手，然后对罗棋说，“方案如果有什么问题，我们再商讨。”

罗棋用鼻子哼了一声，脑袋低着，不敢看人。

于守中没有选择退出，他的确有事，况且来都来了，也不好扭头就走，那样大伙都尴尬。

赵平开门走了，姿态翩翩，脚步轻松。

“出什么事了？”

“唉，有点麻烦。”于守中叹口气，真的是有点麻烦。“方安歌的二审判决下来了。维持原判。”

维持原判就是死刑立即执行，按照法律规定，执行期十天，十天内法院随时有可能执行最高法判决。

“法院那边要我们把人赶紧送过去，他们来接也行。”

“人不能带走，你顶一下，我去燕京。”罗棋果断道。

“是不是让徐院士先跟上面打个招呼？把这个事情说一下？”于守中建议道。

Q1102星重建项目是由徐昌明院士主持，这个事情他认为绕开徐院士不妥当，至少要报告一下，看徐院士什么态度。

“徐院士要是不同意呢？”罗棋反问道，“徐院士不同意是一码事，同意了是否尽力去跑，又是一码事。况且，我们可以通过军方来做这个事情，徐院士通过谁呢？”

罗棋分析的有道理，徐院士可能真帮不上什么忙，他一个搞学问出身的，不具备体系优势。另外于守中也担心徐院士的态度，他是不主张用魂化人来完成这个项目的，从根本上讲是持反对态度，那么，他对方安歌会是什么看法？

让他一个做学问的人与司法系统抗衡？不光是态度问题，关键是能力问题。

况且前提条件是他要认可方安歌可能会做出的贡献，且作用无法取代。但现实情况并非如此，老同志最有可能做出的决定是支持司法意见。

到那时反而更被动，因为不太可能以项目组的名义再向上提出意见，毕竟主要负责领导都不同意，你怎么打报告？

“我去见军方高层，争取一下。”罗棋做出了决定。

“徐院士那边？”

“先隐瞒情况，反正这会儿他也睡了。你明早再跟他汇报情况。”

“你的行踪怎么说？”

“就说我临时接到任务，去燕京汇报一个情况，很快就返回。在这期间要把人看好了，无论如何不能让法院把人带走。”

罗棋拿起电话，联系西部军区，要求紧急派遣一架飞机，她有重要任务需要连夜飞往首都燕京。

十分钟之后，西部军区回电，将派一架双座教练机运送她去燕京机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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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守中的拖延计划没有得逞。早晨八点钟不到，徐院士的电话打过来了。

“小于啊，我是徐昌明。”

“徐院士您好。”

“有事跟你商量，你来下办公室。”

于守中匆匆洗漱完毕，穿好衣服出门。应该是徐昌明院士从其他渠道得知了方安歌二审判决结果，除了这事没别的，他跟徐院士之间的工作没有任何交集。于守中边走边琢磨，他昨晚想了很久，想出几个方案，但要说可行性，几率都比较低。

徐院士早餐很简单，就是一杯牛奶泡燕麦片，碟子里放了几片苏打小饼干。

“小于，坐。早饭吃了没有？没有先吃两块小饼干，我给你倒杯水。”徐院士热情招呼于守中。

于守中说道，“徐院士您老坐着别动，我自己倒水。”他从饮水机隔间里拿了个一次性纸杯，给自己倒了半杯水。

“这小饼干味道还不错。”徐院士把小碟子推给于守中。于守中拿了一块，嘎嘣咬下一半，“嗯，味道是不错。”

“罗棋电话怎么打不通？”徐昌明问道。

“她昨晚临时接到一个指令，飞燕京了。让我跟您汇报一下。我考虑时间太晚，就打算今早跟您汇报。”

“是为方安歌的事情？”

老同志单刀直入，于守中面不改色。老同志特意注意了下于守中面部表情变化，可惜没有结果。

不愧是干了一辈子特务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