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白鹭猛然一见此人，惊叫一声，吓得踢翻了椅子便往后退去，只退到门口处，再不能往后。他曾听过的吓人的故事、传说，此时都涌到脑子里了。一般来说，镜子里面那位马上就要爬出来索他的命了。

就这么等了半晌，云白鹭双手握紧拳头，也没见再有动静；往前试探几步，仍不见那人反应。他又壮着胆向那镜子走近过去，只见镜中之人仍是笑吟吟的，还与方才一样。久而未有异动，云白鹭总算送了一口气，抱怨一番，又去取了香炉之下的白纸来看。

打开折起的纸，里面秀气的簪花小楷便密密展现出来。云白鹭张眼一望，只觉得甚是漂亮，可再要仔细去看上面写着什么，一来这上面字迹甚多，二来其中措辞对他来说毕竟晦涩，故而他只读了一点便觉不耐烦起来，留给柳叶眉来做这件事情。柳叶眉读得懂了，再来解释给他听。

柳叶眉无奈，只好逐字逐句慢慢读起来，读罢了，又拣关键处换成易懂的话解释给他听。这纸上的字虽是工工整整，内容却很是混乱，像是人随意倾吐而成。

“后来我逐渐打听到，我大概是守阳国一户人家的孩子，但是毕竟自小就身世不明。幸而秦、易两位师父好心，将我收养，还教会我些文辞和武艺。现在想想，刚刚到两位师父门下时，可真是此生最幸福的日子。”后面接着几句，大概是回忆往昔的话。

云白鹭听得懵懵懂懂，只知道这位主人和自己一样，成了孤儿又给好心人救了，不觉又对她多几分亲近。

“我至今也不明白是什么原因，让两位师父劳燕分飞。两位师父本来情深意重，后来还有小师弟小师妹降生，易师父为什么会抛下秦师父和我们出走呢？我真是想不通。”

“唉，那个时候大家心情都很低落，可谁能料到，秦师父和我们一众兄弟姐妹们的苦难才刚刚开始呢？不久之后，那天那一群恶人忽然出现的情景，我到现在还记得清楚。秦师父本来那么厉害的，可是那天猝不及防之下也无力招架，整个师门都被打散了。三师兄带着我和肖师妹拼命地跑，可他最终还是被一柄长枪刺穿了胸口。我永远忘不了三师兄死时的样子，我这一生，只有这一次，想要杀了别人。”

云白鹭听得入神，此时屏住气息，只等着柳叶眉继续讲下去。

“我和肖师妹好不容易才活下来，好在我们有些本事，只需隐姓埋名，总是能够活下来的。我记得我是在一次祈雨的时候遇到秋师兄和纪师父的。其实那本不是什么高明的法术，不过纪师父说我很有些灵性，愿意收我为徒。我提出要把肖师妹也带上，纪师父也答应了。我们两个终于不用担惊受怕的了。”

云白鹭松了口气。

“可肖师妹不愿意，她一听到要二十年不能离开梦延境界就拒绝了。她知道我喜欢梦延境界里这样的生活，就笑着对我说，没关系，你去吧，看看我们二十年后谁更厉害，谁能先给三师兄报仇。我太恨那些恶人了，但我不想报仇，我只想和肖师妹一起，不要再被打扰就好了。”

云白鹭心想，血海深仇怎能不报，真不是好汉；转念一想这主人确不是好汉，只好作罢。

“肖师妹还是没跟我一起走，好在纪师父关心她，还赠了一枚项链给她，危难时纪师父可有感知，即可施法相救。但纪师父大概从没感到肖师妹的踪迹，我也再没见过肖师妹了。”

后面又是数句怀念或愧疚的话。紧接着话头一转，云白鹭又只能听个大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