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的大理寺并没有看守。
似乎是一早就知道他们要来一样。
走进大牢,扑面而来一股腐烂的气息,墙根已经生出斑驳的苔痕,蜿蜒的水迹遍布整个通道,显得阴森而又可怖。
梁玉瑾已经可以想象,姑姑一家人在里面过的是什么日子了。
她不由得抓紧了龙临渊的手,以此宣泄心中的紧张情绪。
“别怕,他们很好。”
再拐过一个弯,牢房内变得豁然开朗。
一缕阳光透过唯一的一扇窗户照射进来, 里面的情况一览无余。
牢房内铺着柔软的稻草,宁龚一家三口静坐其上。
看到梁玉瑾进来,几人慌忙站起了身子。
“瑾儿怎么来了,他们是冲着你来的!”
梁广寒的声音急切,她是真的关心梁玉瑾。
“ 我知道,我知道,但是要委屈姑姑一段时间了,帝君已经去调查真相了。”
梁广寒这才看到站在她身后的龙临渊,瞳孔微缩,下一秒就跪在了冰冷的地面上。
宁龚快步上前,同妻子跪在一处,小小的孩子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帝君,臣问心无愧,愿意配合所有调查。
但这一切都与瑾儿无关,那人送来的东西是我们识人不清才收下,我们该受这惩罚。”
龙临渊负手,此刻气势全开。
“算是瑾儿没看错人。”
“朕会还你们清白。”
离开大牢,梁玉瑾的情绪好了很多,并且不住的将眼神落在龙临渊身上,想说些什么。
在经过几道剧烈的目光扫射后,他停下了步子。
“瑾儿想说什么?”
梁玉瑾挪开目光,“臣妾只是想谢谢帝君。”
龙临渊心中欢喜,“瑾儿的事就是朕的事,更何况,朕是你的夫君,说什么感谢的话?”
未央宫里青烟袅袅,帐帘隔绝了很大一部分阳光,使得寝殿内幽暗而又神秘。
薄薄的帐帘后面是一对影影绰绰的人影,两相交融,难舍难分。
龙临渊又歇在了未央宫。
梁玉瑾甚至已经有将自己完全交给帝君的打算,所以主动而又热烈的献上了自己的吻。
在登极乐之前,她仿佛又失去了神智。
又是梦。
梦里是一片广阔无垠的森林,树木直冲入云,脚下是柔软的碧草,身旁有野花的清香。
因为这些,连这密林都显得不那么压抑。
梁玉瑾只身一人穿梭在密林当中,不住的奔跑。
突然,她像是被什么绊倒了一样,整个人往前扑去,却落在了一个细腻而又柔软的东西上面。
一低头,居然是幼年时期救下的那条小龙。
“大龙?”
黑色的大龙如蛇一般吐了吐信子,似乎在和她相认。
梁玉瑾熟稔的坐在大龙的尾巴上,任由他将自己送到了头顶。
大龙实在是太大了,立起来的时候,几乎能和密林中的大树一般无二。
梁玉瑾坐在大龙的头顶上,整个密林都一览无余。
她发现密林的顶端笼罩着一层薄薄的雾。
站得高了,反而看不清下面的景象,唯有身下大龙的触感十分真实,让她多了几分安全感。
“大龙,你去哪儿了?我后来怎么找不到你了呢?”
她感觉到身下的大龙有所动作,然后低低的呜咽了两声。
仿佛心灵感应一般,她似乎能感觉到大龙低落的情绪。
“你为什么不来找我呢?”
大龙开始驮着他在密林中穿梭,穿过一望无垠的草坪,又穿过了清澈见底的溪流。
最后到了密林的边界。
大龙轻柔的用尾巴将她从头顶上接下来,放在了密林之外。
然后用尾巴推了推她,似乎在示意她赶快离开。
梁玉瑾不舍的回过头,目之所及全是黑而又坚硬的鳞片。
她抬头对上大龙的眸子,深邃中居然也带着淡淡的眷恋和强烈的不舍。
“你也舍不得我对吗?”
梁玉瑾注定得不到大龙的回答。
因为梦境又变了。
这次她身在云端,浑身都是轻飘飘的,小腿处的龙纹开始发烫。
那熟悉的金色大龙又游移到她身旁,攀上她的身体,舔舐过她的每一寸肌肤。
若有若无的瘙痒让她的身体开始发烫。
她努力的抬起头,想要看一眼金色大龙的全貌,也特别想知道这个入她梦的大龙到底是不是幼年时救过的那一条。
但她根本就睁不开眼。
燥热,让她有些微微颤抖。
大龙的接近又让她的情欲翻腾。
小腿处的龙纹不停闪烁,让她恍惚间失去了神智。
若是她此刻能睁开眼,就能看见挂在金色大龙尾巴上的小小的紫金冠,和龙临渊的一模一样。
然而在未央宫的寝殿内,床榻上一片平静。
即使隔着帐帘,也看不出丝毫波动,连门口值守的绿茵都未被惊醒半分。
床榻上龙临渊和梁玉瑾双手相握,梁玉瑾紧紧的闭着眼,脸色发红,身上的衣物却完好。
而龙临渊,则是轻轻的闭着双眼,享受着梦里带来的触觉。
夜就这样过去了,好像有什么事情发生了,却又什么都没有发生。
和寝殿里一样不太平的,还有大理寺的大牢。
宁龚一家三口瑟缩在牢里。
虽说有梁玉瑾的特别嘱咐,但大牢内的情况终究好不到哪里去,即使有软草席垫身,也依旧是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好在他们一家三口并没有被分开关押。
同白日里一样,阳光透过唯一的窗户洒在牢内,照在宁龚的脸上。
他盘腿而坐,身边是熟睡的妻儿,但他的呼吸均匀,根本没有睡着。
大理寺大牢内本来就阴暗湿冷,地上更是有黏黏的积水,宁龚睡的警觉,此刻已经听到了大牢里回响着的脚步声。
“嗒嗒嗒……”
脚步声越来越近,宁龚猛地睁开了双眼,直视着黑洞洞的走廊。
一双绣着银线的靴子首先出现在视线内,接着便是一身黑色的披风。
来人的身形都看不清楚。
他的脸隐藏在巨大的帽檐里,也藏在黑暗里,似地狱来的使者。
黑袍人向前几步,站在牢房门口端详着宁龚。
“宁大人怎么才进京不过三日就落到如此田地?和在江南时雷厉风行的样子,一点也不一样啊。”
语气似是调侃,又像是幸灾乐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