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绿茵离开,梁玉瑾这才转身回到了桌案后面。
或许是早上见那几个女官耗费了太多心声,梁玉瑾在勤政殿睡了一中午,把这些活计都落下了许多。
这会儿喝了药正精神,不如一次性将堆积在手头的事全都处理完。
还没动两笔,影一就出现在殿内。
“有动静了?”
梁玉瑾抬头瞧了他一眼问道。
影一点点头,“她已经从客栈离开,看着像是出城了。”
梁玉瑾不由的摇头,从见完那五人以后,她就吩咐影一派人盯着金玲。
没想到,果然如她所料一般,这连半日都没过,金玲就打算收拾包袱回家了。
也好,省得他多费口舌。
但是有些事还是不得不防,金玲行商,处事最为圆滑,保不齐会被别人收买,甚至利用。
所以这件事还不能掉以轻心。
梁玉瑾放下手中的笔,眼神认真起来。
“虽然她已经出城了,但我们的人还是不要撤掉,盯着她,若她轻易答应了别人许诺的好处,就将她暂时绑了,不要影响了此次科举。”
影一点头应是,又零零散散的回禀了一些跟与子女科举有关的事,只是半天都得不到梁玉瑾的回应。
他壮着胆子抬头一瞧,隔着屏风都能够看到梁玉瑾小鸡啄米般的睡姿。
他轻咳一声,放大了声音。
“娘娘近日操劳,还是要小心身体,多多休息才是。”
这句话带了些内力,尽数传进了梁玉瑾耳中。
梁玉瑾睁着惺忪的睡眼点头,“知道了,你去忙吧。”
影一走后,梁玉瑾越发觉得眼皮子沉得厉害,连带着头也晕乎乎的,根本无法集中精力处理手中的事务。
不过更明显的还是困意和由内而外散发着的疲乏。
大概是这些日子太累了吧,她想。
于是放下手中的笔,起身走到了床榻边,就那么合衣躺下,几乎是沾着枕头的一瞬间,她就睡着了。
这一觉就直接从午后睡到日暮。
绿茵来了几次,想要唤醒,却又不忍心。
娘娘这些日子实在是太忙了,真的是脚不沾地的那种。
她虽然已经受封成为一等宫女,但对后宫宫务还是不熟练,许多地方还要娘娘帮助。
她因此也愧疚不已,这会儿更是不好意思将人叫醒,只能一遍又一遍的让小厨房温热着饭菜,只盼着梁玉瑾醒来就能第一时间吃上。
这一等,直接将龙临渊都等来了。
绿茵恰巧从寝殿内出来,迎面碰上了他。
“帝君,娘娘她还没醒。”
绿茵侧身让出位置,恭敬福身行礼。
龙临渊透过被风吹得飘荡的帐帘望见躺在床上的身影,眉头顷刻间便紧紧的皱了起来。
“不是午时刚睡过吗?”
绿茵也跟着疑惑,不过还是一五一十地回答。
“娘娘午时从勤政殿回来以后,一直在出案前处理宫务,约莫只过了一个时辰的功夫,等奴婢再进来的时候,娘娘就自己睡下了。”
龙临渊听到这里也没心思跟她多说,直接闪身进了屋内。
梁玉瑾的睡姿很守规矩,平躺着连头发丝都没乱。
可见睡了这许久时间,连姿势都没变动。
好在胸口尚在起伏,鼻息也很稳,除了看起来恬淡了些。
龙临渊松了口气,本想伸手把人叫醒,却又停在了半空中。
这些日子小媳妇儿实在是太忙了,他也有心反思自己,是否不该让小媳妇入朝为官主持女子科举。
但每每想到她为这件事眼神中神采奕奕,他又心软了。
小媳妇就该是这样活泼又热烈的样子。
龙临渊突然就感觉到心中一片平静,合衣躺在了梁玉瑾身侧,就这么抓着她的手,阖目小憩了一番。
绿茵一直兢兢业业的守在门口。
即使现在这样的小事已经不需要她亲自做,她也不放心任何人。
再等到龙临渊出来的时候,已经过去了小半个时辰。
绿茵小心的窥探着他的面色,发现帝君神色平静,并无一丝变化。
绿茵正在心中组织着语言,思索着如何问询,龙临渊就先一步开了口。
“你家娘娘还没醒,最多再过半个时辰,一定要将她叫醒,一直不用膳,身体会垮掉的。”
绿茵忙点头,一路将龙临渊送到未央宫门口,这才松了口气,转身吩咐小厨房准备新鲜的饭菜。
估摸着娘娘再过一会儿也该醒了,都睡了一天了。
真是奇怪,娘娘这些天的瞌睡怎么越来越多了?
龙临渊离开未央宫以后,就直接将林楠山宣进了宫。
现在林楠山作为左相,俨然已经成了他的左膀右臂。
因为林楠山的见解相较沐丞相来说更加中肯,并且更加一针见血,颇得龙临渊的欢心。
这次将林楠山叫过来,也正是为了商讨沐丞相的事。
林楠山来的很快,即使是深夜,他进宫也依旧身着端端正正的官服,连帽檐上的穗子都是端端正正的。
不知为何,龙临渊对他就是有种极大的信任。
这样的人才是忠臣该有的样子吧?
“丞相坐,这里就咱们二人,朕就不见外了,直接称呼外公吧。”
林楠山也不矫情,对他来说,什么称呼都一样。
自从满腔热血回归朝廷后,他整个人都像年轻了十来岁,每每面对难以决策的问题,他从来不是愁眉苦脸,反而是迎难而上。
这短短的几日,竟然已经盖过了他曾在安照国受过的那些苦。
“帝君请便,商议国事最为要紧,不知帝君此刻召臣前来,是否有要紧的事?”
龙临渊也正色起来,帝王气势也慢慢发散。
“沐丞相在朝中扎根多年,其势力盘根错节,想一次性清除还有些难度,可能会让朝堂风云变动,朕一时拿不定主意,这才请外公前来相商。”
林楠山沉吟一会儿,才抬起头来,眼神中一片清明。
“帝君得明白斩草要除根的道理,沐丞相能伪装到现在,显然就是根遒劲的野草,若是烧不尽,春风一吹,便又再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