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闻几位是进京殿试的女官,小女子久仰大名,特意前来,不知能否跟各位一叙?”
绣楼老板娘上下扫视了她几眼,这才侧身放她进去。
待她坐定,五人中为首的一人先开了口。
“不知姑娘是?”
梁玉瑾看着她微微一笑,发丝全部束在脑后,身上连一个多余的首饰也没有。
“想必,您就是武馆的老板了吧?”
梁玉瑾笑得更加温柔,“我不过是仰慕几位大名罢了,身份并不重要。”
几人都是聪明人,既然对方不愿意说,她们也就避开了这个话题。
只是,梁玉瑾虽然不愿明示,她们也能猜到,这种时候,能出现在这里的,定是和女子科举有关系的人。
轻易不能怠慢了。
被梁玉瑾点名的女子十分爽快的承认了自己的身份。
她在心中不得不认定,自己的选择确实没错。
这些女子若真的能为朝堂效力,甚至会不比那些文臣逊色。
但说的越多,梁玉瑾就发现自己的选择并非全都是对的。
这其中有一人,虽然面上恭敬,嘴里也在不住的称赞女子科举,但眼神中的轻蔑是掩饰不了的。
梁玉瑾忍不住皱眉,她并不排斥有人看不起女子科举,但不能接受,在参与的同时贬低。
这样的人不配为朝中女官,就算顺利当选,也会变成一个毒瘤。
而且这种心思不在正地方的人,极易受到他人蛊惑。
这样的人,倒不如不用。
“实不相瞒,我是贵妃手底下的人,这次科举也能出力几分。”
几人的眼神变了变,最后还是那个武馆的老板娘站出来说话。
“不知姑娘此次前来,所为何事?”
梁玉瑾抿唇一笑,“不知我可否和各位单独谈话?”
有了这层身份在,她说话办事就容易许多,几人私下议论了一番,就识趣的让出一间空房间。
对前面四人,梁玉瑾所做只不过是一一嘱咐,殿试时不要紧张。
毕竟女子科举是头一次,无论是考题还是方法,都是新颖灵活为主,不会太难。
唯独到了心思不正的那一人,梁玉瑾则提前摆好了惆怅的面容。
梁玉瑾瞧着她的鹅蛋脸,脑海中很快就回,想到了有关于她的册子。
这人名唤金玲,家住扬州,能上影卫名册的人,自然不是一般人。
但她和剩下的几位女官也有所不同。
金玲家中世代经商,到了她这一辈,居然一个男丁也无。
金家无奈之下,只能着重培养金玲,好在她的天资出众,居然也能将金家的生意打理得井井有条。
在扬州当地是出了名的女富商,也正是因为此才上了名册,得了成为女官的机会。
说起来梁玉瑾还有些惋惜,对这样连家中都支持的人,她本来是报了很大期望的,却没想到,心思还留在俗套的那一层面。
白白错失了这一大好机会。
金玲自然不知道梁玉瑾的想法,这次进京殿试女官对她来说,喜忧参半。
喜的是可以出人头地,若真的身为女官,家中那些老腐朽就再也不会看不起她。
忧的是这件事并没有定数,虽说女子科举是帝君新推行的,但她这样思想守旧的人,打心眼里是不相信何种惊世骇俗的事能办下去。
这次来,也恰巧是因为生意做到了京城,试一试罢了。
但她做惯了生意人,处世还是圆滑的,至少她在梁玉瑾面前,那种对女子科举不屑一顾的态度也仅仅只露出了那么一瞬间。
“姑娘,是贵妃娘娘有什么吩咐吗?”
梁玉瑾抬头就看到了她眼中显而易见的激动,但那种激动是谄媚,是最让人瞧不起的一种。
梁玉瑾皱着眉点点头,佯装沉重的叹了口气。
金玲果然手中帕子一紧,站在一旁大气也不敢喘。
“贵妃娘娘特意命我出来见几位一面,就是想,让我提前给各位宽宽心。”
“女子科举首次推行,题目或有难度,贵妃娘娘也是怕几位会止步于此,所以希望你们能够在这简短的几日内多多学习一番,也不至于到时候当众难堪。”
闻言金玲的脸色果然变了,连谄媚都一同消失不见。
“如此啊……我记下了。”
梁玉瑾低垂着头轻轻一笑,果然心不诚,只不过一句考题难,就让她心中生出了退缩的意思。
如此甚好,如果她能知难而退,也免得日后被人利用。
“贵妃娘娘也只是好心提醒,也明白你这一路行商不易,定然十分珍惜这次机会,所以才命我前来嘱咐。”
“还请姑娘你好好准备。”
这番话说完,金玲的脸色彻底变得难看,心中退缩的想法更加明显。
梁玉瑾到现在还记得名册上关于金玲的生平,她虽然在行商上颇有天赋,但并不好学,这番话一说出来,她定然是会退缩的。
梁玉瑾看到她脸上难以言喻的表情,就知道这件事成了。
宁缺毋滥,是她一直遵循的原则。
这样心思并不纯良的人,还不如不要。
所幸除了金玲以外,余下四人对她的提问都回答得有理有据,并且都是诚心诚意来参加女子科举的。
这样的人留下才有用处。
总之,这一趟并不算白来,梁玉瑾坐在回程的马车上,嘴角一直都是上扬的。
她甚至连未央宫都没回,一路到了勤政殿里。
一进去就瞧见在书案前埋头批奏折的龙临渊,梁玉瑾轻手轻脚地走到他身后,为他轻柔的揉着肩膀。
“阿渊辛苦了。”
龙临渊忍不住一笑,放下手中朱笔回头。
“哪有瑾儿辛苦?这一趟怎么样?顺不顺利?”
梁玉瑾点头,嘴角含笑。
“虽然出了些小差错,但大体来说是好的。”
“对了,还有一件事要和你商量商量。”
龙临渊一把将人拽在自己的怀里坐下,伸手摩挲着她细嫩的柔荑,语调低沉。
“瑾儿自己拿主意就行了。”
梁玉瑾面红耳赤的抽回自己的手,挣扎着想要站起来。
奈何被抱得太紧,努力了几次都没成功,索性也不挣扎了。
只不过脸色依旧有些发红。
“我觉得,不论是大臣还是百姓,都对这次女子科举敢怒不敢言,心中怨言肯定也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