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楠山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这才笑了笑。
“帝君和安照国的那些酒囊饭袋果然不同。”
龙临渊沉默了一会儿,脸上似乎有些苦涩之意。
“就算是身为明君又如何?那些大臣却揣着不可告人的心思,做着无法见人的勾当。”
林楠山似乎早就料到如此,放下了手中的书卷。
既然帝君都叫他一声外公了,他便是做一次长辈又如何?
“人心自古难测,朝中是否出了什么变动?”
龙临渊抿唇点头,将沐丞相的事简明扼要的说了一遍。
林楠山听后若有所思,“依帝君的说法,这位丞相一直都是严于律己的形象,那么帝君就没想过他为何会是这样的心思吗?”
说实话,最让龙临渊不解的,就是这一点。
他知自己并非人类,不知道人弯弯绕绕的心思也正常。
但是对沐丞相,至少在发现这些事以前,他都是十分信任的。
无他,沐丞相当真就像林楠山所说的一般严于律己,遇到国事决策永远公平公正,没有任何偏颇。
所以他不明白,这样的心思到底是如何升起来的,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林楠山盯着他笑了笑,“帝君年龄不大,做帝王的日子也不久,不明白这其中的关键也是常事。”
“凭帝君这几句简短的叙述,我大概能猜到沐丞相为何会如此。”
龙临渊有些惊讶,同样心中狂喜,他果然是捡到了一个宝贝。
“外公说说看?”
“沐丞相这人热衷于国事的决策,并且帝君你都会采纳他的意见,他的身份地位又极高,按道理来说,他应该知足才是。”
“但就是帝君对他无条件的信任,助长了他的野心。
他慢慢就会觉得既然这些国策都是他做的决定,那么他坐上这个位置也并非不可。”
龙临渊听完豁然开朗,眼神里都是佩服。
不过更多的不解又接踵而至,“被君王信任和重用,难道不是每一个朝臣的希望吗?”
“难道他们喜欢每天忍受帝王的猜疑和指责?”
林楠山摸了摸胡须,大有些超脱世俗之外的坦然。
“有时候,适当的猜疑和指责反倒是鞭策他们自省的动力,若是一味信任和重用,便会养肥了他们的野心,助长了他们的气焰,以至于发展成现在这个样子。”
龙临渊幽幽叹了口气,他生来就是龙,不知自己父母是谁,从未感受过亲情。
直到遇到了梁玉瑾,才有些七情六欲,所以他一直对自家小媳妇念念不忘,甚至为了梁玉瑾夺下了这龙绍国帝君之位。
而现在面对着林楠山,他居然有着不可抗拒的亲近感。
这种亲近感甚至让他放下了帝王的威压,露出了只在梁玉瑾面前时才有的孩子气的模样。
他悠悠叹了口气,“外公来做左相吧,就当是帮我管管这些大臣了。”
林楠山抿了口菜粥,拿起书卷又看了起来。
“好,帝君给我三日休整。”
见林楠山答应,龙临渊高兴不已。
“正好金龙卫前些日子和蛮夷族抵抗,折了一名副将,我瞧小舅舅的伤也好得差不多了,不如就让他来吧?”
林楠山的菜粥再度喷了出去,这回连手中的兵法也难以幸免。
“如此做是否太过晃眼?”
龙临渊满不在乎的挥了挥手,“一次性解决最好,堵住他们的嘴就是。”
林楠山默默的用袖子擦拭着书卷上的菜叶,一声不吭。
这位帝君……实在是太强硬了些。
看来以后这官是有得做了。
心中虽然吐槽,林楠山的嘴角却不可遏止地扬了起来。
自从他在安照国被罢免了官职,就一直养精蓄锐,说不想在朝堂上再尽忠心那是假的。
但若是今天龙临渊不诚心,他也是不会同意的。
只能说时机恰巧了吧。
龙临渊却没察觉到他的好心情,甚至认为自己不够诚心,抬手开始做起了担保。
“外公若是还心存疑虑,我今日便在这里起誓。”
“我待瑾儿诚心诚意,不曾有半分二心,您既然是瑾儿最尊敬的外公,以后便也是我的,即使在朝中身为左相,我也不会有半分怀疑。”
对于林楠山来说,能让他老泪纵横的,大概也只有一国帝君掏出来赤裸裸的诚心了。
宫外两人谈得火热,宫内也不例外。
梁玉瑾拽着绿茵絮絮叨叨的说着什么,绿茵则是一脸抗拒,拼命往后退着身子。
“娘娘不可!真的不可!奴婢真的做不来!”
梁玉瑾闻言假装板起了脸,颇有些生气的意味。
“绿茵这是不打算帮我的忙了吗?”
绿茵的脸涨得通红,回答也不是,不回答也不是,就这样僵在了原地。
梁玉瑾叹息换了副温柔的脸色,打算以理说服人。
“绿茵,你看,我要全权负责女子科举,这每日的书和名册都看不完,又如何分心处理宫务?”
梁玉瑾伸手指了指案前堆积成山的册子,果然看到了绿茵眼中一闪而过的关心。
“好绿茵,你就帮帮我吧,现在后宫里也没有后妃,没什么糟心事儿,你就是代为处理宫务,有不懂的都可以来问我。”
绿茵仍然通红着脸,不停的摇着头。
“娘娘,我只是个奴婢,万不可揽手整个六宫的宫务啊!”
梁玉瑾扶额叹气,不是她非要逼迫绿茵做出这个决定,实在是女子科举一事前所未有,她要做得太多了,实在无心顾及这可怜巴巴的宫务。
也确实是可怜巴巴的。
整个后宫也就只有一个太后一个贵妃,并两个郡主,要处理的事实在不多。
绿茵跟在他身边有些日子了,真要上手也不过是三两日的事。
到时候她就能安心的负责科举,为阿渊分忧。
但绿茵显然不敢接这桩大差事,不是不会做,而是不敢逾越。
向来执掌六宫事务的不是贵妃就是皇后,她一个奴婢,何德何能?
“娘娘,奴婢可以为娘娘上刀山下火海,命都能豁出去,但这件事奴婢真的不行,奴婢只是个奴婢,实在是没有资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