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属下是暗卫，没有危及镇北王府的大事出现，暗卫都是不能走到明处来的。”姜东武好脾气的给她解释。
“那你现在为什么出来？”
“青阳，不得无理。”顾战出声制止。
“王爷回京，属下一时高兴，未能控制住情绪，还请安平郡主见谅。”
姜东武眼底极速划过一丝冷意，他自以为掩饰的极好，但还是被顾青阳看见。
“我今天去太湖了。”
他的眼神，让顾青阳忽然想起进书房前，她在阳光下和树荫下一暖一冷的两种不同感受。联系姜母四邻所说从未见过他的那些话，她似乎有些明白姜东武背叛父亲的原因了。暗卫暗卫，永远只能守在暗处，不能见光，连见家人都要小心翼翼。
可悲吗？
自然是可悲的。可可悲归可悲，路是他自己选择的，他想以背叛父亲，背叛镇北王府来摆脱可悲，就是不行！
“原本是准备去吃凉皮的，因不知路，无意去到一个偏僻的住宅区。去时正好看到一个老太太在辱骂一个小娘子。老太太言语粗鄙，不堪入耳。周围有许多人在看热闹，听他们议论，老太太是小娘子的婆婆，这样的辱骂每日都有好几回。”
顾青阳言语不耻，“不只如此，小娘子三个在太湖书院读书的孩子也时常跟老太太一起，对她拳打脚踢。”
“那老太太和小娘子冠的夫姓，夫家姓姜。”
“老太太的儿子呢？”顾战眉目不动，随口问道。
“不知道，据说自从老太太搬到太湖，她儿子就没有出现过。”顾青阳义愤填膺道，“能让三个孩子都进太湖书院，还负担一家的开支，老太太的儿子身份必然不简单。我已经让青霜去查了，待查出来她儿子是谁，定要让他好看！”
姜东武神色平静，连眼神都未曾变化一丝，只在顾青阳说出让青霜去查时，神色有一瞬间的紧缩。
顾青阳莞尔一笑，放下手里的书，“不好意思呀姜首领，那老太太太让人厌恶了，以至于我现在听到姓姜的，便没有什么好感。当然，姜首领除外。”
“郡主性子单纯直率，爱恨分明，这是好事。只是凡事不能只看表面，那小娘子被老太太辱骂尚可说是老太太刻薄，连自己的三个孩子也对她拳打脚踢，那说明小娘子本身就有问题。”姜东武平静说道。
“东武说得不错。”顾战起身，“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可有时候，眼见也不一定为实。走，先去见你的祖母。”
“耳听为虚，眼见也不一定为实。那什么才是真的？”顾青阳跟着起身，不解相问。
顾战拍拍顾青阳的肩膀，回头对姜东武道:“这次回来会留两个月，送青阳入学，顺便看看你们这半年是否有长进。”
“属下这就去将消息告诉王五他们。”姜东武激动道。
“去吧，抓紧时间好好练练，若是被本王发现有谁不进反退，就送去佘山练上一年半载再放回来。”
目送着姜东武离开后，顾战揽住顾青阳的肩膀，一边走一边道，“真真假假，对对错错，不必过于纠结。人不同，立场不同，对真假对错的判断也会不同。我们只要做到问心无愧就够了！”
“就像姜老太太，她自己不顺心，就觉得是姜小娘子的原因，所以打她骂她。姜小娘的三个孩子在书院中受排挤，也觉得是姜小娘子舍不得给他们银子的原因。站在他们的立场，他们都觉得自己没有错，错的都是姜小娘子。可站在旁观者的角度，他们的言行举止就很是可耻。”顾青阳想了想，“因为我们不是姜老太太，也不是姜小娘子的三个孩子，我们不了解事情的真相，更无法感同身受，凭着对弱者同情的本能，才觉得他们可恶。是不是这样？”
“我们青阳真聪明。”顾战夸赞道。
两人越走越远，很快就出了上林院。走出上林院一刻，顾青阳要回头，被顾战制止。
银杏树暗角处，姜东武待他们走远后，他慢慢走出来，在书房门口站了一会儿后，又才离去。
“吴双，盯着上林院，从现在开始，无论是谁找什么理由离开，都给我拦住！”走得离上林院远了些，顾战突然下令。
“父亲……”
“先去看你祖母，有什么事，回头再说。”
……
华清院中已经一片热闹。
顾云初陪坐在顾老夫人身旁，说着这些年在靖州郡的奇闻趣事，逗得一屋子的人都在笑。
唯吴氏笑着笑着就哭了。
“母亲，我很好。”顾云初宽慰，“所有将士都知道王爷是我大伯，对我也都极好。”
“除了黑了些，的确是比以前要精神很多。”顾老夫人说道。
“可是黑了就不好看了呀。”半盏茶前，跟许氏一同到华清院的顾琳琅说道，“京城里的小姐们，都喜欢翩翩佳公子，大哥现在已经这么黑了，若是再晒黑一些，以后可怎么办？祖母，为着大哥以后的幸福着想，您还是跟父亲说说，让父亲将大哥调换到不用风吹日晒的地方吧。”
顾老夫人脸上的笑容慢慢敛起来了。
吴氏也不落泪了，“六小姐的好意，云初心领了。不过云初到靖州郡，是同所有镇北王府的先辈一样，是去守卫大容江山，守护大容百姓的。至于不用风吹日晒这种安享荣乐之事，还是交给府中的女眷吧。”
顾琳琅扁扁嘴，“我又没说大哥是去贪图享受的，我只是不想大哥那么辛苦而已。”
“够了！”顾战大步进屋，目光冰冷的扫一眼顾琳琅后，上前给顾老夫人见礼。许氏、顾霆等人也起身给他见礼。待礼完，顾战坐到顾老夫人右手边，言语如冰，“我顾氏儿郎，每一个都是为了大容江山、大容百姓以及镇北王府的荣耀而生！没有我顾氏先辈们的性命相拼，就没有今天的镇北王府，也没有你们每一个人！”
“琳琅，”许氏慌张的拉一把顾琳琅，“快跟你父亲道歉。”
顾琳琅一张俏脸又红又委屈，站起来双手交叠于胸前，以额触之:“女儿知错，还请父亲宽恕。”
顾战冷扫许氏一眼，见她眼圈微红，又要落泪，他厌恶的回过头，同顾老夫人说起话，不再理会她。
顾琳琅越发难堪，抬眼之际，看到顾青阳正看着她，她嘴一抿，眼泪刷一下滚落下来。隔着朦胧泪眼，她死死的瞪着顾青阳。
一定是她跟父亲说了她什么坏话，父亲才借由此事给她难堪！
贱人！贱人！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