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欢低垂着的双眼在看到起身的顾青阳后，微微动了动。

她实在拿捏不准顾青阳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掀起眼皮看一眼得意的宋松灵，容欢按下心中的不安，准备先按兵不动。

皇宫，养心殿。

顾青阳随着福公公进到东暖阁，看着歪坐在软榻上处理奏折的永顺帝也不见礼，“不知皇姑父唤我进宫来，有什么吩咐？”

永顺帝掀起眼皮瞧她一眼，“没有吩咐还不能唤你进宫来了？”

“当然是能的。”顾青阳赶紧站好，严肃道，“皇姑父招唤，无论是上刀山还是下火海，臣女都是义不容辞的。”

永顺帝轻哼着将奏折扔到一边，“少跟朕扯这些犊子。朕可是才听说，你在教室里骂朕没有父职。”

“这话是谁说的？还请皇姑父将人前来，臣女与她当面对质。”顾青阳义正严词。

永顺帝冷笑，“怎么，敢说不敢认了？”

“这倒也不是。”顾青阳嘿嘿笑了两声，不好意思道，“我这不是气不过嘛。”

永顺帝接过福公公递去的茶喝了一口，歪坐着问道：“气不过什么？”

说到这，顾青阳忍不住撇嘴，颇是气愤道，“当然是九公主呀。皇姑父你评评理，我大哥跟谢大小姐定亲，这谢氏和我镇北王府算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了吧？按道理来讲，现在的谢氏和镇北王府就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局面，九公主虽是皇姑父的女儿，可她母妃贤妃娘娘是出自谢氏没错吧？结果你猜怎么着？前两日，九公主竟然来找我，让我想办法取消四公主和朱公子的亲事。”

“四公主和朱公子的亲事是皇姑父您亲自赐下的，您当初多宠四公主，那是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到的，您说，您会害四公主吗？当然不会。所以，这事我能做吗？当然是不能！我就拒绝了九公主，并且告诉了她拒绝的原因，可她不听呀，还拿前些时候罗小姐和宋小姐扔我书的事来说事。皇姑父也是知道的，我这个人嘛，最是没脸没皮，自然是让她换一件事喽。可九公主说，她只有这么一件事，我若不答应，就是我失信。”

顾青阳吐字清晰，且语速还很快，永顺帝好几次想要打断她，都插不上嘴。

“失信就失信呗，反正这种事我做的又不是一件两件，只是九公主走后，我那么一琢磨，总觉得这件事不对。四公主和朱公子的亲事是皇姑父您赐的，九公主找我帮忙毁了他们的亲事，这是不是代表着四公主对您的赐婚不满？我若是答应了九公主，是不是在忤逆皇姑父？这些还都是次要的。最重要的是，四公主当真和朱公子取消了亲事，还能再许配给谁？数遍京城，也就铮世子了。”

顾青阳说到这里的时候，刻意停顿下来，眼巴巴的将永顺帝看着。

永顺帝也没有要插话的意思，下颚点一点，示意她继续。

“我很钟意铮世子。”顾青阳不是扭扭捏捏的人，得到永顺帝的准允后，很是直白了来了这么一句。

永顺帝一口茶刚喝到嘴里，听到她的话，一口就喷了出来。

顾青阳讪讪笑了两声，对上永顺帝怒瞪的双眼，她先是心虚的看向别处，进而又理直气壮道，“我自然记得皇姑父曾警告我离他远些话，可感情这种事，从来都是身不由己的。我也想离他远些呀，是他总是靠近我。皇姑父既喜欢铮世子，也是喜欢他的优秀吧。我跟皇姑父一样呀，他那么优秀，又总是靠近我，我受不住蛊惑，也是理所当然的，是不是？”

眼看永顺帝的脸越来越黑，顾青阳赶紧岔开这个话题，“当然我要说的不是这个，而是我在天山三年，铮世子也在天山两年，大家都知道我跟他有关系，可九公主还让我帮着她毁了四公主和朱公子的亲事，进而让皇姑父将四公主许配给铮世子，她这摆明了就是不让我和铮世子在一起。她这是想做什么？破坏我大哥和谢大小姐的亲事，还是破坏谢氏和镇北王府的关系？”

“这些也不是关键，关键是……”顾青阳脸色慢慢变得严肃，“我这头才拒绝了九公主，那头谢长锦需要的解药佛心果就找到了，但要取得佛心果的条件却是铮世子要到百花楼去陪劳梓芳一晚上。那劳梓芳不过一青楼低贱女子，她哪里来的胆气让皇姑父宠爱，连我都要远离的铮世子去陪她一夜的？她这是摆下阵仗，光明正大的想毁了铮世子！”

永顺帝面上不动声色，但随着顾青阳的话，瞳孔却隐隐约约的动了那么一动。

顾青阳轻哼一声，“先是青州郡难民涌上京城，后是贾贺等人逃往燕国，接着是燕太子到大容庆贺太后娘娘生辰，所带佛心果被盗，再然后是谢长锦中毒，现在又是让铮世子去百花楼陪一个青楼女子，这些事一件件单独看没什么关系，串在一起却是一件接着一件，要说没有关系，反正我是绝对不相信的。”

“你且说说，他们为何要毁铮世子？”永顺帝问得漫不经心。

顾青阳知道，从她成为天山少掌门那一天起，她就没有办法再在永顺帝面前装傻充愣了。好在，她也没有打算一直装傻充愣。

“也许，他们想毁的不是铮世子，而是大容。”顾青阳迎视着永顺帝的双眼。

永顺帝冷哼，“想毁大容，那也要他们有那个本事！”

“皇姑父英明神武，区区魑魅魍魉，自然是成不了什么大事。可皇姑父别忘记了，不是人人都哪皇姑父一样英明神武的。不说远的，就说贾贺等人，为了区区几百万两银子，就谋害了五百多万百姓性命，这是人干出来的事吗？”顾青阳拍马屁之余，不忘揭永顺帝的伤疤。

永顺帝是个极为在乎名声的皇帝，一味偏袒太傅府的操作，得是得了一些骂名。平时的朝堂上，是没有人敢再提青州郡那五百万百姓之事的。但顾青阳却不怕，因为，区区的骂名比起亡国君，并不算什么。

永顺帝眯了眯眼，果然没有计较青州郡五百万百姓之事，“那你说说，九公主跟这件事，有何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