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多的书本?”顾青阳奇怪的问。
孟飞敏点点头,诚实道:“昨日散学回府不久,姐姐也回来了,用过晚膳,吃茶说话时,偶然提及安平郡主今日要回来上课,姐姐便说,安平郡主刚回来,恐怕没有书本,恰好她当初入学之时,书本都还在,便让人找出来让我今日带了过来。说是如果安平郡主带了书本便罢,便带,就暂时借用着吧。”
一边说着,孟飞敏也一边将书本从书篮里拿出来,递向顾青阳。顾青阳接过,翻看了两页。书本都保存得极好,面里还有详细的注解。合上书,顾青阳向孟飞敏道谢:“谢了。”
“安平郡主不嫌弃便好。”孟飞敏脸颊有些红。
“还是你姐姐想得周到。”孟想容羡慕道。
顾青阳的身份今非昔比,她也得了父亲暗中的吩咐,让她无论如何都要和顾青阳打好关系。便是打不好,也不能交恶。孟想容倒是诚心想和顾青阳交朋友,只是前有孟春月,她一时还没有想到什么好办法结交。如今看着孟飞敏靠着孟飞燕,轻易便得到了顾青阳的好感,她心中羡慕的同时,对孟春月多少也存了些怨怼。
孟飞敏笑了笑。
谢长锦抄好课业一身轻,转过身来,拿了顾青阳手中的书本翻看了两页后,看向孟飞敏,正待说话,教导第一堂课的孙夫子便走了进来。
孙夫子教导书。
四大书院中所教导的书,并不仅仅是指书法,还涵概了四书五经。
孙夫子是个很温和的人,至少看容貌和气质是如此。但看到她走进课堂一瞬,谢长锦连气都不吭,赶紧转身回去老实坐好,便能窥出,人不可貌相。
孙夫子走到案桌前,目光扫视一圈,看到顾青阳,她微微一颌首,拿出今日要讲的《诗经》,开始讲课。她并没有因为顾青阳缺席了三年,而有所偏颇,而是依旧照着往常的进度,细致而温和的讲解着诗经小雅中的《采薇》。
顾青阳拿着孟飞燕的书,一边聆听着孙夫子的讲解,一边看着书中孟飞燕对各句各字的注解。
孟飞燕注解得很详细,但同时也很乱。顾青阳得一句一句分辨才能看写,她所注解的是哪一句,哪一词。或许是她太过专注,孙夫子拿着戒尺慢慢走下案桌,朝着她的方向走来,她边走边解,顾青阳也就未生疑。
待孙夫子走到她的跟前停下脚步,顾青阳方才心有所感的抬起头来。
孙夫子已经停了讲解,她弯腰,拿过顾青阳手中的书,看了两眼后,目光落到顾青阳身上,“安平郡主可知,我讲到哪一句哪一字了?”
“忧心烈烈,载饥载渴。”顾青阳回答。
孙夫子‘嗯’一声,继续问:“忧心烈烈的烈烈又是何意?”
顾青阳刚想回‘还没有讲到这里’,对上孙夫子手中蠢蠢欲动的戒尺,顾青阳默默的将话咽回去,老实回道:“烈烈,通炽烈,形容忧心如焚。”
“不错。”孙夫子将书还给了她,继续讲起了后面的诗句。
趁着孙夫子走向案桌的时机,谢长锦飞快的回头,朝她竖了个大拇指。顾青阳看一眼孙夫子温和的面孔,再想想刚才那本时刻都准备落到她身上戒尺,总算是明白了几分为何每个人都端坐,不敢乱动或是东张西望的原因。
她倒是无惧戒尺打在身上的痛意,只是她丢不起脸。
对上孙夫子又看过来的目光,顾青阳赶紧垂头,收腹挺腰,专心致致的不敢再分心。
一堂课一个时辰。
好不容易结束,顾青阳已经坐得腰酸腿麻。
“是不是很不习惯?”孙夫子走后,孟飞敏偏过头来,看着揉肩锤腿的顾青阳,好笑的问道。
岂止是不习惯,简直是太不习惯了好吗?
比练一天的武还让人累,不只身体累,心也累。
生怕一个不对,又被孙夫子给逮住,唤她回答问题。她倒不惧回答问题,她惧的是孙夫子问问题时,那双明明很温和很平静望着她的双眼。
简直莫名其妙。
“习惯就好了。”孟想容不甘落后的宽慰完,看着转身过来的谢长锦,掩唇笑了两声后,说道:“当初谢五小姐可是挨了不少戒尺呢。”
谢长锦脸皮厚,不仅不在意孟想容的打趣,反而傲娇道:“可不就是,还打断了孙夫子两把戒尺呢。”
“是呀,打断了孙夫子两把桃木戒尺,所以现在换成铁的了。”狄纤纤掩着嘴笑。
对上顾青阳似笑非笑的目光,谢长锦红着脸面,回头去掐了她一把,反击道:“顾三小姐还没有入你们狄家的门呢,你这就帮衬上顾青阳了?不对不对,是顾三小姐入你狄家的门,又不是你入镇北王府去,你这胳膊拐得未免也太远了些。”
狄纤纤脸涨得似要滴出血来,扑到谢长锦身上,努力的要去堵她的嘴,“你胡说什么呢。”
“我可没有胡说,我是实事求是的再说。”谢长锦道。
顾青阳看一眼笑闹的两人后,掀眼,看向坐范玉晴右手边,悄然打量着她的宋松灵。宋松灵似没有料到会被顾青阳发现,微笑着朝她点一点头后,便收回目光,不知与范玉晴说了什么,范玉晴回头朝这边看了一眼。
真是有意思。
顾青阳扯了扯嘴角。
两堂课之间,有两盏茶的歇息时间。顾青阳看一眼还在打闹的谢长锦和狄纤纤后,起身出了课堂,在小花园中闲逛加活动身子。
逛完小花园,顾青阳见还有些时间,便朝着前方的假山走去。距离假山还有几步路,谢行意从假山那头走了过来。他的身后,知书提着他的书篮。
“回来了。”顾青阳停下脚步,谢行意走到她跟前,掩着眼底深处的光芒,笑容温和的问。
顾青阳点点头,“回来好几日了。”
“这一阵子有些忙。”谢行意解释。
谢行意在还没有从梨山书院结业前,便已经在京卫指挥使司担任着指挥同知,结业后,依旧担任着此职。顾青阳从他面上看不出任何情绪来,只点点头,说道:“我听谢长锦说过了。”
谢行意看她说话之时,也在扭胳膊甩腿,不由低笑了两声,眼底盈上来几分熟悉的暖意,“不习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