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多少年不见，皇宫依旧金碧辉煌、恢宏雄伟的模样。

顾青阳跟着林嬷嬷，穿过长长的巷道，往长乐宫而去。

沿途，经过的宫女在跟顾青阳见过礼后，总是忍不住会偷偷抬头看她。顾青阳腰板挺直，目不斜视。

“郡主这几年在天山可好？”快走到长乐宫时，林嬷嬷突然开口相问。

顾青阳笑了笑，“还好。”

林嬷嬷谨言慎行，见顾青阳不想说话，便也知趣的闭了嘴。在长乐宫门口停下脚步，伸手让顾青阳先进去后，她又才紧跟进去，并快步进到长乐殿中向顾乔禀报：“娘娘，安平郡主到了。”

正在涂弄指甲的顾乔抬眼。

顾青阳从容的进到长乐殿，站在殿中，跟顾乔见礼，“见过姑姑。”

顾乔的目光在她一身白衣上扫了一圈后，落到慢慢抬起来的脸上，挥手将跪在地上给她弄指甲的婢女退下后，她招手，让顾青阳走近一些。

顾青阳往前走了几步，在她面前三步处停下脚步。

“长高了，也出落得越来越好了。”顾乔道，指指旁边的椅子，示意她坐下说话。

顾青阳屈膝一福后，在她身旁的位置坐下。

顾乔笑，“也越来越有礼了。”

林嬷嬷端上来茶水和点心，顾乔指甲上的花汁还未干，不便饮茶，等着顾青阳喝了口后，她开口道：“你祖母的病，是不是全好了？”

顾青阳点头，‘嗯’了一声。

“到底是宠你。”顾乔佯装失落道，“本宫照顾了三年都不见好，你一回来，就什么都好了。”

顾青阳握着杯子的手指一紧。顾乔却已经转过了话头，她看一眼跟在顾青阳身后的半夏和合欢，笑问，“这两个婢女，是天一道长安排来照顾你的？”

“嗯。”

顾乔的目光落到她身上，“三年没见本宫，都没什么话跟本宫说的？”

顾青阳抬眼，“姑姑让我进宫来，是有什么事吗？”

顾乔笑了，“感情没事，还不能叫你进宫了是吗？”

“青阳不敢。”顾青阳道。

“你呀。”顾乔伸出手指，虚点了她两下，“可是因为本宫将琳琅接回镇北王府，因此生本宫气了？”

顾青阳不答，顾乔便将之当成了默认。让林嬷嬷去请顾琳琅，她则稍稍侧坐着，面向顾青阳，“你才是镇北王府的嫡女，她回不回镇北王府，对你并没有太大的影响，你慌什么？”

“我不慌。”顾青阳指腹摩擦着杯子外壁，“我只是在想，姑姑为什么要将她接回去？”

“许侧妃有再多的不是，也受了惩罚。且琳琅终归是镇北王府的小姐，没有回京城便罢了，回了京城，却住在清云庵，传扬出去，叫旁人如何看待镇北王府？”顾乔不以为然道，“且你受伤，青霜来的信又不明不白，你父亲在边关，你祖母身边都没有个知冷知热的人照料着，接琳琅回去，也是为了好好的照料你祖母。”

“姑姑和六妹照料了祖母三年，祖母的病，却丝毫没有见好。”顾青阳直白道，“可见，六妹并不是姑姑所说的知冷知热之人。”

顾乔：……

“琳琅已经回府了。”顾乔提醒。

顾青阳勾勾嘴角，“是呀，六妹已经回府了，还是姑姑带回府中的，便是我再不喜，也不能落姑姑的脸面，将她撵出去。姑姑说，许侧妃有再多的不是，也受了惩罚。那姑姑可有想过，如果当初不是我侥幸，许侧妃的那些计谋全部得逞，我会落得什么样的下场？姑姑只怕从来都没有想过吧？姑姑总是口口声声的说，心疼我早早的没了母亲，将我当成亲生女儿一样疼爱，可你看，侄女就是侄女，和亲生女儿总是有区别的。”

顾乔失笑，“就因为这一件事，你就否定了姑姑早前对你的所有好？”

“自然不会。”顾青阳说道，“我不会忘记姑姑对我的好，当然，更不会忘记姑姑对我的不好。”

顾乔无奈的摇摇头，“罢了罢了，本宫说不过你，本宫给你道歉好不好？接琳琅回宫这件事，本宫的确是做得不妥。可你也说了，本宫已经将她接回府中了，总不可能再将她撵出去，是不是？”

得知顾青阳回来，顾琳琅本就忐忑。跟着林嬷嬷刚走到长乐殿外，听到顾乔的话后，她心中更忐忑了，交握的双手一紧再紧，脸上的局促和不安，都显露无疑。

顾乔余光扫一眼林嬷嬷，再次对顾青阳道：“不要再生姑姑的气了，姑姑跟你保证，以后再遇到这样的事，姑姑一定先跟你商议之后，再做决定，好不好？”

“姑姑不必如此，”顾青阳早就看到了顾琳琅，“姑姑是高高在上的贵妃娘娘，不必为了我委屈求全。”

“这孩子，”顾乔越加无奈了，看到进殿的林嬷嬷和顾琳琅，她赶紧道，“琳琅，还不赶紧过来跟你四姐赔礼道歉。将你接回镇北王府，本宫都快要成罪人了。”

“四姐，”顾琳琅怯生生的站在殿中，屈膝跟顾青阳见礼，“琳琅知道错了，四姐打我骂我都可以，能不能不要再将琳琅撵出府了。琳琅保证，以后一定乖乖的，都听四姐的话，四姐让我往东，我绝不会往西，好不好？”

顾青阳收回手，拿出锦帕将握过杯子的每一根手指都擦了一遍后，起身，“姑姑若是没有其他事，我便回去了。”

“好了。”顾青阳起身握住她的手，“使小性子也要有个度是不是？”

顾青阳挣开顾乔的手，后退了两步，“姑姑认为我在使小性子？”

“姑姑已经诚心的跟你道歉了，你还想怎么样？”除了永顺帝，顾乔从来没有对谁这般低声下气过。面对顾青阳的不识好歹，她心中多少也涌上了一些怒火。但她强压着，也掩饰得极好，“好，这件事是姑姑的错，姑姑一会儿就将琳琅送回清云庵，行不行？”

“不要。”顾琳琅扑通着跪到地上，“四姐，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求你不要撵我走，我不想回清云庵。我保证，我发誓，以后都听话好不好，你不要撵我走。”

顾青阳缓缓的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