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断裂的果树，周围就是一个大概千丈见方的峡谷，杂树零乱的生长着，有一条不大的小溪绕着杂树蜿蜒而过。溪中，有手指长的鱼儿追逐着落叶游来游去。

再远处，早前见过的什么花海，什么山峦，都不见了踪影，取而代之的，仅有几个百丈见高的矮山。山上树木倒也葱郁，只是全都是比人高不了多少的矮木。

顾青阳和容铮对视一眼。

他们的猜测是真的，这里就是一个大的幻境。

沉默稍许，两人前往容铮落入十重殿的地方。

容铮落入十重殿的地方，没有野苹果树，也没有其他的野果树。有的就是一片密林和杀不完的狼群以及蛇群。

“看来，破除幻境的契机在这群狼和蛇身上。”两人站在林子外，顾青阳捡了颗石子扔进去后，狼群和蛇群同时出现，对着两人狼嚎和吐着信子，却没有越林一步。

“这群狼和蛇，杀不完。”容铮道。

他杀了大半年，狼和蛇几乎永远都保持着这个数目，不会多，也不会少。

顾青阳的目光在狼群和蛇群身上扫过，“所以，得杀了狼王和蛇王。”

可是每只狼和每条蛇都长得一样。

容铮面色沉稳，目光落在狼群身上，片刻后，又移到蛇群上。他仔细回忆了一下来到十重殿的经过，也不得不承认，出十重殿的契机在狼和蛇身上。

只是，要从一模一样的狼群和蛇群中，找出狼王和蛇王来，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找不出来，那就只能用笨方法了。”顾青阳随手从一旁折下根树枝，“狼是群居动物，一般情况下，狼王都不会参战。一会儿杀狼之时，我们仔细些。蛇我不了解，不过看它们和狼群一样，都成片成片的出现，大概跟狼也是一样的？”

“试试就知道了。”容铮也折了根树枝拿到手中。

两人下十重殿时，都会带剑。

只能以树枝做武器。

“分头行动吧，我对付狼群，你对付蛇群，看谁先找到王？”顾青阳看一眼蛇群，忍着搓鸡皮疙瘩的冲动，向容铮挑衅。

容铮扫一眼她手腕上倒竖的汗毛，应了声好。

两人一左一右，朝着狼群和蛇群走去。

看着两人走近，狼群和蛇群都躁动起来，在两人进林瞬间，便勇扑上来。

顾青阳受损的心脉，在前两年钻研阵法之时，便已经完全养好。这一年和容铮在一起，时常论阵布陷阱，她的武功进步也十分迅速。如果再和花如玉对上，她完全有自信在十招之内就制服她。

容铮的武功本来就很高。

来天山之前，因着他要装病，身子时常处于虚弱状态。这两年在十重殿，为了生存，他也顾不得掩饰身份，身高不仅猛长，连身子也越来越清瘦精壮，武功自然也更上了好几层楼。

血腥弥漫，两人全力出手，都没有丝毫的隐瞒。

狼群和蛇群，永远保持着那个数目，杀不完，斩不尽。但两人此翻进林的目的，并不是杀光它们。在屠杀过程中，容铮当先找出了藏于蛇群后方的蛇五。那是一条，与所有蛇一模一样，仅仅是眉心多了一道暗纹的毒蛇。在容铮朝它靠近之时，它飞速后退，唧唧叫唤几声，周围的毒蛇便疯了一样朝容铮包围而来。

大约两盏茶后，顾青阳也找到了狼王。

结果同容铮一样。

狼王并没有即刻应战，而是选择后退，让群狼疯狂攻击顾青阳。

寻到了王，两人手中的攻击越发凌利。

血腥味，也越来越厚重。

……

天山，天一阁。

花如玉缠着天一道长，“师父，再有两月，都满三年了，安平郡主还没有醒来吗？”

天一道长盘坐于蒲团上，静心的打着坐。闻听花如玉的话，他眼也未睁，“醒与不醒，与你有何干系？”

“自然是有干系的。”花如玉盘膝坐到天一道长跟前，伸手去扯他手中的佛尘毛，“安平郡主没来之前，我们天山过的都是闲云野鹤般的日子，师兄、师弟相亲相爱，和睦相处。可现在呢，所有除了练武就是练武，完全失去了生活情趣，变得一点也不天山了。还有呀，十七师兄以前最是宠我、疼我的，可现在，他已经有三个月不曾理我了。”

天一道长虚虚睁眼，花如玉赶紧道：“师父，安平郡主若是醒了，就赶紧将她和青霜给撵走吧，这日子再过下去，我恐怕是要离家出走了。”

“安平郡主是谁带回来的？”天一道长问。

花如玉抬头望望房梁，收回目光之时，正巧看到进屋的常平，赶紧道：“是大师兄带回来的。”

常平不知事情起因，但他一向宠花如玉，也没有问因由，便直接应承道：“是，是我带回来的。”

花如玉吸溜吸溜鼻子，赶紧转移话题，“大师兄来找师父，是有什么事吗？”

常平点头，“京城来人了，是为安平郡主和铮世子而来。”

“来的是谁？”花如玉问。

“来的是江都郡郑氏的小郡王郑飞以及镇北王府二公子顾云霁。”常平平静道，“弟子将他们安排到青山郡的悦来客栈。”

天一道长掐指，还有两个月就到三年之期。

若无意外，顾青阳和容铮就算不能从十重殿出来，也会有消息传出。

“你有闲，就多去青山郡看看，不出两月，安平郡主和铮世子就会有消息传出。”天一道长交待。

常平拱手，应了声是后，退出天一阁。

花如玉没有走，她往天一道长身边挪了挪，“师父，安平郡主是不是快醒了？”

花如玉是跟着天一道长长大的，心底早就将天一道长当成了亲人，比生她的父亲、母亲还要亲厚的亲人。天一道长虽不严厉，但天山众弟子，却无人敢在他面前放肆，除了花如玉。

“嗯，快醒了。”天一道长答道。

花如玉眼珠转了转，“安平郡主昏睡三年，也不知道她是不是还跟来时一样，没有一丝变化？”

天一道长拿佛尘敲了敲她的脑袋，“你再不好好练武，当心安平郡主醒来，你打不过她。”

“怎么可能？”花如玉嗤笑，“我初去京城的时候，她连我一招都过不了。就算后来她走火入魔，用命和我拼，那也只是打成个平手。这三年，我可是日日都在刻苦练武，武功比之三年前，高了可不只两筹。”

天一道长正待敲打她两句，面色忽的一变，迅速起身，几步，人已经消失在了天一阁。

“快看，九重殿有异动。”

天山之上，不知谁的惊呼，引得众人齐齐的朝九重殿方向看去。

云层翻涌，朝着四面八方散去，阳光直射，落到九重殿，慢慢生出七彩的光芒来。

天一道长出了天一阁后，凌空踏步，三两步，便已经到了九重殿前，在众弟子的‘师父’声中，他一闪而逝，进了九重殿，一百零八颗玉石打入各处，地面分开裂，露出直通地底的台阶。他依旧是一闪而逝，来到平台之上。

平台外，本该是一片漆黑，但阳光不知从何照进来，将悬崖照得明灿灿一片。

天一道长迅速掐指，而后哈哈长笑两声，几步走到平台外，静等着顾青阳和容铮。大概半个时辰后，顾青阳和容铮飞身落到平台。天一道长看着两人比街上的叫花好不了多少的装容，忍不住哄笑起来。

容铮和顾青阳转身面向他。

静等他笑够后，容铮方才拱手：“见过道长。”

顾青阳则跪到地上，“见过师父。”

容铮目光微微一动，低眸看向顾青阳。

顾青阳朝他灿然一笑，“进十重天之前，我已经拜天一道长为师了。师父曾说，我若三年内出十重殿，便是下一任天山的掌门人。今日距离三年之期，还有两月。”

“见过少门主。”容铮心情不错，闻声侧转过身，朝她一拱手，逗起趣来。

“走，上去说话。”天一道长回到平台，当先上了台阶。顾青阳和容铮跟上他的脚步，三人上了九重殿。天一道长抚了抚下颚胡须，看向顾青阳，“让为师看看，你这三年都学了些什么？”

“弟子三年来，学的都是阵法。”顾青阳行了个弟子礼后，恭敬回答。

“没关系。”天一道长佛尘一挥，将容铮给轻推到一旁之后，张手收回来几个玉石，换了个位置镶嵌出去后，顾青阳眼中的九重殿，立即大变。

容铮和天一道长站在距离顾青阳三丈外的地方，顾青阳看不到两人，但两人都能清楚的看到她。顾青阳站在原处，神色肃穆，一动不动。容铮的目光从她身上移开，扫向九重殿四周。

“想学？”天一道长目视着顾青阳，平静的问。

容铮收回目光，“不知南宫家和天山，是何关系？”

“南宫家的先祖，曾是天山弟子。”天一道长淡然道。

难怪。

容铮的目光再次落到九重殿墙壁之上所雕刻的阵纹上，天一道长并未阻止，他全部的心神，都落在顾青阳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