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青阳勾手让青霜过来,低声吩咐,“将周几道、谢四爷以及顾勇、问情、问心是成王之人的事,择法子知会给朱子宁。”
青霜低声问,“是不是也要将周正之死,推到问心身上?”
“暂时不用。”顾青阳阻止,“朱子宁是个聪明人,消息太多,必会引来他的怀疑。先将这些消息透露过给他,待引得他怀疑,暗查成王之后,再慢慢的,一点一点的将周正的死推到周正身上。”
“奴婢明白了。”青霜应声。
顾青阳扫一眼院中的杏树,又收回目光继续看书。
这次四大书院大比,原本朱子宁也占了一个名额的,因着青州郡的事,被强制换成了别人。朱子宁是个有抱负的人,心中肯定憋着一股气呢。永顺帝赐婚,容衍和太傅府算是一股绳索上的蚂蚱了。
知晓周几道、谢四爷等人是容衍的人,按朱子宁的脾气,肯定是会一查到底的。一根绳上的蚂蚱,那也要分先后的。容衍是王爷,太傅府又经此大事元气大伤,无论从哪个方面计较,太傅府都处于被动。若是让他抓到了容衍的把柄,那么情况就会反过来了。
虽然这是他们之间的博弈,但伤一下他们的和气,何乐而不为呢?
半个时辰后,郑嬷嬷再次来了。
这次,顾青阳亲自见了她。
郑嬷嬷很恭谨,说话也极为客气,看到顾青阳的确是在温心课业时,甚至还歉意道:“来来回回的打扰安平郡主,着实是老奴的不是。只是太后娘娘有要事想要问候郡主两句,一来一回绝对不会超过半个时辰,还望郡主莫要拒绝才是。”
顾青阳目光落在书上,头也不抬,“太后娘娘唤我进宫,是为我打苏四小姐的事吧?是,我是打过她,当时许多人都瞧见了。不过我这个人,郑嬷嬷也是知道的,无凭无故,我是不会动手的。太后娘娘若是想知道事情的起末,找朱二小姐或是苏四小姐,都比找我要来得强。毕竟,此事是因朱二小姐而起。”
“德妃娘娘早些时候传唤过苏四小姐,具体的经过,太后娘娘也听德妃娘娘说过了。”郑嬷嬷斟酌着言词,“按苏四小姐的说话,安平郡主似是不满成王和朱二小姐的亲事,方才起的争执?”
“苏四小姐是这样跟德妃娘娘说的?”顾青阳似笑非笑的抬头。
郑嬷嬷委婉道:“德妃娘娘是如此说的。”
“那么,嬷嬷便去太傅府中,请朱二小姐到慈宁宫中,让她亲口向太后娘娘解释吧。如果朱二小姐所说跟苏四小姐一样,我是不介意当着她们两人的面对质的。不仅仅是她们两个,那日听到我们争执始末的人,我也会一个一个请到宫中,一一说给太后娘娘听。我相信,郡众的眼睛是雪亮的。”顾青阳道。
郑嬷嬷面色有些为难,“这……安平郡主,老奴现在就去请朱二小姐和苏四小姐,我们一同进宫去,有什么话,一次性说清楚,你看如何?”
“不如何。”顾青阳拒绝道,“明日就要重考,我的时间保贵着呢。再说了,旁人的错,我凭什么要去承担后果?”
“安平郡主,”郑嬷嬷和颜悦色道,“老奴知道安平郡主一向爱恨分明,动手打人,一定是有原因在先。只是,这样来来回回的总是打扰安平郡主温习课业,着实是不方便……”
“所以呀,这也不是要急事,为什么不能放在明日我重考之后再议,而偏要选择今日?”顾青阳问,“一来一回半个时辰,嬷嬷说的轻巧,可知这半个时辰,我都背多少诗句、多少题?知道的,会说是太后娘娘公正严明。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太后娘娘故意为之,目的就是不想我温习课业,害怕我再次考过王小姐呢。”
“怎么会?”郑嬷嬷讪笑。
“我当然是知道太后娘娘不会的,就怕别人不知道,是不是?毕竟,入学考核,不管我是怎么考的,总是梨山书院认可的第一。是王小姐不服输,让太后娘娘出面要求重考的。”顾青阳言笑晏晏。
郑嬷嬷有些招架不住了,但面上好歹没有露丝毫的声色,稍稍思索片刻,她道:“既是如此,那老奴便先去请朱二小姐和苏四小姐,待明日重考结束,再来王府来请安平郡主。”
“好吧。”顾青阳不情不愿。
青霜送郑嬷嬷出府后回来,神色间颇有些不屑道,“王小姐的手段未免也太卑劣了些。”
“卑劣吗?”顾青阳笑了笑,“卑劣才好呢,越卑劣证明她越心虚,也证明我越厉害,不是吗?”
“郡主说得对呢。”青霜转怒为笑,唤觅雨送上两碟点心和一壶茶上来后,她站到顾青阳身后,为她揉肩锤背,“明日郡主一定要考赢她。”
考赢后,看王华音还有何脸面留在梨山书院。
“她有脸面要求重考,你还怕重考输后,她没有脸面留在梨山书院吗?”顾青阳嗤笑。
郑嬷嬷没有再来。
天黑之时,陈嬷嬷到蘅芜院来请顾青阳到华清院用饭。
顾老夫人问了白日的事后,又问起了下午郑嬷嬷来府中请她入宫一事。自那次病好,府中的事,顾老夫人便不大管了。郑嬷嬷来府中,她是知道的,让妙玉盯着,知道顾青阳的态度后,便没有插手。
顾青阳也乐得顾老夫人清静,不过她既然问起来后,她也不会隐瞒,原原本本的都说了。
“这王小姐,手段未免也太卑劣了些!”陈嬷嬷气愤道。
青霜扑哧一笑,将早先顾青阳宽慰她的话,一字不落的拿了出来。陈嬷嬷听后,果然也转怒为笑,道:“理是这个理没错,不过这王小姐呀,眼界和格局太过浅窄也是事实。一个入学考核都这样斤斤计较,将来真有那个命……还不知道要折腾出多少事来呢。”
“她折腾出多少事,那都是他们王家的事,与我们无关。”顾老夫人不愿意当着顾青阳的面,去非议她人。不过,王太后和王华音此举,到底是让她心生了不喜,预备一会儿等顾战回来后,好好与他说道说道。
用过饭,坐到堂中吃茶时,顾老夫人再次说起了明日重考的事,“你也无须有负担,能考赢王小姐,自然是好的,考不赢也没有关系。是非对错,人人心中都有一杆称。”
“我就是这样想的。”顾青阳说道。
一盏茶毕,顾老夫人催着她回去早些歇息着,顾青阳便起身,离开了华清院。
顾老夫人望着她的背影,低低的叹了口气。陈嬷嬷收拾好残茶,又重新沏了一壶上来,低声劝道:“老夫人不用担心,谨王是个有分寸的,且他比郡主大了足足十岁,想来是不会有这方面的想法。”
“谨王没有这样的想法,止不住别人会有。”顾老夫人道,“就说上次青阳莫名其妙昏睡不醒的事,就是因为他而起的。还有今日,现在怕是整个京城的人都知道青阳同他交情匪浅了。”
要说容劭不是故意的,顾老夫人是绝对不会相信的。顾青阳年龄小不懂事,他容劭二十二岁的人了,难不成也不懂事?
“一会儿王爷回来了,你去将他请过来。”顾老夫人吩咐。
陈嬷嬷应是。
顾老夫人独自一人时,坐姿也是端正挺直的。抿了两口茶,她起身,扶着妙玉的手在院中散了两圈步后,抬头望着渐渐升起来的月亮,突然问道:“铮世子最近没有再来找青阳了?”
妙玉看向陈嬷嬷。
陈嬷嬷跟着顾老夫人有好几十年了,知晓她心中所想,挥了挥手,让妙玉退下后,她上前,取代妙玉扶住顾老夫人的手,“从永安郡回来后,似乎是没有找了。不过听世子说,在永安郡的时候,对郡主十分贴心。”
顾老夫人又叹了口气,“青阳年龄还小,这些事原本是不用着急的。只是如今看来,倒是由不得我们不急了。对了,那个江都郡郑氏的小郡王又是怎么回事?”
陈嬷嬷笑了,“一个江都郡郑氏小郡王,一个铮世子,还有一个兵部尚书府的谢二公子,咱们郡主呀,福分深厚着呢,老夫人您就放一百二十个心吧。”
听她这样说,顾老夫人也跟着笑了,说道:“如果不是有了云初和谢大小姐的亲事在前,那谢二小子倒着实是个不错的人选。谢大人和谢夫人为人处事都周到有礼,谢家的几个小子也都不错,谢家的丫头又是个秉性和青阳差不多的,两家又挨得近,真成了,倒是不怕青阳受委屈。”
“谢二公子不错,铮世子也不错。”陈嬷嬷道。
顾老夫人摇头,“铮世子人不错,可惜却摊上了那样一个母亲。没甚关系时,青阳有我们王府撑腰,是无须惧怕什么。真成了,仅一个孝字,就能压得青阳抬不起头来。再者,当年镇南王……”
后面的话,被妙玉打断了,“老夫人,王爷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