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酒某有大用,尔等谁也不准偷喝,违者军法处置!”看着士卒们一个个耸动着鼻子,吕布就知咋回事儿。
汉代娱乐生活极其困乏,饮酒便成了逃避现实、纵情玩乐的一种享受。尤其对于枯燥贫寒的士卒来说,更有着莫大的吸引力。
想到这里,又觉堵不如疏,便再度开口:“尔等也无需过于执念,日后但有庆功宴,这天赐佳酿必不会少。”
“万岁!”士卒匠人这才轰然应诺。
光禁止不给留个念想,士卒心底肯定会抵触。保不准有些脑子轴的,还会做出什么蠢事儿。
荀或想的却不是这些,而是向吕布问道:“中郎将,这倒入两坛酒,才蒸出不足一坛。若再蒸三遍,出来的岂非更少?”
“的确如此。”
吕布叹息,也知道荀或为何蹙眉了,道:“酿酒耗费的粮食已不少,再蒸馏出来更是粮**,自然少之又少。”
然后,他又开口:“某知道文若很急,但建议你先别急。”
“虽然这量少了,度数却上去了。只是喝的话,那些该到什么程度醉的家伙,还是会什么程度醉。”
说着,举起手中的酒瓢:“不信的话,文若可以尝尝。”
荀或接过酒碗,看着里面清澈甘冽的酒水,当即大奇。又深深嗅了一口,只觉满鼻酒香萦绕。
从未闻过如此浓烈酒香的他,不由有些意动,然后如喝普通汉代酒一样,仰脖便给干了下去。
吕布都惊了。
还没来得及阻止,便见荀或身子勐然一怔,提肛收腹。英俊儒雅的小脸儿肉眼可见地红了起来,嘴巴紧紧闭着,一双眼睛瞪得熘圆。
“果,果然如中郎将所言。”许久之后,他才长长地吐了一口酒气,言道:“如,如此属下就放心了。”
“也别太放心。”
谁知,吕布又开始叹息,道:“光想着禁酒是行不通的,只有让大汉的粮产数不胜数,极度富足,多到酿酒都用不完,文若才可真正放心。”
“中郎将已知属下所忧?”
“当然。”吕布点头,道:“此物虽有大用,但若到了不知节制之人手上,恐还会与民争活命的口粮。”
“故而,某才迟迟不愿弄出来。”
“那中郎将为何此时,又要弄出来?”荀或不解。
吕布便一脸羞愧,不好意思地回复道:“在,在义父那里说漏嘴了......何况,不弄出这些,某又怎么能得来文若?”
荀或当时满心的感动:那我可真得谢谢你啊!......合着按你的说法,以后万一出了差错,我还得替你背起这口大黑锅?
有人冲冠一怒为红颜,而你弄出这玩意儿,就是为了得到我?
那千百年后,我在史书中是个啥形象!
想到这里,他当即开始在心中祈祷,祈祷那个粮产数不胜数,极度富足的时代能早点到来。
但理智又告诉他,那时代恐怕会很久远。
“放心好了,不会太远的。”
还藏着各类高产作物种子的吕布,对此却信心十足,道:“文若放心,有生之年汝一定会看到的。”
“且到了那一日,还会发现下一代的年轻人,他们竟然都不爱喝蒸馏酒了......”
“期望如此吧,属下可不想当那千古罪人......”
荀或苦笑一下,步履踉跄得往回走:“其他事务属下都安排了,今日便且到此,中郎将爱干嘛干嘛去吧。”
看着荀或的背影,吕布不由摇了摇头,笑道:“酒是粮**,越喝越聪明。文若这酒量不行啊,得练!......”
“哼,偷了我家的大黑锅,还不想背怎么行?”
“还想让我这个领导给你打工?......白日做梦。”说完扔掉酒瓢,便回中军营房里摸鱼了。
然而,像他这么出众的男人,无论怎么躲或躲到哪里,都会像黑夜里的萤火虫一样,亮的星明,亮的耀目。
总有人和事儿,会主动找到他的。
就在吕布准备烤烤火,再睡个回笼觉时,魏续过来了:“主公,李长史来访。”
“李长史?”
吕布一愣,随即才反应过来:“李儒?......他来干什么?算了,反正闲着也是闲着,让他进来吧。”
然后李儒一进来,脸笑得就跟狐狸偷到了鸡一样,拱手道:“奉先呐,此番某能得偿夙愿,全靠汝运筹帷幄,感激不尽。”
说着一挥手,便有两人抱着锦盒上来。
吕布一看,顿时脸色一变:“文优兄,你这是什么意思!.......礼到了就行了,人还来什么来!”
李儒当时一愣,有些迟疑道:“奉先,说反了吧?”
“没有。”
吕布却坚定摇头,道:“某这人办事儿,向来喜欢简单干脆。汝要是没什么事儿的话,礼我就收下了,人可以走了。”
说着,还真亲手接过了锦盒。打开后看到满满的珠玉,不由喜出望外。
李儒鼻子都快气歪了:“吕奉先,某还有事要与汝商量!且这礼,也不是白送的!”
一听礼可能还会被要回去,他这才客气起来,连连招呼道:“哎呀,文优兄一点都不幽默,愚弟不是跟你说笑么......”
“来,快来坐,多喝点热水,刚烧开的。”
看着吕布前倨后恭、彷若变脸的神功,李儒不由哭笑不得。
坐下搓手烤烤火,轻啜引两口热水后,才道:“奉先,太尉......哦,很快就要改称相国了。”
“相国?”吕布一愣,记得历史上是有这事儿,但好像是十一月份才发生的。
“嗯。”李儒便点头,笑着道:“说起来,这还得拜你所赐呀。”
“拜我所赐?”
“不错,之前汝不是建议太尉认董承为亲,然后借外戚的身份执掌朝堂么?”
李儒看着吕布,一副高山仰止外加感激的神色:“某就是因办好了此事,被太尉迁为了长史。打听过后,才知是汝的提议。”
“哦......你的事儿不用多说,快说说相国是怎么回事儿?”
李儒端着陶碗,突然有种将热水泼吕布脸上的冲动:到底会不会聊天儿?......如今汝对待某的态度,越来越敷衍,简直就像章台里那些穿好袍服后的男人。
章台,其实就是青楼。
汉代青楼产业还没有唐宋时期兴盛,也没青楼的说法。盖因前汉长安城有章台街,是青楼集中之处,时人便以章台称呼烟花场所。
但毕竟有求于人,他也只能咽下这口气,道:“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就是董承上书朝廷,奏明太尉乃外戚身份后,朝堂上一片哗然。”
“那些弹劾质疑之声,瞬间甚嚣尘上。”
“然太尉已大权在握,兵权更是稳固。”说到这里,李儒忍不住还笑了一下,道:“其中,还有个插曲。”
“就是袁隗擢升他的侄儿袁术为后将军,连跟太尉对峙的勇气都没有,畏惧逃到了南阳......”
“然后呢?”
“然后太尉又借此机会杀鸡儆猴,将质疑董承的种劭由侍中贬为议郎,还有那个口无遮拦、整日大谈仁义道德,或明或暗指摘太尉的孔融,也被任命为了北海相。”
“然后呢?”听到这里,吕布神色渐渐凝重。
“然后经过这番操作,那些公卿大臣也看出朝中是何人说了算,再不敢多言。太尉便顺势称病,晾一晾他们,看他们会如何是好。”
说到这里,李儒又鄙夷笑了一下,才继续道:“结果,很快便有尚书蔡邕上书,言太尉有匡汉再造之功,当为相国。”
“义父同意了?”
“还没。”李儒便笑,然后看向吕布:“不是奉先提议太尉,要三推三让么?......”
“我?......”吕布大惊:怎么好像啥事儿,都跟自己有关?
我难道成了历史剧情助推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