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老董神色动摇,胡轸才发现华雄那蠢材败在吕布手里,一点都不冤。
因为此时此刻,他感觉自己也要栽。
想到这里,当即开口道:“明公,万不可听他信口雌黄!......那张文远和游侠当街杀我等凉州士卒,他们还有理了?”
“最可恨这吕奉先,口口声声言为义父着想,结果话里话外都是想要逃避罪责、包庇那二人。”
“万望明公明察!”言罢,也高高撅起屁股拜倒在地。
有他这一提醒,老董也不得不强压下心头怒火,来回踱步几番后,才坐回主位道:“奉先......此事不论怎么说,也是你犯错在先。”
“若你当真有理由,速速讲来,老夫自有决断。”
“叔父!”董璜这下忍不住了:事已是铁桉,怎么还会这样!
可不待他继续说下来,老董已怒喝打断:“住口!......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儿!”
言罢,或许是越想越怒,又一巴掌扇过去:“老夫再说一遍,奉先与老夫乃父子,汝再敢胡言乱语,休怪老夫下次打断你的腿!”
见董璜又挨了一巴掌,吕布神色才好了些,郁郁地搓了一把脸道:“义父见谅,孩儿最近压力真的很大,有些忍不下,才会那般激愤。”
“其实此事说起来......”
说着看向胡轸,斩钉截铁地道:“全是胡校尉的错!”
一听这个,胡轸差点跳起来跟吕布拼了:某活了四十余岁,还从未见过汝这等厚颜无耻之人!
也好在他活了四十多岁,才没像董璜一般真的跳起来。
但就在他知不能动手,只能破口大骂时,老董却已不耐:“奉先!......休要东拉西扯,事情到底如何,还不速速讲来!”
“义父,此事说来简单,便是某让史阿前去东市去造谣。”
“造谣?”
“呃......说错了,说炒作。”
“炒作?”
“不错,就是让他去市井百姓当中,为我等日后要贩卖的骨瓷造势。言我等骨瓷如何乃弘农王偶得梦中神人传授秘术所造,如何价值连城,世间难求。”
“哦......原来,这便是炒作。”这事儿董卓是知道的,不由点了点头。
但也没轻易被忽悠住,追问道:“那此事与那些凉州士卒,又有何关系?”
吕布便看了胡轸一眼,道:“此事,还是让胡校尉来说吧,省得孩儿说出来,某些人根本不信。”
说着,又瞅了董璜一眼。
老董心下恼怒异常,显然看出自己侄儿,跟吕布是彻底尿不到一壶了。更可恨的是,罪魁祸首还是那个蠢侄子。
想到这里,恨不得再给董璜两脚。
而此时,董璜已不敢再发一言。
结果等胡轸愣了半天,也啥都说不出来。
老董越等越怒,看着对方躲闪的眼神,更忍不住掀飞了桉几:“胡文才!......汝进来便信誓旦旦言他人杀了汝麾下士卒,还无令擅自带兵出城威迫,结果竟连到底因为何事都不知?”
胡轸噤若寒蝉,头伏得更低,显得屁股也撅得很高,活像一只将脑袋埋在沙子里的鸵鸟。
他不是不想随便找个理由栽赃张辽史阿。
无奈事发突然,一无所知的他根本反应不及。且东市人数众多,哪怕信口胡诌,只要随意调查一下就可水落石出,反而会更不利。
无奈只能说些废话:“明,明公,并州贼子向来欺凌我凉州人,末将爱兵心切,一时情急......”
“放屁!”闻听这话,老董又是三步并两步走下来,一脚跺在胡轸的脑袋上:“当真以为老夫对西园军营一无所知?”
“凉州兵乃老夫嫡系,奉先并州士卒乃投效而来。尔等骄狂不知天高地厚,便以为并州士卒低尔等一头,多有羞辱。”
说着不由看向吕布,眼神不由变了,道:“所幸奉先以大局为重,并未与尔计较。就连老夫下令让尔等收编西园之兵,他也只收编了四千人,将剩下大部都让予了尔等!”
“结果这般,那华雄还是不知好歹。明知奉先已收拢了兵马,居然还敢上前抢夺!”
“即便这样,奉先仍忍辱负重,先来告知了老夫。并未仗着老夫义子的名头,将事情弄得不可收拾!”
“否则以他武艺,那华雄狗东西焉能有命在!”
当然,后来吕布还是对胡轸动手了,老董也知道。可仔细将事情一一捋清后,老董两相对比,发现自己麾下这些凉州将领,真乃一个个蠢货!
于是,忍不住鬼使神差地道:“随后,老夫又命奉先给尔一个教训。原以为尔等能消停些,不曾想居然还变本加厉,没完没了了是吧!”
“末将不敢......”被踩着脑袋的胡轸,此时犹如一条丧家之犬,夹着尾巴呜呜求饶。
吕布闻言,则心中不由一凛。
老董刚才一番话,看似替他扛了揍胡轸的锅,实则却是一记捧杀:你最好理由充分一些,否则老夫新账旧账一起算!
当下,他也再不废话,道:“义父,那些凉州士卒休沐入东市采买,见铁匠铺中货品不错便要强抢。其中一人还是伍长,更对铁匠铺主女儿起了歹心。”
“铁匠铺主几番求饶,他们仍不罢休。恰好孩儿招募的游侠正在铺中,见他们如此败坏义父和凉州兵名声,才不得不出手。”
“剩下那四人,还与赶来的文远起了冲突,所说之话与董公子一般无二。闻听伍长被杀后,又要对文远动手,结果自寻死路。”
老董听后沉默不语,思索片刻后,向董璜言道:“将那张文远和史阿唤来。”
二人进来后,老董又将过程询问了一遍。
吕布只说了史阿乃自己招募,至于过程并未撒谎。二人再度道来,相互印证,也丝毫没有破绽。
甚至,张辽还开口道:“太尉,凉州兵骄横跋扈、目无军纪,东市乃至雒阳百姓深受其害,肯定太尉明鉴,明正军法、以儆效尤!”
这下,老董脸色不由难看起来。
胡轸却眼珠一转,随即开口道:“休要小题大做,尔等嘴上说得冠冕堂皇、可怜兮兮,可随意戕杀同袍、下手最狠!”
董璜一听,不由眼神一亮,道:“不错!......即便那一伍凉州兵抢夺铁匠铺货品,甚至欺辱店主女儿,尔等出手制止便可,为何还要杀之而后快!”
“他们罪不至死!”
吕布听到这里都愣了:他们五个人加起来一百二十多岁了,难道还只是个孩子?
张辽史阿二人闻言更怒:当时情况是凉州兵先动的手,不反击只会被杀。胡轸和董璜却以结果推论,分明就是胡搅蛮缠。
然而,不待两人开口,胡轸又道:“更何况汝张文远不过一假司马,更非某麾下,有何权力处他们死罪!”
这话一出,张辽怒气填膺,忍不住开口:“太尉!......”
后面的话还没说,却已看到老董不置可否的面庞,顿时心中一凉:不错,凉州人才是太尉的嫡系。
现在自己活着,那五人却死了,说什么都是错。
一瞬间,张辽再懒得开口。
他生性桀骜,道不同不相为谋——既然对方不讲理,那他也不会再说什么。
唯有史阿这家伙,还想大放厥词,耍什么浪漫英雄主义。
可惜,不等他放声大笑,吕布便已开口:“他们动手,是某授意,汝待如何?”
董卓当即变色。
随后,却听吕布又道:“某之所以敢授意,是义父之前便给某持节之权,代天子行事。为成功炒作骨瓷,可先斩后奏!”
“汝麾下那些废物,差点坏义父大计,杀了便杀了!”
“难道,汝在质疑义父不成?”
老董闻言,胸中不由怒气翻涌,气血上头把脸都给憋红了:吕奉先,你居然还藏着这一手儿?
以老夫之矛,攻老夫之盾?
当下,他怒不可遏,一脚......又踹在胡轸脑袋上:“不错!......吾儿依老夫之令行事,有何不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