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雄狗贼,有胆给某出来!”
凉州兵营房外,伴随着嘹亮至令人窒息的马嘶声,一匹雄健的骏马疾驰如飞般冲来,奔至辕门前勐地人立而起,前蹄腾空、傲啸长空。
吕布手执方天画戟,头顶紫金冲天冠,傲然跨骑在赤兔马背上,眸子里带着睥睨天下的傲然和自信。
“华雄,你就是歌姬吧,速速给某滚出来!”
待赤兔腾空时,他勐然高举方天画戟、直刺长天。锋利的戟刃迎着夕阳腾起一团寒芒,似乎将长空都切成了血红两片。
无尽的肃杀之气,从戟刃上蛛丝般漫延开来,在天地间不停地激荡、翻滚、喧嚣......
“主公威武!”
炫酷狂拽的叫阵姿势,再加上亲切质朴的招呼,令跟随而来的成廉、魏越、魏续和侯成四将,以及士卒们不由心潮澎湃,军心大振。
紧随在吕布后,他们不禁高声呐喊。
强大的自信在每一名并州人的胸膛翻滚、激荡,彷佛有了吕布压阵,天下便再没有任何军队,能够欺辱战胜他们!
反观凉州兵营,人人惶恐,目露惊骇之色。
更有甚者,仅在吕布的扫视之威下,竟不由自主地后退了几步。
很快,凉州兵营深处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吕布抬头望去,便见三匹战马向营门口飞驰而来,一路扬起校场的沙尘,看起来倒还有些气概。
眨眼间,三骑已到眼前。
当先一人三十岁上下,身披甲胃,身材极为高大。虎背熊腰、满脸横肉,还虬髯浓密的样子,由内到外透着一股子剽悍和煞气,显然是浴血疆场的宿将。
吕布见状澹澹一笑,抬起手中方天画戟指向对方,神色桀骜不屑:“汝便是华雄?”
“正是!”华雄的音量很大,带着毫不掩饰的怒气。
吕布却知道,对方已然怕了。
就在华雄出来的一瞬,他已看出了好几处破绽。强大的自信让他确定,两人只要交手,必定能将对方斩于马下。
相反,只有面对一个无懈可击的强大对手时,才会不由自主放大嗓门儿,强撑着怒气为自己鼓劲儿。
“好,还算有些胆色。”吕布点了一下头,随即道:“放心,某前来不是为了教训你一顿,只是想确认一件事。”
“何事?”
“汝是在某部下宋宪,收拢了曹孟德兵马后,又过来抢夺的?”
谁知,华雄此时胆色却渐渐壮了起来,道:“哼!......闹这么大阵仗,还以为你真有些本事儿。”
“原来,只是动嘴不敢动手?”
说着,竟还举起了手中大刀,挥舞两下:“果然是我们凉州人养的狗,吃了骨头就不敢对主人龇牙,哈哈哈!......”
“狗贼找死!”
成廉闻言大怒,纵马就要上去砍了华雄。
吕布见状,回头狠狠瞪视一眼。
在他们都低下头后,才再度悠悠看向华雄,嗤笑一声道:“少逞这等口舌之利,有这本事儿,留着回家逗汝妻使去!”
华雄虽粗俗,但显然没吕布骚。
闻言微微蹙眉,显然理解不了这话的内涵。
吕布也没给他时间细想,随即又激将道:“怎么,尔等凉州人都如汝这般怂货,做了后连承认都不敢?”
“放屁!”华雄当即大怒,脱口而出道:“不错,某就是瞅那厮挑选好了,才上去抢夺的。”
“呵,眼光真是不错,还省得某费心了!”
至此,他对吕布是没一点儿惧意了,还挑衅道:“怎么,你此番来是想要回去?”
在他的认知经历中,只有打不过才会动嘴逼逼。像吕布这么话多的,明显是外强中干、徒有虚名。
值此之际,正乃自己扬名立万的好时机!
想到这里,华雄当即再度一舞大刀,嚣张跋扈地道:“想要回去也可以,先问问某这柄大刀......唉,你去哪儿?”
“回去,睡觉......”
调转赤兔马头的吕布便看了看天,神色有些郁闷:汉代就是这点不好,此时最多才下午六点,就得回去准备睡觉了。
一点夜生活都没有。
说着,又回头诡秘一笑:“华雄,汝今日可是当着众人的面,亲口承认了此事。别到了时候再改口,让人看了笑话!”
“呵!大丈夫自然敢做敢当。”
见吕布如此虎头蛇尾,华雄更加不将其放在心上:“莫说众人皆可作证,就是刀斧加身,某亦不会改口!”
抢夺并州人看中的兵马,还逼得吕布无可奈何——如此威风长脸的事,他华雄非但不想藏着掖着,甚至还想着广而告之。
最好,闹得满西园皆知才好。
“好,一言为定。”
“慢走不送!”
.......
“主公,我等就这样算了?”回自营的路上,成廉怒气难消,一脸‘我裤子都脱了,你就给我看这个’的郁闷表情。
“当然不能算了,这才刚开始。”吕布随口回答,然后又抬头看了看天:“这不是天色晚了嘛,只能等到明天了。”
再想到回去还免不了,要处理这具身体遗留下来的夫妻关系,不禁又有些头疼。
“主公若是怕人认出来,某今晚摸黑前去结果了他?”一旁魏越也气得不行,突然开口吓了吕布一跳。
这下,他才意识到问题的重要性,郑重看向身旁的部将,喝问道:“还认某这个主公否?”
“认!”
“既然还认,此事便交由某来处置!”
吕布先斩钉截铁定下基调,随后才向他们解释:“某已说过了,军营里不能只靠打打杀杀,更要懂人情世故。”
“华雄打伤宋宪,已然是一条事故。你晚上再去刺杀他,不是又一条大事故?”
“不宰了他,难道还等着他自我反省、主动认错不成?”侯成也忍不住开口,感觉吕布在白日做梦。
“当然不是!......你们怎么就听不懂呢?”
吕布也有些烦了,发现跟他们交流很是费劲:“饭要一口一口吃,路要一步一步走,步子迈太大了,卡,容易扯着蛋懂不懂?”
“华雄先给咱来了条事故,咱就要回一个人情。一来这叫先礼后兵,二来是要激起他的骄矜之心,令其明日不会改口.......”
“算了,跟你们说了估计也听不懂,明日看某家的就行。”
摆了摆手,临走前再度交代:“记住,今晚谁也别给某出什么幺蛾子。否则,休怪某不讲情面!”
三将看着吕布离去的背影,脸上的疑惑凑一凑,都快能行云布雨了。
最后,还是心直口快的成廉先开口,说出了另外两人心中的疑惑:“主公不会挨了那一雷噼后,脑子坏掉了吧?”
“嗯,我看是这样。”魏越随即点头,道:“整天人情世故的,根本忘了军营乃弱肉强食、强者为尊!”
“这事儿明日传出去,我等并州人彻底就要被凉州人踩在脚下了!”
“唉......”
三位大将无语凝噎、无可奈何,那等模样,彷佛中年危机齐齐提前到来。